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流遭遇寒流：从政治弊案到整容成风

　　由电视剧、服饰和饮食这三股势力啸聚而成的“韩流”，在东亚诸国经久流行，蔚然成风。

　　然而，就在气势汹涌的“韩流”从正面极大提升韩国国际知名度的同时，韩国国内却产生并暴露出诸如大财阀的政治弊案、行为偏激、整容成风等负面社会现象，令国际社会对“韩流”和其本源国的印象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而产生于高速发展中的这些社会弊病，是目前包括中国在内的正在崛起的亚洲国家可能都将会遇到的问题。我们宜对照比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防范于未然。

　　当韩流遭遇寒流

　　上世纪60年代起，一批韩国企业在政府的有意扶植下迅速发展，成长为规模庞大的企业集团。这些家族式的企业集团掌握着韩国的经济命脉，被韩国人称为财阀。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给韩国经济造成重创，韩国政府认识到财阀体制的致命弱点，痛下决心整治。然而，新近曝光的现代汽车集团舞弊案，让韩国人再次感受到财阀之痛。

　　三思韩国财阀之痛

　　《环球》杂志驻首尔记者／李拯宇

　　郑梦九三宗罪惊醒国人

　　5月12日，因非法建立秘密资金和内部交易指控而被捕候审的郑梦九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向全体韩国人表示道歉。他在信中表示自己的种种行为都是不道德的，并对自己以前“未能听从各界的建议”表示愧疚。

　　今年3月，大批检察官突袭现代汽车总部，封存公司材料，对现代汽车涉嫌违法经营的指控展开调查，使现代汽车措手不及。随着调查的深入，现代汽车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纷纷被捕，集团总裁郑梦九也于4月28日入狱，等待审讯。

　　从检察机关公布的材料来看，郑梦九涉嫌操纵现代汽车集团的子公司非法设立1300亿韩元(约1.37亿美元)的秘密资金，充当个人小金库，用于行贿等非正常开支；在金融危机期间，郑梦九还涉嫌策划集团内部交易，在明知现代宇宙航空公司(已倒闭)可能破产的情况下，安排集团的其他公司向宇宙航空公司注入巨资，造成3900亿韩元(约4.12亿美元)的损失。此外，郑梦九还涉嫌乘金融危机之机，利用非法手段低估股票价格，让儿子郑义宣以极低的价格获得起亚汽车30万股股份，从而一举掌控起亚汽车。

　　这一案件给现代汽车的经营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造成现代汽车股价连续大幅下滑，破坏了现代汽车在国际上的形象。更重要的是，案件给韩国民众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金融危机期间，韩国民众为帮助国家度过外汇危机，曾发起全国性的捐献黄金运动，以爱国精神和牺牲精神给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代丑闻曝光后，韩国公众反应强烈，一方面对一向信誉不错的现代汽车出现丑闻感到失望，另一方面对郑氏父子在金融危机期间勾结官员趁火打劫，以极低价格侵吞起亚汽车的行径感到十分痛恨，觉得这是对人们爱国热情的莫大伤害和愚弄。

　　反思财阀体制三大弊

　　在金融危机之前，财阀体制曾经被认为是创造韩国经济奇迹的灵丹妙药，受到推崇。然而1997年金融危机爆发后，韩国前30大企业集团中，竟有十多家接连倒闭，其他企业也遭到重创，财阀体制的脆弱显露无疑。

　　从表面来看，金融危机动摇了财阀体制，而实质上正是财阀体制为韩国的金融危机埋下了致命的祸根。

　　在韩国经济的起飞阶段，政府-财阀-银行结成了特殊的合作关系，政府制订产业发展方向，扶植特定企业发展，银行提供充足的资金。在这样的模式下，各财阀形成了企业越大越容易得到政府支持的观念，很少考虑投资收益，而是把尽可能扩张规模、争取政府支持和获取几乎无限制的银行贷款作为第一要务。

　　这种忽视市场经济规律的做法，使韩国上世纪90年代，出现了各大财阀争相重复投资、盲目实施多元化战略、加速海外兼并的热潮。当时韩国普通制造业企业的平均资产负债率都超过300%，财阀企业仰仗政府的支持，资产负债率更高达400%，远远超过美国、日本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水平。

　　高投资、盲目多元化和高负债率使韩国财阀经济陷入效益低下的恶性循环，并终于在1996年底开始显现恶果，在投机资本的冲击下，一触即溃。

　　金融危机后，韩国政府和经济界痛定思痛，总结出财阀体制的三大结构性缺陷：第一，从内部结构来看，由于财阀企业都是私人所有，企业经营者往往是企业的创始者和所有者，拥有绝对的权威，容易独断专行。在家族企业内部，董事会、监事会、股东大会等监督和制约机构实际上形同虚设；第二，由于政府干预，银行不得不按照政府意愿提供政策性和行政性金融，银行的自律性和责任心被削弱，外部

　　亚洲金融危机后，金大中政府对大企业进行了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通过政府引导，将效益差的企业从企业集团中剥离，将重复投资的企业重组，为各大财阀“

　　这些措施的实施，使得韩国企业面貌一新，财阀经济色彩逐渐淡化，政经勾结的现象得到好转。

　　但是，由于财阀企业的所有制结构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财阀们在企业中的影响和权威仍然无处不在，因此还会出现类似现代汽车这样，由总裁操纵旗下子公司进行各种内部交易和非法经营的丑闻。

　　“第三代财阀”能否转型

　　就在郑梦九等待法庭审讯期间，过去6年曾长期流亡海外、去年9月回到韩国的另一位财阀——前大宇集团董事长金宇中于5月9日在法庭以行贿罪被判处15年监禁和246亿美元的罚款。这位70岁的大宇集团创始人在金融危机中一意孤行，不但不收缩经营，反而希望借扩张度过难关，最终导致大宇集团倒闭。

　　他在法庭上最后所说的一句话尤其发人深省：“大宇的债务和投资都曾得到政府的批准，政府在审批过程中可是从来没有提过过度投资的。”

　　作为韩国的第一代财阀，金宇中的经历颇有代表性，他的倒下，宣告了韩国第一代财阀时代的终结。跟他同时代的现代集团创始人郑周永已经去世。

　　曾雄踞财阀排名第一的现代集团在经历2001年的“王子之乱”后，分裂成包括现代汽车在内的几大集团，由郑周永的几个子侄照管。而目前在韩国企业界排名第一的三星集团掌门人也已经是第二代。

　　这次现代汽车丑闻除了郑梦九的舞弊案以外，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郑梦九与独子郑义宣的世代交替。郑梦九操纵股价兼并起亚汽车一案中，郑义宣是否参与，还有待调查。但人们更关注的是，在第一代甚至第二代财阀都已接近退休，第三代财阀继承人准备登场之际，韩国的大企业是继续子承父业，传承家族式经营，还是以此为契机，引入更符合市场规律的职业经理人制度，尽早与国际接轨。

　　产生于特定历史年代的财阀制度在韩国已经走过近半个世纪的历程。与上世纪60年代不同，今天的韩国经济早已从劳动密集型走向技术密集型，面对的是欧美和日本有着百年历史的高度市场化的竞争对手。

　　面对全球化的激烈竞争，在韩国经济中举足轻重的财阀企业向何处去，这些企业如何谋求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之道，韩国何时结束财阀带来的阵痛，将直接关系到韩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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