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的卡斯特罗

　　或许，当今世界上除了卡斯特罗，再没有哪个国家元首的健康问题会招致如此多的“关注”。

　　7月31日，卡斯特罗通过他的办公室主任在电视台和电台发表简短声明：因为肠胃出血，他将接受手术并需要几周时间康复，所以暂时将职权移交给他的弟弟、目前担任古巴革命武装部队部部长的劳尔·卡斯特罗；8月1日，手术后的卡斯特罗再次发表声明称，自己目

前“状况稳定”；8月2日，美国总统布什公然呼吁古巴人颠覆卡斯特罗政权；同一天，古巴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主席阿拉尔孔在接受美国电台节目“民主在线”的采访时针锋相对地说，帝国主义并不了解卡斯特罗的伟大，他会“继续指挥古巴人民与敌人展开斗争”。

　　健康有意外，更多的是谣言

　　实际上，对于自己的健康，卡斯特罗一向非常自信。特别是1959年担任古巴领导人以来，强健的身体是他多年来引以为豪的事，他常常以长时间的演讲来展示自己的强健体魄。为了让身体更健康，20年前，卡斯特罗还忍痛戒掉抽了多年的古巴雪茄。

　　他本人还是一个体育迷，喜欢多种体育运动。在众多运动中，最让他着迷的是篮球。据说还在大学时代，他不仅白天不停地练习投篮，晚上也不停息，还努力说服学校管理人员打开篮球场的灯，专门让他一个人练球。成为国家元首后的卡斯特罗，忙碌中仍然不改对篮球的“挚爱”，他常常即兴冲进在街上玩篮球的孩子们中间，开心地露上一手。

　　卡斯特罗年轻时还特别喜欢棒球运动。而且，他还是一个钓鱼迷，曾创下不到4小时钓鱼184公斤的纪录，可谓是“动静皆宜”的运动好手。

　　但对于还有1周就到80周岁生日的卡斯特罗来说，再强健的身体也抵挡不住年龄的不断“进攻”。最近，卡斯特罗频频出席各种活动，比如7月下旬，他前往阿根廷参加南方共同市场首脑会议，造访战友切·格瓦拉的故居；随后又马不停蹄前往古巴东部视察，参加纪念古巴革命者攻打蒙卡达兵营53周年的活动。密集的工作安排，的确让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有些过于劳累。

　　事实上，有关卡斯特罗的病史，近年来一直是媒体追逐的“热点”。卡斯特罗曾出现过一些“小意外”：5年前的一个夏天，74岁的卡斯特罗不顾炎热的天气，头顶烈日、身穿军装在哈瓦那郊区考托罗镇举行的群众集会上发表演讲。当连续站立讲话两个小时后，卡斯特罗突然觉得体力不支，声音开始颤抖，随即一下子晕倒在演讲桌上。10分钟后，卡斯特罗再次出现在主席台上，并告诉群众他一切正常。

　　2004年10月21日发生的事情，卡斯特罗仍记忆犹新。当时，他结束演讲后，几位同事走上讲台向他表示祝贺。然后，他们走下一个木制小台阶，走到混凝土地面时，他没注意到有一道矮过地面的台阶。由于高度差异，他的左脚踩空，摔倒了。医生为他实施了手术，重新复位了每一块断骨。后来，卡斯特罗对112万名古巴人民说：“我的膝盖或者还有胳膊受伤了……但我还是完整的一整块。”

　　除了这些“意外”，更多的关于卡斯特罗的“病史”后来被证明是编造的，故事的“编剧”就是华盛顿。

　　2005年11月16日，CIA的一名官员向美国媒体透露了一条“惊人消息”：卡斯特罗身患帕金森综合征，“病情可能正在恶化。”没想到，两天后的下午，79岁的卡斯特罗就出现在哈瓦那大学并发表讲话：“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感觉都好。”他接着说，“这是小孩玩的伎俩。”此番讲话，显然是为了回击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谣言”。

　　其实，对于美国也好，卡斯特罗也罢，类似的口水情报已经习以为常。在一次电视节目中，卡斯特罗还开玩笑说，CIA针对他编造的谣言太多了，估计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了，美国发布的消息倒不会有人相信了。

