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0月29日20点15分，新德里帕哈干吉大市场发生爆炸，随后萨罗吉尼市场和高维普里也发生爆炸。目前已造成61人死亡188人受伤。印度官方将爆炸定性为恐怖袭击。
去年是马德里，今年是伦敦；昨天是巴厘岛，今天是新德里。恐怖主义已经逼近了每一个人的家门口。恐怖主义并不是如国内某些“批判”知识分子或者“进步”舆论认为的
那样———是世界范围内弱势者的无奈反抗，而且只针对某一特定地区如基督教文化圈，以及某一特殊种群如盎格鲁萨克逊白人。在新德里发生的爆炸惨案说明：哪怕是从未有一兵一卒派驻伊拉克的印度，虽然那里并没有西方政客，甚至连西方游客都很少，但是恐怖主义不分地区，不分信仰，不分人种，随时随刻就地引爆，炸弹照样炸响；哪怕是同一信仰的兄弟姊妹，人群照样倒下。
恐怖主义犹如正在逼近人类的禽流感病毒，而且比禽流感还要危险。禽流感促进人类跨越国界的联合，恐怖主义却能唤起人类古老的外交谋略———以邻为壑；禽流感早有国际卫生组织示警，恐怖主义却能在最高级别的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内不断找到它的“辩护士”；禽流感不可能利用人类的任何一种情感以寻找它的“合法性”，恐怖主义则有时能在“批判”知识分子的“社会良心”与“政治正确”中找到它的避难所；禽流感至多造成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人类的生物性繁殖能力很快能填补这一空缺，恐怖主义打击的则是人类文明的基础———交往与信任：一枚地对空导弹在世界军火黑市中只标价8000美元，从理论上说，一个恐怖主义三人小组每人每天只需发射一枚，即可将连结欧美亚三大洲的国际航线打瘫致残。即使人们从此只能信任家门口的集市，只需一个黑衣人夹着一个可疑皮包持续出现，就足以将人们最原始的交往行为驱散。
自由是脆弱的，文明是柔弱的。到目前为止，自由相对专制的胜负纪录只是打了一个平手：一比一。古代世界以自由失败而告终，希腊文明是被马其顿铁蹄扑灭，而不是相反。现代世界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一次胜负，只不过是自由的一次险胜，没有理由说“自由必胜，文明必胜”。一比一的记录在足球场上，尚需发点球以决胜负，而在历史的牌局中只不过是说：胜负未定，至少还有第三局可打。自由之所以脆弱，文明之所以柔弱，原因之一在于这两者皆有自杀机制，或称自残癖好。这一病变本来缘自正面性格的反省与自我改进，这是自由生命力所在，“批判”知识分子的“社会良心”和“政治正确”却把这一正面性格推进到自杀程度，不自杀不足以平“民愤”。看看二次大战前夕的绥靖主义，就会知道出卖慕尼黑的不仅仅是一个张伯伦，全欧洲的进步知识界那时都在欢呼张伯伦是一个“呱呱叫的好人”，“他给世界带回一代人的和平”。法拉奇如果活在那一年代，就不会为“9·11”以后的欧美知识界感到愤怒———这个阶层本来如此，从来如此，很难指望他们在历史的重大关头能创下比丘吉尔稍好一点的纪录。
我们之所以要与世界主流文明接轨，不仅是因为这一“主流”繁荣富强，还因为这一“主流”既脆弱，又柔弱。13亿人口的中国不加入，它的风险将更为不测。即使中国的庞大ＧＤＰ在加入，中国的“批判”知识分子与“进步”舆伦界拒绝加入，它的风险也同样不测。袭击自由与文明的不仅有鸟，有禽流感，还有人，以拯救文明的名义而屠杀文明的知识人，如塔里班，如本拉登，以及为这些人提供辩护的人。
早报特约评论员 朱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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