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时报的悲哀

　　两位总编辞职，主力记者、编辑被挖，员工人心惶惶。这是《洛杉矶时报》近年遭遇的困境。《时报》曾经盛极一时，但因公司经营不善，每况愈下。今年4 月，《时报》所在论坛报集团被房地产大亨收购，这位大亨连《时报》的社论版都不关心。少人、短钱、缺关注的《时报》，在4 月16 日出炉的普利策新闻奖中，仅获一席。它正以最快的速度从美国十大报纸中消失。文/洪立

　　又一笔惊动美国媒体界的报业交易。

　　4月2日，芝加哥房地产大亨山姆?泽尔(Sam Zell)以82亿美元的价格，买下美国第二大报业公司论坛报集团(Tribune Co.)。

　　在交易过程中，耐人寻味的是，在首次就此事接受采访时，泽尔这位新老板只接受集团内的《芝加哥论坛报》(全美第七大报)的独家专访，而一直跟踪报道此事的集团内的其他著名子报：《洛杉矶时报》、《新闻日报》(纽约)和《巴尔的摩太阳报》都没有得到采访机会。《时报》是美国第四大报(前三名是《今日美国报》、《华尔街日报》和《纽约时报》)，直到交易宣布四天后，才在洛杉矶机场采访了新老板。《时报》此次遭到冷遇，让业界颇感意外。

　　虽说山姆?泽尔是土生土长的芝加哥人，也是《芝加哥论坛报》的忠实读者，但他毕竟在洛杉矶附近的富人区马里布海滩拥有一套别墅，每两个周末就有一个周末在那度过。如此厚此薄彼，让《时报》难以接受。

　　更令《时报》伤心的是，泽尔公开表示不关注《洛杉矶时报》的社论版。

　　这已经不是《时报》第一次受委屈了。七年前，它就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

　　2000年6月，论坛报集团斥资80亿美元买下《时报》。《时报》的观点偏自由派，其发行量和影响力都超过立场保守的《芝加哥论坛报》，但总部设在芝加哥的论坛报集团，立足做本地新闻，视《时报》为一个放荡挥霍、难以驯服的降将，而《时报》也看不起《论坛报》，认为它是一份狭隘肤浅的地方性报纸。

　　《时报》创刊于1881年12月，最早叫《洛杉矶每日时报》(Los AngelesDaily Times)。这份报纸没几年就破产，被印刷商“镜报公司”接管。由在南北战争期间，在南方邦联军队当军官的哈里森?奥蒂斯(绰号“奥蒂斯将军”)担任主编。在奥蒂斯的执掌下，报纸赚了很多钱。1884年，奥蒂斯买下了报社和印刷厂，组成时报-镜报集团。

　　1917年奥蒂斯死后，他的女婿哈里?钱德勒继任社长，时报-镜报集团从此在钱德勒家族手中相传。

　　造就《时报》的第一功臣，是1960-1980年担任社长的第四代钱德勒家族成员奥蒂斯?钱德勒，他参照《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等一流大报的模式，改造《时报》。他有一句名言：“新闻是报纸的心脏”。他强调新闻的重要性，壮大采编力量并提高了待遇。这些措施收到明显成效：19 6 0年代，《时报》获得四项普利策奖，获奖数量超过之前90年的总和。

　　1970年代，《时报》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发行量突破百万，成为美国第三大报，这使在传媒文化上一向被东岸看不起的洛杉矶人无比自豪。时报-镜报集团趁势收购了《每日新闻报》、《巴尔的摩太阳报》和《哈特福德信使报》等东岸名报，打进东部的报业市场。

　　可惜好景不长，1995年奥蒂斯?钱德勒被迫交出对集团日常事务的控制权，而几任继任者的措施不当，《时报》发行量每况愈下，现在只有85万份左右。尽管《时报》仍是美国第四大报，但发行量的流失速度却是前十名中最快的。

　　与掌管其他美国报业集团的家族、例如《纽约时报》的苏兹贝格、《华盛顿邮报》的格雷厄姆家族和道?琼斯-《华尔街日报》的班克罗夫特家族不同，钱德勒家族有170名成员，但近几十年来，只有奥蒂斯?钱德勒一人投身报业，想将报纸办好。

　　虽然奥蒂斯?钱德勒去年去世，但集团的控制权早已落入家族其他分支的手中，他们对《时报》过于倾向自由派十分不满。1990年代，他们请美国食品巨头通用磨坊公司(General Mills)的马克?威尔斯担任社长，但效果不佳，他们竟然瞒着威尔斯把时报-镜报集团卖给了论坛报集团。

　　当时，《石板书》评论说，此举对一度大有取代纽约成为全美第一城之势的洛杉矶来说，是“历史性羞辱”。对钱德勒家族而言，唯一的安慰就是：合并后，它是论坛报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由于互联网对读者和广告主的激烈争夺，近几年论坛报集团的经营业绩不很理想，股价缩水了40%。自2003年起，集团对旗下的9家报纸和23家电视台不断裁员，两位《时报》总编相继走人，不少明星记者、编辑被《纽约时报》、美联社等挖走，评论版主编也在3月下旬辞职，采编人员大多人心惶惶。

　　这次收购，新老板泽尔实际上只出了3.15亿美元，其他都靠举债。他计划借贷80多亿美元(论坛报公司原已有50亿美元负债)，将论坛报公司的流通股票买断并退市，改为员工股票所有制(ESOP)以节省税收负担。有人预言泽尔为了早日偿还巨债，会继续大幅削减开支，这样一来，《时报》的质量必然会再受影响，参股退市后的公司也将使《时报》员工面临未卜的前程和不小的风险。

　　先是“下嫁”自己瞧不起的论坛报集团，如今眼看又要落入一个外行人的手中，美国一流大报《洛杉矶时报》的命运多少有些让人心酸。

　　不过，在并购完成之前，对论坛报集团有意的人仍可继续出价，届时论坛报集团只需向泽尔支付2500万美元赔款。在之前的竞价阶段，两位出价低于泽尔的富商正计划重新投标，而家住加州马里布的好莱坞娱乐业大亨大卫?格芬也表示有兴趣买下《洛杉矶时报》。

　　论坛报集团并购案是一年多来，发生在美国的第二笔报业交易。去年年初，麦克拉奇报业集团买下同行奈特?瑞德公司。之后，麦克拉奇的股价不断下挫，那次兼并被视为一场灾难。

　　目前，在美国的大型报业集团中，公开上市且不是由家族或基金会控制的，只剩甘尼特公司，它排名全美第一，《今日美国报》就是它的旗舰。这家公司一来很受华尔街青睐，二来没有足以独力发动“政变”的单一股东，因此至少短期内没有易主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