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海外留学怪圈：何不为读书而刷盘子？

　　作者：黄文夫

　　上世纪80年代初，作家张胜友、胡平一篇著名的报告文学《世界大串联》曾引起轰动，那时，“留学”这个在许多国人眼中充满神秘光环的字眼，因改革开放几乎一瞬间变成了现实。张、胡二位笔下，生动地描绘了第一次出国留学浪潮迷人场景。

　　数据显示，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的25年间，中国累计有70万人远赴海外留学，其中有17万人学成归来，并在各个岗位担任了重要职务。随着中国加入WTO，民众对于出国留学的前景普遍看好，更加带动了出国留学的势头迅速增长。

　　20多年来，尽管出国留学人员的出身、年龄、经历、出国动机发生了巨大变化，但自费出国留学的比重逐年增加。应当说，无论公派生还是自费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远离家乡、远渡重洋，是为了求学，为了学而有成。在留学的数年间，许多人坚持勤工俭学，边打工边读书。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边在餐馆刷盘子，一边在学校读书。毫无疑问，刷盘子是为了挣得学费、生活费，以便完成学业。有的晚上刷盘子白天读书，也有的假日刷盘子课间读书，甚至有的一刷就是10多小时，筋疲力尽，还要读书。有人在回忆那难忘的岁月时说，刷盘子刷成了魔症，见到圆的就想刷。

　　《刷盘子，还是读书》，是留日学生钟庆新近完成的一部力作。作者是位有心人，他把自己在日本留学期间的所见所闻，所学所问，所思所想，一一记录下来，先前在互联网上发表《刷盘子读书》系列文章，引起广泛讨论。系列文章被广泛转贴，好评如潮，但也不乏针锋相对的激烈论战。据说是2004年度影响力最大的帖子，影响力超乎作者的想象。在论战中，作者进一步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吸取了网友的一些看法和有价值的观点，然后形成了本书的初稿。《刷盘子，还是读书》首先是一部网络名著。参与讨论的许多网友是海外留学生，也有学成归国的“海龟”。

　　该书所讨论的并非仅仅是刷盘子和读书的话题。作者非常巧妙地以海外留学生最常见的两种行为——刷盘子和读书，来比喻一个国家工业化道路的两种模式。一种是出卖资源、简单劳动以GDP速度为目标的模式；一种是出卖知识、技术以技术力提高为目标的模式。在此基础上，作者以一个工学博士的独特视角，用讲故事的方法，比较分析了中国和日本，以及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轨迹，分析深入浅出，叙述娓娓道来，议论妙趣横生，观点鲜明透彻。比如作者首先向中国主流经济学家发起挑战，非常严肃地批评了主流经济学家们所坚信的，并用于指导中国经济实践的“比较优势理论”。进而顺势把人们推进了西方工业化历史进程中——西班牙帝国的兴衰、英国工业革命的兴起、美国霸权的形成和德国工业化的艰难突破等等。又比如作者追根溯源，从中日两国19世纪同时被西方的舰炮打开国门开始，直至当今，纵横100多年的历史，穿梭于两国的社会阶层、对外战争、经济发展、精神文化等各个层面。在一场恣肆、跌宕、雄伟的思想之旅后，将全书收于简单而深刻的强国之道：民族责任、长远眼光和科学精神。

　　究竟是刷盘子，还是读书？对那些有学习潜力但家境不好的青年人，就可能面临两难选择——不读书去餐馆刷盘子马上可以挣钱，改善现在的生活，但由此荒废了学业，将来还是穷人；不刷盘子而读书有助于未来赚更多的钱，但为此必须牺牲现在刷盘子可以挣到的钱，现在的生活就会困难一些，甚至非常困难。

　　显然，光刷盘子不读书的孩子是没有出息的。何不为读书而刷盘子？像作者那样出国留学的学子——洋插队们，在经历了赤手空拳的海外打拼之后，终于趟出了一条正确的路。

　　中国目前依然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正经历着由传统产业体系向新型产业体系转换的重要时期。无论转型时期还是转换时期，经济结构的调整和未来发展的关键必须是自主创新，走一条新型工业化道路。首先，要由过去的以引进为主向引进和创新并举转化。其次，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即由粗放型增长模式，朝着集约发展的增长模式转变。

　　在转型过程中，要用长远眼光才能看到科技的力量。作为“数字游戏门”的杰作，《刷盘子，还是读书》成功地推销了“技术力”这一概念，并给出了“技术力”的检验方法，和“可重复，可检验”的科学精神。在作者看来，尽管全社会已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形成了共识，但如果用不同的尺度去观察这一命题，就可能得到令人困惑的结果。从宏观大尺度看，比如从百年的大时间尺度和全世界的大空间尺度看，科技确实是人类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历次世界范围内的大产业革命都是领先科技应用于生产领域的结果，从蒸汽机、电力、核能、信息技术等的发明和广泛应用就可以证明。但在一个比较小的时间跨度和空间尺度看，比如从几年的小时间跨度和一个行政区域的空间尺度看，科技的重要性和优先性就不那么显著。技术的积累开发突破，需要很长时间和大量的投资，投资长、效益低，还不如直接购买现成的产品能很快产生效益。技术的开发虽然需要巨大的投入，但复制的成本几乎为零，而购买产品则不同，需要不断支付高昂的代价。正是技术这种特性，造成了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巨大差异。

　　由于长短期利益的差别，现实中GDP、财政收入、引进外资数目成了优先的考核指标、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对于民族的根本大计“教科文卫”则被放置到最后，教育、医疗、科研、文化等事业都产业化了，成为拉动内需、GDP的新增长点。反观日本，义务教育，学校免费提供食物，国民健康保险，定期免费体检；在社区中设立免费的文娱活动场所——公民馆和图书馆，价格低廉的体育馆和游泳馆；加强基础科研的投入，进行长远的科学发展规划，以及大量吸收来自独联体和中国的人才等等，作者由此理解了现代国家的力量所在。

　　新型工业化道路无疑要寄希望于自主创新来提高科技含量，提高竞争力。而创新的关键是人才，人才到哪儿 ，哪儿就有希望。纵观人类社会产生以来所经历的四个生产力发展阶段，即原始生产力阶段，手工业生产力阶段，十七、十八世纪大机器生产力阶段以及现在的信息化生产力阶段，每一个阶段推动生产力发展最重要的因素都是人。没有人就不会有原始人的协作劳动；没有人就不会有手工业者的手工技巧；没有人就不会有十七、十八世纪大机器科学技术应用及剩余价值的产生；没有人就不会有信息技术的发明与创造，信息时代也不会到来。随着以后科学技术越来越发展，人的作用，特别是掌握科学技术人才的作用就更加突出。因此，人力资本对个人重要，对一个国家就更重要。

　　刷盘子，还是读书？无论是读书不刷盘子，还是为读书而刷盘子，还是刷盘子为了读书，都是可行的。

　　惟有刷盘子而不读书，是万万不可行的。

　　责任编辑:刘家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