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英国小报的女记者们：用流言蜚语推动地球

　　 本刊特约记者 王立军 发自伦敦

　　2007年1月9日清晨，英国威廉王子的女友凯特·米德尔(Kate Middleton)刚打开家门，就被寓所外的记者们堵在门口。这天是她的25岁生日，几十名摄影记者天不亮就守候在此。一名女记者甚至把镜头架在距凯特的脸不足一尺之处，想以此激怒这位未来的王妃，拍到能卖出更高价钱的照片。

　　全世界最专业的“狗仔队”其实在英国，香港“狗仔队”只是从中学了一点皮毛。特别是在娱乐新闻这个行当里，英国小报的女记者更胜一筹。

　　“辣妹组合”夜间出没

　　随着偶像文化的发展，明星们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以明星为猎取对象的英国娱乐记者们只好不断“创新”。2000年7月，在《每日镜报》当编辑的皮尔斯·摩根提出一个新概念：“应该让年轻姑娘到夜总会里去跑新闻。男明星对自己的魅力很在意，而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可以给他们施展魅力的机会，让他们‘解除武装’，侃侃而谈。他们没准儿想和她们上床呢！”

　　于是，摩根找来3位年轻女记者波莉·格雷汉姆、杰西卡·卡兰和伊娃·辛普森，组成了一个报道团队——“3am女郎”。“3am”在英语中是凌晨3点的意思，第一代“3am女郎”经常泡在酒吧或夜总会里寻找“猎物”，往往凌晨才能回家。

　　“3am女郎”出入上流场所，打扮入时，看起来迷人而有趣，其实她们非常“狡猾”，是“嗅觉灵敏的刺探小道消息的猎犬”。她们的工作方式不是正儿八经的采访，而是和明星们漫无边际地聊天儿，谈谈情、跳跳舞，用这种方式套取花边新闻。

　　“3am女郎”的元老之一、32岁的辛普森说：“我们有时咄咄逼人，对名人穷追猛打；有时则要讲究策略，搞突然袭击。有一次汤姆·克鲁斯参加一部影片的首映式，主办方为了对付我们，专门请了一些女保安。但她们没有想到我们事先潜伏在一个厕所里，等克鲁斯亮相后我们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每日镜报》上为“3am女郎”开辟了“刻薄耳语”专栏。每一期它都用暗示的方法揭露某位明星的失态或粗鲁行为，却不会指名道姓。专栏题图是一位3am女郎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似乎说：“嘘——别声张！”“刻薄耳语”取得了很大成功，一些读者甚至把它当成小测验栏目，经常打电话要求公布明星姓名。

　　英国媒体评论家认为，“3am女郎”极大改变了娱乐圈的报道形式，证明自己是“世界级的小道消息刺探专家”。“3am女郎”本身也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她们的照片甚至登上了美国《名利场》杂志的封面，文章标题是《与伦敦最刻薄、最下流的小报记者泡夜总会》。

　　“3am女郎”的创始人摩根得意地说：“她们已经成为‘辣妹组合’！”

　　真实世界难以置信

　　英国其他小报也不甘示弱，纷纷跟进。《星》报开辟了一个与“3am”风格类似的专栏，取了一个更露骨的名字“母狗”；《每日电讯报》将其娱乐新闻专栏改版为“间谍”……

　　在小报圈里，是否能搞到独家新闻是考验记者本领的最大指标。在这方面，《星期日邮报》29岁的女记者尼科尔无人能敌。“我爬过防火梯，也爬过厕所窗户；和明星的保镖交过朋友；知道所有饭店和夜总会的后门，没有什么地方能拦得住我……”尼科尔最惊心动魄的经历，是偷偷溜进名模凯特·摩丝30岁的生日派对。

　　凯特在一家饭店的套房里举行生日派对。“我进入套房的洗手间，看到了热闹的场面：几个人正在那里喷云吐雾，吸食毒品……当时我进行了伪装，妆化得也很浓。凯特本人突然走进洗手间，把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她走到我身边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问：‘我认识你吗，亲爱的？好吧，滚吧！’接着就把我踢出了门。”

　　回家后，尼科尔马上写了一篇稿件，其中还暗示凯特与两位男演员大搞“三人性派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亲眼目睹她与最亲密朋友之间的私人时刻，它让我窥视到凯特·摩丝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任何道德禁忌和衣服都被扔在了门口！”