　　图：他跌了一跤但他说：“我还是完整的一整块。”

　　对手他和9位美国总统过招

　　卡斯特罗接受手术的消息公布后，白宫的反应从谨慎到喧嚣，准确反应出布什政府对卡斯特罗的“心怀鬼胎”。

　　美国和卡斯特罗的恩怨当真是一部大巨头的传奇故事。1948年，22岁的卡斯特罗开始积极参与和领导古巴人民党的青年运动，推翻巴蒂斯塔政权后，他还是美国的朋友。当时，美国也是第一个承认古巴的国家。但美国对卡斯特罗政权的良好印象并没有维持太久。由于推行社会主义改革，卡斯特罗和他领导下的古巴很快成为了美国的“眼中钉”。

　　但双方真正撕破脸还是在1961年4月16日。那一天，古巴宣布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同时，卡斯特罗逮捕了1100名在美国中情局支持下前往攻打猪湾的古巴反政府分子，卡斯特罗从此变成了美国历届政府的敌人，几十年来从未动摇过。

　　同年，美国和古巴断绝了外交关系，美国开始对古巴实行长期的经济、金融封锁和贸易禁运。美国还在1992年和1996年两次通过法案，进一步对古巴实行报复性强化经济制裁。按照卡斯特罗本人的说法，几十年来，美国中情局策划了成百上千次暗杀他的行动，但没有一次成功。

　　可以设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也许只剩下一个办法对付他们的心腹大患，那就是把击败卡斯特罗的希望寄托给病魔，甚至不惜隔着大海诊断他的身体状况。美国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了解卡斯特罗何时失去对古巴的控制力。

　　但，一个事实是，和卡斯特罗过招的美国总统一共经历了9个，可卡斯特罗仍然屹立不倒。几十年的风雨，几十年的恩怨，岂是单纯到用“健康”问题来解决！

　　卡斯特罗自己曾笑谈他和美国的“健康”问题。他说，他们是在等待一个自然现象，一个非常正常的现象，那就是某个人的死亡。“在这件事情里，我很荣幸他们能想到我。如果我是个爱虚荣的人，我会因为这些可笑的人一直在等待我死亡而感到自豪。”

　　图：卡斯特罗成了美国历届政府的敌人，几十年来从未动摇过。

　　朋友谢谢布什，送给我这么多朋友

　　卡斯特罗在手术后发表的声明中，仍然不忘他的“老对手”美国，称对于不能提供更多有关他身体状况的细节“表示抱歉”，因为，由于美国对古巴构成威胁，他的健康状况必须被当做“国家机密”来处理。

　　听到这句话，估计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会发出会心的大笑。作为卡斯特罗的亲密盟友，查韦斯听到卡斯特罗住院的消息时，正在越南访问的他没有忘记给朋友卡斯特罗捎去安慰。“他只要彻底休养几个星期就可以康复，”查韦斯说，“我们希望他能够尽快痊愈。”

　　卡斯特罗的朋友并非只有查韦斯一人。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也给卡斯特罗发去了慰问信，祝愿他“早日康复”。

　　西方媒体注意到，大概从2002年开始，卡斯特罗就开始了令人惊奇的重新崛起。无论是查韦斯还是玻利维亚新总统莫拉莱斯，都在其演说中公开地向卡斯特罗致敬，哈瓦那还是莫拉莱斯去年冬天大选胜利后出访诸国的第一站。甚至包括阿根廷总统基什内尔和巴西总统卢拉等接近拉美主流的领导人，也已经毫不避讳与卡斯特罗在镜头前握手微笑了。

　　那么，“拉美地图”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牵扯到所谓的拉美向左转，也牵扯到世界对于卡斯特罗本身的重新认识，后者主要来自欧洲。当时，在左派的西班牙首相萨帕特罗倡导下，欧盟取消了自2003年春起对古巴实施的制裁。去年，乌拉圭和巴拿马等温和政府也恢复了与古巴的外交关系。不久前举行的加勒比共同体15国首脑会议上，卡斯特罗们赢得了一场外交胜利，当时，与会领导人共同发表了一份公报，要求美国布什政府遣返一名在押的古巴流亡分子，此人被认为是1976年古巴航空公司飞机爆炸案的主谋。

