美国情报揭秘萨达姆倒台后的复仇战

资料图片：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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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美国情报机构的信息，2003年4月，萨达姆政权倒台几个星期后，5个人在巴格达一个公园碰面，他们在一辆汽车里开了个小会。其中之一即萨达姆本人，另外4人都是他的亲密顾问。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为：美国为首的联军占领伊拉克后，如何发动反击。萨达姆政权的2号人物伊扎特·易卜拉欣·杜里的代表也在场。而车里最能引起人们兴趣的则应该是已经退休的穆罕默德·尤尼斯·阿尔·阿默德将军，他曾是复兴党地区领导机构军事局的高级官员。军事局的一个任务即是密切关注伊拉克军方动态，并在发生政变后组织复兴党的抵抗

活动。当美军将萨达姆赶下台后，他当即召集阿尔·阿默德和其他人布置任务：开始“重建你们的势力网”。

　　错误接二连三

　　“我们是战斗力很强的军队，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去战斗，”最近刚刚退休的一位曾有过中东经历的四星上将告诉《时代》，“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情报分析工作做得很不充分，美国国防情报局把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物力都放在伊朗、朝鲜等国家上。伊拉克反美武装并不是最需要优先关注的对象，这真是令人羞愧。”这些情报方面的官员们强调了以下几点：

　　其一，他们相信萨达姆的内部小圈子——特别是那些来自军事局的势力——在最初的时候组织了反美武装的后勤支援，而由阿尔·阿默德、伊扎特·易卜拉欣·杜里等萨达姆的前高级助手领导的势力网仍在为武装组织提供资金等帮助。

　　其二，布什政府在2003年一直致力于寻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努力耗去了大部分情报来源的精力。如果当时的策略有所不同，这些宝贵的情报来源应该对打击当时羽翼尚未丰满的反美武装有很大帮助。

　　其三，从一开始，美国军方就试图与反美武装取得联系并与反叛头目进行谈判，其中的一些头目被伊拉克一高级官员称为“手上沾满了鲜血”。

　　其四，驻伊美军和行政部门接连换人，这给美军的战略发展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其五，犯下一系列的错误之后，五角大楼的一位军事专家得出结论：“我们正在重复在越战中犯下的每一个错误。”

　　战后策略失误

　　2003年4月，当托米·弗兰克斯将军打响巴格达之战时，他的目的——也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目的就是用最少的兵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伊拉克首都。弗兰克斯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但一些军方情报官员表示，他对接下来将要做什么毫无兴趣。“他从来也没问过我们攻下巴格达后应该干什么，”一位官员说：“他说，‘那不是我的工作。’我们猜他想做的就是占领，然后退出来去写他的书。”

　　根据伊战之前的一次简报，负责指挥联军地面部队的陆军中将大卫·麦克基南向弗兰克斯提出一个问题：如何在向巴格达进发的路上发现伊军的武器仓库该怎么办。“那就把它们锁起来，”弗兰克斯答道。于是，批评者出现了，他们提出：在方圆数英里的区域里，仅仅给武器库上锁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做的结果就是把大批武器送给反美武装。

　　2003年4月5日，美军进入巴格达，五角大楼一片欢呼，以为在城中听到的零碎枪声很快就会平息。5月1日，布什宣布：“在伊拉克的主要军事行动已经结束了。”于是，不久以后，弗兰克斯就把他的指挥部从卡塔尔搬回佛罗里达。麦克基南跟在他后面于6月回国，他在巴格达的任务就包括指挥情报人员确定地面反抗力量的踪迹。一位军方高级官员说：“允许麦克基南离开巴格达是战争中最坏的决定。”另一个当时驻扎在伊拉克的官员补充说：“麦克基南走后，负责追踪敌人的情报官员不到30个……事实上，我们一点消息来源都没有。”

　　5月23日，美国做出了一个后来被认为是最大错误的决定。美国驻伊最高文职行政长官保罗·布雷默根据拉姆斯菲尔德的命令，解散了伊拉克军队。“结果让成千上万的人恨死了我们，”一位西方外交官说：“而这些人正是伊拉克最知道如何使用武器的人。”于是，数万人直接加入了反美武装，有的成为“战士”，有的则成为“民兵”。

　　但布雷默并不对当时的决定表示后悔，他的发言人塞诺说：“库尔德人和什叶派人不希望萨达姆的军队加入……而且军人们已经回家了。我们炸毁了他们的军营。想想看，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并且从中把坏分子挑出来呢？我们连制止巴格达抢劫事件的军队都不够。”

　　情报重心偏移

　　2003年春天做出的第三个决定是高度集中使用情报力量寻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一决定同时也牵制了美军寻找反美武装的能力。6月，前武器检查员大卫·凯到达巴格达领导伊拉克调查团，手下有1200名情报官员和其他支援机构人员。他们获得允许可以任意查看萨达姆收集来的数吨文件。凯与美军高官们发生了多次冲突，因为后者也希望看到这些文件，除此之外，他们还希望能够获得一些来源——分析家、翻译、战地承包商等的信息。“在一个会议上，约翰·阿比扎伊德将军大拍桌子，要求获得一些帮助，”一名美军官员说：“但是凯丝毫不为所动。”