　　有人批评说，小报女郎的消息都是通过打情骂俏获得的。尼科尔认为这种说法有失公平：“那是我们辛勤工作的结果，也许女人更容易和别人沟通吧。”

　　“线人”就是一切

　　小报女郎最大的资源是“消息人士”，就是通常所说的“线人”。没有线人就没有一切。

　　为了培养可靠的线人，这些美女记者们经常光顾明星活动的现场，和尽可能多的人交流，从他们的语言、神态中发现潜在的消息来源。“许多线人是名人身边的人，有的是明星的朋友，有的是他们的工作人员。但如果他们泄漏身份，以后也很难在娱乐圈里混了。”因此小报记者必须对线人的身份保密。

　　2005年11月，《星期日邮报》独家刊登了查尔斯王子私人日记的片断，内容涉及政治等敏感问题，其中包括他1997年参加香港政权交接仪式时的感受。这让查尔斯十分恼火，第二天就把涉嫌复印日记的一名前雇员和《星期日邮报》的母公司英国联合报业集团告上法庭。但尼科尔却为自己的这个“大手笔”得意不已。其实两年前她就和查尔斯办公室的一位女性雇员取得了联系，这名雇员2000年因违反纪律被开除。她告诉尼科尔自己手里有王储日记的复印件，但一直没有下决心把它们交给媒体。尼科尔知道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她沉住气，没有催促那位雇员，同时开始发展与她的私交，直到后者心甘情愿交出复印件。尼科尔回忆：“整整两年时间，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我的未婚夫、朋友以及顶头上司。”

　　而线人向小报提供线索的动机，“无非是得到金钱和心理满足”。如果你向《每日镜报》的“3am”热线提供一条“轻量级”的消息，如A背着B和C接吻，就可以得到300-500英镑；“可靠来源”提供的重要线索被做成头版新闻，信息费甚至高达1万英镑。2004年4月，球星贝克·汉姆前女助理丽贝卡·鲁斯向《世界新闻报》披露自己和小贝有染，有消息说《世界新闻报》为丽贝卡开出了30万英镑的信息费，当天《世界新闻报》的发行量也飙升了50万份！

　　流言蜚语推动地球

　　小报记者整天围着明星大腕儿转，看起来很风光，其中的甘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3am女郎”之一的辛普森抱怨说，“我有时一晚要参加三场派对，睡觉时枕头底下永远掖着手机，凌晨2点有人打电话来提供线索是常有的事儿。”这种高压的工作状态使这些美女记者们没有了自己的私生活。加入“3am女郎”不到一个月，辛普森就和男友分手了，“我老是取消和他的约会，因为有更重要的派对在等着我。”

　　与明星打交道是小报女郎的基本功。尼科尔回忆说，最初她们以为与明星搭讪应该很难，但很快她们就发现明星其实挺“平易近人”的。“这些人希望有人接近他们，这就是他们在公共场合露面的原因。他们想上我们的专栏，如果不上小报还叫什么名人呢？”《每日电讯报》的瓦尔登说：“在这个行业里，你可以看到名人们软弱的一面。他们会亲自打电话来请求不要发表某些消息。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打电话求你。”

　　小报捕风捉影、专拿名人开刀的报道风格注定它要经常得罪名人。辛普森曾被影星裘德洛赶出自己影片的首映式，曼联队前锋约克曾公开骂“3am女郎”杰西卡是个“手淫者”。但辛普森说，作为小报的专栏记者，有一些“死对头”是很正常且十分必要的。“你需要形形色色的主角，包括敌人，这样才会使你的专栏更加有趣，值得读者期待。”

　　各具特色的专栏使小报女郎成了名人。在一项调查中，英国就读传媒专业的女大学生把“3am女郎”评选为她们的偶像。男性杂志《马克西姆》还把她们评为世界上第270、271和272位“最有魅力的女人”。

　　“3am”女郎的设计者皮尔斯·摩根对她们的前景充满了信心。“我们一方面嘲笑花边新闻无聊，质疑其代表的道德水准，批评获取这些消息的手段，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在贪婪地消费着它们。小报的发行量不断攀升，这就可以看出：流言蜚语已经成为推动地球转动的力量之一，而小报女郎是它们忠实的报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