　　2005年11月，在阿根廷政府电影部门的支持下，一部反映美国对古巴制裁的亲古纪录片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首映。甚至连右派政治家、美国布什总统的盟友、哥伦比亚总统乌里韦也看到了与古巴建立一种实用关系的好处。去年年底，乌里韦就接受了卡斯特罗的提议，在哈瓦那与哥伦比亚最大的游击队组织重开和平对话。

　　朋友的增多，其实卡斯特罗该感谢布什。很大程度上可以说，卡斯特罗在拉美和全球声望的再度崛起得益于美国近年来的做法。正是布什政府处理对外关系的方式，造成了整个拉美地区对美国的冷淡，也导致了该地区对卡斯特罗———这个惟一与美国长期唱反调的领导人的尊敬。据说，如今在拉美的政治气候中，与卡斯特罗这位拉美左派的开山鼻祖照一张合影，会有助于拉美国家的总统确立其可信度。

　　图：整个拉美地区对卡斯特罗———这个惟一与美国长期唱反调的领导人表示尊敬。

　　美国《时代》周刊曾这样评价卡斯特罗的兄弟劳尔：“卡斯特罗是古巴革命的心脏和灵魂，他的弟弟则是革命的拳头。”

　　兄弟革命的灵魂和拳头

　　在卡斯特罗住院时，他选择了把权力移交给兄弟。虽然是暂时的，但这让人们把目光聚焦到了那个一直默默在他身后的人———目前担任古巴革命武装部队部部长的劳尔·卡斯特罗。

　　作为古巴政坛的2号人物，劳尔由于很少抛头露面，人们对他并不熟悉，西方媒体也将他称为“一个谜”。但最近几个月，劳尔的曝光率却逐渐增多。过去，他很少发表演说，也从不接受西方媒体的采访。但在今年劳尔75岁生日的前一天，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格拉玛报》用8个版面对他进行了大篇幅报道，并将他称做“首领、领袖、同伴和男子汉”。古巴电视台也开始重复播放这位戴眼镜、穿着橄榄绿军装、戴军帽的国防部长的镜头。

　　对于哥哥卡斯特罗的住院，劳尔看上去并不沉重，他相信哥哥的离开只是暂时的，他的接替是一种自然的“代劳”行为。多年的生死与共，已经让弟弟劳尔对于哥哥的举动了然于胸。他同样笑了，笑看媒体的大惊小怪，更多地是对哥哥明智的举动感到欣慰。毕竟，国家的正常运转不能少了“当家人”，所以，哥哥不在的时候，他来补这个缺，再自然不过了。

　　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劳尔很受兄长的照顾，和哥哥们的感情也特别深。由于不肯和哥哥分开，劳尔5岁就和他们一起上学、住校。在学校的日子里，哥哥们关照他，给他洗澡、穿衣；每次出游，不管是在船上还是在浴场，都很小心地看管他，防止他丢失或者跌入海中。

　　成年后的劳尔变得成熟、稳重，很有思想和抱负。从青年时代开始，他就追随哥哥，成为古巴革命事业的中坚分子。

　　在漫长而艰辛的革命岁月中，劳尔一直和哥哥并肩作战，历经风雨和坎坷。1953年7月，卡斯特罗发动反对古巴独裁者巴蒂斯塔的起义，率领爱国青年攻打蒙卡达兵营，劳尔也积极参与其中。那时的劳尔年仅22岁，还是一名学习经济学的学生，同时是共产主义青年运动的成员。

　　因力量悬殊，这次起义以失败告终，卡斯特罗和劳尔也双双被捕入狱，但这次起义标志着古巴革命的开始。在狱中，年轻的劳尔对哥哥忠心耿耿，从来没有放弃过革命斗争的信念。过了两年，他们兄弟两人一并获释，劳尔又跟着哥哥前往墨西哥，继续开展革命工作。

　　古巴革命政权建立后，有经验、有胆识的劳尔自然成为卡斯特罗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在制定国内政策和预算政策方面，他发挥了重要作用，并赢得了强硬派的名声。