　　而一名为伊拉克调查团工作的匿名情报官员告诉《时代》，事实上，他曾在2003年8月收到命令：“停止”接触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无关的伊拉克当地消息来源。这一命令的结果就是，他只能放弃与十几名伊拉克人的会见，而那些人正在为他提供摩苏尔地区反美武装的信息——地图、照片、前复兴党武装的地址，以及军火库。

　　那天秋天，美军获得了38箱与费卢杰有关的文件，几个月后，军方情报人员终于得到允许查看其中的一些，但当时已经有许多失去了价值。那些文件中包括藏在费卢杰、萨马拉、拉马迪等城市的武装打算如何发动地方防御的细节、武装组织头目的名册、当地复兴党武装的信息。据情报方面的消息称，许多文件到现在仍未经翻译或分析。“你可以到卡塔尔去看看我们装这些文件的仓库，”一名前情报高级官员说：“我们拿不到许可去那里查看所有的资料，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己却难知彼

　　早在2003年6月，美国中央情报局就在一次简报中告诉布什，驻伊美军面对的是“第一流的游击组织”。但是白宫并不完全相信中情局的话，拉姆斯菲尔德在讲话中甚至不愿将其称为“游击战争”，他的依据是那些看起来不像是有组织的抵抗战斗，因此他把当地的反抗者叫作“抢劫者、罪犯、复兴党的残余分子”以及一些外国武装分子。的确，美军抓获了“扑克牌通缉令”上大部分伊拉克前政权的高官，拉氏自然对这一战果表示满意。在拉氏发表讲话两周后，阿比扎伊德将军公开称，美军在伊拉克面临的是一场“具有典型游击战特点的战争”。看起来，拉氏与阿比扎伊德都没有错。只是上万名复兴党分子组成了反美武装的中坚力量，并组织了针对美军的游击战。根据美军后来截获的文件，萨达姆在落网前频繁改变躲藏地点，并试图保留对反美武装的领导权。他给下属们写了很多封指导如何发动反美战争的信件。在萨达姆的其中一封信里，他解释了如何在美军占领下保持各武装组织的联系、如何建立新的联系、如何保持隐蔽性。当然，那些真正打仗的人并不需要这样的建议。伊扎特·易卜拉欣·杜里和阿尔·阿默德这些萨达姆的宠臣们都在远离前线的地方，向武装组织提供资金、武器等支持。

　　在那一时期，萨达姆做出了一个改变反美袭击进程的战略决定。那年初秋，他发出一封信，命令他的下属把目标从联军方面转移到“伊拉克合作者”上，即对伊拉克警察局发动袭击。在此之前，反美武装已经制造了一系列大规模的爆炸事件，如8月7日约旦驻伊使馆的爆炸、8月19日联合国驻伊总部爆炸。尽管扎卡维认领了后一次袭击，但美国情报方面相信这是由萨达姆秘密情报机构的残余分子制造的。“这完全是复兴党的手笔，”美军一情报官员解释说：“它不是一起自杀性袭击，卡车司机离开了现场。我们的爆破小组发现炸弹带有萨达姆秘密情报机构的特点。”

　　而这一年的10月27日，对“伊拉克合作者”的进攻开始了，巴格达4个警察局遭到袭击，40人丧生。这些袭击显示出复兴党与伊拉克“圣战”组织之间的密切联系。美国情报机构在对一名落网的苏丹籍人弹进行审讯后断定，前复兴党人和扎卡维武装组织共同发动了袭击。美国方面称，复兴党人提供帮助，将人弹送进伊拉克，然后为其提供躲藏地点和其他支援（包括汽车），并负责袭击前的协调。

　　战争越陷越深

　　之后，在前文中美国情报官员们发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发生了。除了发动袭击，复兴党对当地部落的联系频繁了起来，从2003年11月起，流亡国外的复兴党残余分子与部落头目在大马士革一个旅馆中举行定期会议。这些会议是公开举行的，其意图就是要表明与伊拉克反美武装之间的团结。可以想像到，当地势力给了反美武装发展壮大的空间。除了对当地部落的认识不足外，美军对一些武装展开的谈判也被许多批评家认为是无用之举，这些都给了美军平叛带来了阻碍。

　　萨达姆被捕后，美军获得了大量有价值文件。在2004年初，美军抓获了188名反美武装，其中大部分都得益于根据萨达姆的秘密文件，而复兴党在多个省份的经济网络也被破坏。这被美军视为一大胜利，中情局甚至认为萨达姆的落网令复兴党“永久地”地失去元气。然而，复兴党在当年的春天就进行了重组，阿尔·阿默德继续完成萨达姆在汽车会议中下达的命令。

　　从美军推翻萨达姆政权至今，批评之声一直不绝于耳，“我们从来就没有十分认真对待过这一问题，”一位前驻伊军官说，“我们没有提供足够的军队，足够的装备，或者说有用的装备。我们也没有与情报部门保持认真的、持续的合作。许多伊拉克人因此而丧命，我们也失去了很多士兵。”马嘉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