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舍维奇:强人之死

　　-本刊记者/彭波

　　在敌对者眼中，他是历史的罪人，而在拥戴者眼中，他是民族英雄。随着他的猝然离世，其功过也只能留待后人去评说了

　　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曾被誉为政治风浪中的“不死鸟”，然而，3月11日，这只

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政治不死鸟”一位64岁笼中强人却在海牙的“五星级牢房”里孤独地划上了自己人生的句号。

　　传奇人生

　　1941年8月20日，米洛舍维奇出生在贝尔格莱德东南郊。他的父亲是一位东正教牧师，母亲则是当地的小学教师。米洛舍维奇4岁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母亲一手把他养大。

　　中学毕业后，米洛舍维奇考上了贝尔格莱德大学。在那里，他和中学同学马尔科维奇相恋并最终结婚生子。马尔科维奇的父亲和叔叔是铁托的战友，也正是在马尔科维奇的帮助下，米洛舍维奇开始和铁托身边的人接触，并最终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1989年，米洛舍维奇当选为塞尔维亚南共联盟主席。前南斯拉夫解体后，他又在1990年当选为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米洛舍维奇当选总统后，修改塞尔维亚宪法，宣布收回科索沃省的自治权。但是科索沃90%的阿尔巴尼亚人并不愿意接受塞族人的统治。当他们公决要求独立后，米洛舍维奇出动军警镇压科索沃境内的阿族非法武装。

　　在连任两届塞尔维亚总统后，米洛舍维奇在1997年7月当选为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总统。为压制科索沃阿尔巴尼亚人的反抗，他继续出兵科索沃，这也导致了北约对南斯拉夫的轰炸。最终，米洛舍维奇只好被迫将南联盟军队撤出科索沃。

　　2000年，执政13年后的米洛舍维奇在总统选举中落败。2001年4月，塞尔维亚警察以腐败和滥用权力的罪名逮捕了米洛舍维奇。同年6月，他以涉嫌种族清洗等66项罪名被押往联合国海牙国际法庭接受审判。

　　扑朔迷离的死因

　　米洛舍维奇11日在海牙国际法庭的牢房中死亡后，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猜测不断。法医对他的遗体进行了尸检，验尸结果显示他死于心肌梗塞，但米氏的律师和家人怀疑他是遭人毒害致死，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首席检察官德尔蓬特则认为米洛舍维奇有可能是自杀身亡。

　　米洛舍维奇的法律顾问托马诺维奇11日向海牙国际法庭递交申请，要求将米氏尸体运至莫斯科进行尸检，但是遭到拒绝。托马诺维奇说，米洛舍维奇被关押时曾担心遭人下毒。米洛舍维奇的兄弟鲍里斯拉夫和遗孀马尔科维奇也都声称，他们不相信法庭会公正地进行验尸工作。

　　前巴尔干地区特使欧文表示，杀死米洛舍维奇对西方国家来说并没有好处。在对待米洛舍维奇的问题上，西方国家的最大愿望是让前南刑庭最终宣判米洛舍维奇有罪。

　　原本就患有严重心脏病与高血压的米洛舍维奇健康状况一直不佳，对他的庭审也因为健康原因多次被推迟，所以米洛舍维奇是因为健康原因突然恶化而病逝的可能性也不能被排除。

　　德尔蓬特在接受《共和国报》采访时解释了她对米氏可能是自杀身亡的怀疑。“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向我们发起最后的挑战，”德尔蓬特分析说，前南刑庭留给米氏为自己辩护的360个小时只剩下40个小时，此后法庭将对他宣判。“审判将在今年夏天结束，他可能被判终身监禁。他这么做(自杀)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所有这一切难堪。”德尔蓬特说。

　　魂归何处？

　　米洛舍维奇去世后，关于他的下葬地点，其家人发生了严重分歧。米洛舍维奇的兄弟鲍里斯拉夫12日在接受法新社记者采访时说：“我个人认为他应该被安葬在贝尔格莱德，因为他是塞尔维亚人民的伟大儿子。”米洛舍维奇所在的塞尔维亚社会党也表示，希望将米氏安葬在贝尔格莱德“英雄公墓”，那里是许多塞族重要人物的墓地。

　　而目前居住在俄罗斯的米洛舍维奇遗孀马尔科维奇和儿子马尔科则反对在贝尔格莱德举行葬礼，他们希望米氏能够在莫斯科安葬。马尔科维奇和马尔科目前在塞尔维亚都面临指控和通缉，如果他们回国参加葬礼，很有可能遭到逮捕。米洛舍维奇的女儿玛丽娅则希望父亲能够安葬在位于黑山共和国首府波德戈里察以北的家族墓地。“他不是俄罗斯人，不应该被安葬在莫斯科。”玛丽娅在接受塞尔维亚贝塔通讯社采访时说。

　　据塞尔维亚社会党官员14日透露，贝尔格莱德一法院当天已经撤销了对米洛舍维奇遗孀马尔科维奇的通缉令，米洛舍维奇的儿子马尔科也已经前往荷兰接走了米氏的遗体。据称，米氏的最终去处将是贝尔格莱德，葬礼将在那里举行。

　　而塞尔维亚总统塔迪奇在BBC电视采访中表示，只要塞尔维亚法庭允许，他的政府不反对米洛舍维奇遗体回故土下葬，米洛舍维奇葬在哪里将由他的家属来决定。

　　盖棺难定论

　　经过了5年多审理，设在荷兰海牙的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即将就米洛舍维奇一案作出结论。在这种情况下，米洛舍维奇之死使得一切指控丧失了现实意义。

　　走在塞黑城镇的大街小巷上，听到市民们对米洛舍维奇的评价非常不同。在社会党占优势的弗拉涅，米洛舍维奇的支持者们纷纷降下半旗，将办公室墙上悬挂的米洛舍维奇的大幅人头像饰上黑布。

　　41岁的工人佐兰说：“真是可惜了，他是一个伟大的塞族人。他或许犯过一些错误，比如说不愿意接受南斯拉夫变成南联盟，但指控他指挥了种族大屠杀什么的，肯定没有任何依据。”

　　贝尔格莱德大街上的一位老人也感慨地对记者说：“他死了，我很伤心，我们的敌人杀害了他，我们的敌人放走了真正的罪犯，然后把塞族人送上了审判席。”

　　而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告诉记者说：“想想他在海牙所受到的虐待，不难理解为什么64岁就暴病死了。不过，荣耀地死去总比遭审判定罪要强得多。”

　　与塞族居民的评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政治家则恨不得立即给米洛舍维奇“盖棺定论”。美国前巴尔干问题特使说，米洛舍维奇这回是以暴死“骗过了正义的审判”；克罗地亚总统梅希奇则在一份声明中说：“没让米洛舍维奇活着接受审判真是一件撼事，他应该接受罪有应得的审判才是。”

　　就连《戴顿协议》签署时的美国首席谈判代表，自称与米洛舍维奇一起缔造了巴尔干和平的霍尔布鲁克居然也表示：“我和米洛舍维奇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一位西方政治家都要多，但我绝不会为他的死流一滴眼泪。我认为，海牙国际刑事法庭的动作太慢了，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米洛舍维奇也完蛋了。”

　　米洛舍维奇已经离开人世，已不会再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一点毫无疑问。需要关注的是，未来塞尔维亚的政治家们能否肩负起责任，同过去的错误划上句号，率领塞尔维亚人民走进欧洲各民族组成的大家庭，这才是世人所期待的。而且真正代表塞尔维亚利益的政治家们心里也非常清楚，事实上，他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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