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罢市商人对着电视镜头抗议“让你们尝尝勒紧裤带的滋味”

　　本报驻新德里记者王耀东

　　缘起

　　从10月30日开始，印度首都新德里的数十万小商店店主及其雇佣人员宣布罢市三天，反对印度最高法院查封并拆除所有居民区内非法商店的法庭判决。到目前为止，罢市已持

续了十几天，严重影响新德里地区的社会生活秩序。连日来，新德里全城的主要市场大部分商店关闭，学校已连续一周停课，成群结队的小商店店主走上街头，呼喊反对拆除店铺的口号，并在城市主干道阻塞交通，烧毁公共汽车，砸坏公共设施，对首都地区的社会经济造成严重影响。印度古吉拉特、拉贾斯坦、西孟加拉、北方邦等其他地区的商业工会组织也宣布声援新德里的罢市行动。印度最高法院11月6日作出决定，查封拆除工作从8日重新开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新德里市政府已要求所有学校明天继续关门。

　　由于该问题的复杂性，印度首都新德里的社会治安状况很可能持续处于不稳定状态中。

　　数千人参加罢市游行

　　今天是新德里市政府按照印度最高法院要求，强行查封和拆除非法商用建筑的第一天。在昨天宣布继续罢市一天之后，今天德里南部地区的部分市场重新开放，但在繁华的拉吉帕特、格林公园、大凯拉什等市场，仍有大批商人聚集，这些地区的交通受到严重影响。

　　昨天参加罢市大游行的至少有数千人。新德里地区有25辆公共汽车遭袭击，一些车辆的玻璃被砸碎，市场附近道路的护栏被拆毁，示威人群在多个路段阻塞交通长达数小时之久。一些人还在示威游行的市场附近点燃了汽车轮胎和垃圾箱。到昨天傍晚，已有585人由于与警察发生冲突被逮捕，其中120人被投入新德里市著名的提哈尔监狱。

　　在新德里市政议会也发生了议员们反对查封拆除工作的抗议行动。反对党印人党议员高呼口号，终止了议会进程。许多议员还加入到游行示威的商人中间，成为电视镜头前“抗议的声音”。为了维持社会秩序，印度政府调集了1个团和25个连的边防部队、快速反应部队进入新德里，与首都地区的武装警察部队、防暴部队一起维护治安。

　　由于市场十几天以来开放不正常，许多人开始囤积食品和生活日用品，以防不测。一名激动的示威者表示：“你们要砸我们的饭碗，我们也让你们尝尝勒紧裤腰带的滋味。”

　　“蚕食”居民区由来已久

　　新德里是一座始于1911年的规划城市，整个南部地区完全是在荒地上建起来的。因此在其建城之初，规划者就对城市的发展进行了严格立法。例如在南部新德里市区不准建超过四层的居民楼，建筑用地周围应留出的空间和绿化等也有明确细致的规定。这其中就有一条规定是，商店只能开在指定的商业区内，居民区内的建筑严格禁止用作商业用途。

　　随着经济的发展，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商店开始“蚕食”居民区，许多临街居民住房的一层和地下室开始出现商业招牌，银行、公司办公室、小商店等如雨后春笋般大规模进驻住宅小区。到目前为止，新德里的所有小区都存在商业店铺非法使用居民住房的问题，涉及到的“非法”店主达4.4万人，加上他们的家人及雇佣的员工，有数十万人的生计靠这些店铺维持。

　　居民区里的大量商店虽然给附近居民带来方便，但也随之产生许

　　多矛盾。例如，居民区的街道规划设计都比较窄，当时仅为了居民通行所用，现在开了商店以后，来往车辆增多，停车成了非常头疼的问题。许多居民在自家墙外贴上了“仅供本处居民使用”的告示牌，更厉害的还有人“威胁”称“不经许可停车车胎将被放气”等等。另外，一些餐馆、酒吧营业时间很晚，十分吵闹，而且给居民区的用水用电造成很大负担。