　　在美国对古巴实施贸易禁运、经济制裁的40多年中，劳尔始终坚定地站在哥哥身旁。不知不觉间，这对兄弟携手革命已经长达半个多世纪。难怪有人评价说，劳尔一生只热衷并坚定于两件事，一是致力革命，二是追随兄长。

　　在很多场合，卡斯特罗都表示弟弟劳尔是自己的接班人。接受记者专访时，他说，“如果我明天出事，一定会举行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选举劳尔，这毫无疑问。政治局也会召集会议，选举他。”

　　图：劳尔一生只热衷并坚定于两件事，一是致力革命，二是追随兄长。

　　人民爱老卡就是爱自己

　　再过几天，也就是8月13日，卡斯特罗将迎来80岁生日。卡斯特罗在声明中说，他希望将自己的80岁生日庆祝活动推迟到12月2日古巴革命武装部队成立50周年的时候。

　　去年的这一天，古巴全国人民一起欢庆了卡斯特罗79岁的生日。数十名古巴儿童为他表演了舞蹈，并给他捧上一个大型蛋糕。官方媒体纷纷推出纪念卡斯特罗执政46年的纪念版和纪录片，古巴党报《格拉玛报》发表致卡斯特罗的公开信，称呼他是“深受爱戴的菲德尔”，并赞扬了他的正义理念和游击战精神。当天，在哈瓦那上演的一部纪录片回顾了卡斯特罗1959年上台以来所发表的部分最著名讲话，其中包括他在古巴导弹危机以及柏林墙被推翻等重要历史事件期间所做的讲话。

　　80岁的生日，古巴人肯定会兴高采烈地为卡斯特罗祝寿，尤其是为康复后的卡斯特罗祝寿。所以，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快乐。

　　其实，就在卡斯特罗入院的消息传出后，美联社驻哈瓦那记者阿妮塔·斯诺在当地采访发现，古巴社会平静如故。在哈瓦那市中心别哈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中，人们从电视上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只是略感吃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毫无疑问，他会很快康复的，”40岁的咖啡馆侍者阿古斯丁·洛佩斯说，“我们这里有很好的医生，而他（卡斯特罗）的身体一直非常强壮。”“我们感到有些难过，”58岁的退休工人伊内斯·塞萨尔说，“不过，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很放松，因为我们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是什么让古巴人对卡斯特罗具有崇拜性质的“喜爱”呢？据说美国国防情报局局长汤姆·威尔逊曾在一次公开听证会上说，“尽管古巴的常规军事实力不足，但这个岛国的信息和情报部门是很有实力的。”

　　强大的信息能力就来自于民间。因为在古巴，爱国和反美热情已经成为国民的一种精神理念，而背后支柱是———“坚持民族独立”。古巴曾遭受400年的西班牙殖民统治，在第二次独立战争即将取得胜利时，美国以援助为名乘机占领了古巴。在20世纪上半叶，古巴实际上沦为美国新的殖民地。只有在1959年革命后，古巴才取得了真正的独立。对于美国的制裁，很多古巴人把它当做是对民族独立的侵害，所以全力支持卡斯特罗的反美立场。

　　同样，古巴的执政党是廉洁的。一位曾出使古巴的日本大使感叹道，“古巴是世界上最罕见的平等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一般国民并不对党和政府领导人感到嫉恨和抱怨”，这一事实正是在经济危机中古巴能够保持政治安全和社会安全的最大原因。

　　此外，还在革命胜利初期，卡斯特罗就宣布，古巴革命是贫苦人的革命。后来政府的种种举措都是面对老百姓而设立的。比如，古巴政府于革命后不久便开始实行的全民免费教育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大大缩小了三大差别。这些制度坚持至今，即使在20世纪90年代的特殊时期中也没有放弃。当时，古巴政府多次强调，决不让哪怕是一个人无衣无食，流落街头，决不关闭哪怕是一所学校或一所医院。

　　卡斯特罗，作为古巴革命和新政府的代表，无疑成为古巴人民族独立和坚持自由的象征。对他的支持，也就是对于自身独立命运、独立民族的支持。这一点，古巴人从来不怀疑。

　　图：对他的支持，也就是对于自身独立命运、独立民族的支持。

　　本版文字：蜀骏

　　（夏天／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