　　新德里非法商店的查封拆除有两部分内容。一个是查封利用合法居民建筑从事商业活动，另一个是拆除在居民区附近非法建造的商铺、办公楼等建筑。例如记者原来居住的瓦桑特维哈尔小区中，有许多临街建筑的一层出租用作了银行、健身房等，法院要求这些房东收回房子，重新恢复居住使用。而南德里大凯拉什区著名的中餐馆皇室酒楼位于一幢未经政府批准的商业建筑中，目前整个建筑已被查封，很可能被拆除。

　　查封工作屡次受阻扰

　　多年以来，新德里各小区的居民委员会曾多次向德里高等法院提出申诉，要求取缔这些非法商铺，但一直没有结果。部分原因是因为印度的法律程序冗长，一个案子审个几年十几年是很平常的事。另外，商铺店主们结成了十分强大的工会组织，手中握有几十万张选票，哪个政党都惧怕三分，甚至上台还要靠他们帮忙，因此任凭居民们多年来怎么告状，这些店铺依然每天照常开业，稳如磐石。

　　事情从2006年开始发生了决定性变化。印度最高法院年初作出判决称，新德里市政府和市政管理委员会应该立即查封这些非法商店，并明确提出了开始查封的期限。最高法院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三人监督委员会。今年4月份，德里市政管理委员会开始执行法庭命令，但立刻遭到了商店店主们的强烈抵抗。就这样，查封和拆除非法店铺的工作走走停停，具体实施日期一再向后推迟。

　　9月30日，新德里的商业店主工会发起了新一轮罢市，原因是最高法院要求从9月30日开始查封活动。新德里全市有超过数以万计的人上街游行，所有商业活动陷入瘫痪。即使在没有非法商店的正规

　　市场的商业人员也进行了响应。由于未预见到可能爆发如此大规模的示威活动，思想准备不充分，在面对群情激昂的大量人群时，警察开了枪。那次示威活动中共有5人死亡，一名14岁的少年在放学回家的校车中因骚乱而死亡。

　　此后，印度最高法院又发出指令，要求查封工作在11月1日前必须开始。这也是持续到今天的德里大罢市的原因。6日晚上，印度最高法院再次作出决定，查封和拆除非法商铺的工作从8日开始在新德里继续进行。此间分析认为，真正激烈的冲突可能在今后的拆除工作开始后发生。鉴于9月份罢市过程中有学生受到波及死亡，市政府不敢掉以轻心，宣布学校继续停课。

　　争执双方各说各的理

　　一头是首都的1500万人口，一头是几十万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商店店主及相关人员；一头是铁面无私的法律，一头是关乎众人生计的情理。记者生活在新德里多年，作为城市的一分子，一时也难以对拆除非法建筑这样的复杂问题有一个明确答案。

　　许多商店店主表示，他们的商店存在于居民区中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政府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突然来了这个法庭命令，一夜之间影响到数十万人的饭碗，实在是难以接受的。许多在非法建筑中的店主表示，他们当初在建房子时给了地方官员很多“好处”，所以才得到默许，否则是无法在20多年中建成如此之多的“非法”建筑的。

　　许多商人还抱怨，他们之所以使用非法建筑的“下策”，实在是因为政府为商业发展提供的承诺和服务没有兑现。例如根据新德里1962年长期发展规划，整个城市应有大型商业中心75个，但实际上只建了9个；应有1250个地区商业中心，而目前实际只有135个；应有便利店摊位3000个，目前实际仅有35个。即使在现有的市场中，政府部门之间互相推诿，水电供应无法保证，卫生条件极差，根本无法做生意，因此许多人才转而到居民区比较方便的地方寻找位置。

　　(本报新德里11月8日电)

　　上图为示威者在拆毁街道护栏。

　　左图为警察在街上巡逻。商店响应罢市行动纷纷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