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贞德如何从女巫走向圣女

　　春天是前往法国旅游的好日子，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国度里流连忘返。尽管今年的总统大选给法国 增加了许多热闹，然而细心的游人们会发现，法国的5月是属于圣女贞德的，因为自1920年6月巴黎高等法院规定每年5 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为贞德节后，法国各地在5月都要开展贞德节纪念活动。

　　本报特约记者刘国伟

　　1.三座城市排队纪念贞德

　　法国各地的贞德节纪念活动中，以奥尔良、兰斯和鲁昂三城市最引人注目，因为它们分别代表了贞德一生事业的起点 、顶点和终点。

　　自1429年5月8日贞德将奥尔良从英军手中解放出来后，从1430年起当地人每年都举办活动加以庆祝。今年 奥尔良的贞德节在4月29日就拉开了序幕，首日举行了庄严的音乐会。其后几天，壮观的游行队伍成为节日的主旋律，队伍 由飒爽的女骑警开路，一名由少女装扮的“贞德”身穿甲胄、骑着骏马跟随其后，队伍中有吹奏着悠扬风笛的苏格兰乐队，也 有将彩旗挥舞得如风车般旋转的意大利旗术表演团，在欣赏各国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风情的同时，人们可以体会到贞德在欧洲广 泛的影响力。

　　当年贞德解放奥尔良两个月后，即陪同王储到兰斯加冕。兰斯的贞德节在时间上稍晚，数千人打扮成中世纪不同时期 和不同民族的形象，载歌载舞，以缅怀贞德和先人们。这个传统节日在兰斯不仅是一个纪念贞德的节日，也已成为一个颇具影 响力的国际民间艺术节。有趣的是，兰斯大教堂前的贞德铜像手中的宝剑，曾在2002年4月和2004年4月两次被人偷 走，现在的宝剑是复制品。

　　古城鲁昂的贞德节活动在五月底展开，以纪念贞德于1431年5月30日在这里被处以火刑，那年她才19岁。在 贞德当年慷慨赴死的广场上，人们通过游行和各种表演项目来表达对贞德的珍爱与怀念，城中的贞德博物馆和圣女贞德塔里更 是游人如织。

　　在了解贞德的生平之后，我们会更清楚这位农家女孩何以能在法国乃至法国以外的民众心目中有着如此崇高的地位。

　　2.拯救法国的农家女孩

　　贞德本名琼-达克，1412年生于洛林的贫穷村庄多雷米，很小就开始干家务和农活。现存的史料表明，她身材短 小粗壮，头发黝黑，面色红润，不会读写。

　　她后来说，她13岁那年第一次遇到神迹，看到了三位天使，并听到了上帝向她发出的指令，其后几年她经常听到上 帝的声音，最终她决定将上帝的意志付诸行动。

　　当时的法国正经历国运的最低潮，英法百年战争的战火燃遍了大半个国土，整个北部及西南方的一部分，都在英国及 其盟军控制之下，奥尔良作为最后一个能阻挡英军长驱直入的战略要地被英军所围困，法国的命运悬于一线。

　　国难当头，1429年1月贞德身着男式黑外衣，脚穿长靴，一头短发，赶到希农面见法国王储即后来的查理七世， 对他说：“上帝让我告诉你，你将在兰斯城接受涂油加冕礼。”她坚定的信念给查理留下了深刻印象。

　　3个月后贞德率军队到达奥尔良外围，她在战场上猛攻英军堡垒，在身受箭伤后坚持重返战场领导军队，终于解开了 奥尔良之围。

　　法军势如破竹，在取得一连串的胜利后，7月打下兰斯，这里一直是法国国王进行加冕典礼和祝圣仪式的传统地点， 18日早晨贞德目睹了查理王储的加冕典礼。此举意义重大，查理七世从此取得了政权的合法性。

　　加冕仪式一结束，贞德就赶赴巴黎作战。因为查理不愿再打仗，她不得不在缺乏国王支持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在1430 年5月23日的一场战斗中，她为部队殿后以确保所有人都退回贡比涅城，但守军没等到所有部队撤回便将城门关下，贞德被 英军的盟友勃艮第人俘虏了。

　　英国人花了一万金币把她换到手后，着手布置宗教法庭进行审判。法庭指控贞德为女巫，宣布她听到的“上天指示” 来自魔鬼而不是上帝。1431年5月30日，英军在鲁昂把她处以火刑。火被点燃数分钟后，英国人将烧焦的木炭拨开，向 人群展示焦黑的尸体，证明她没有受到上天的佑护。然后火焰再次燃起进行更彻底的焚烧，以避免有人收集其遗骨奉为圣物。 在场负责点火的刽子手乔弗罗伊由于害怕因烧死圣女被诅咒，事后遁入了修道院。

　　1456年，应贞德年迈母亲的申诉，教皇卡利克斯图斯三世撤消了对贞德的判决，她的名誉开始恢复。1920年 ，教皇本尼狄克十五世追封贞德为圣徒，宣称上帝收回当年教会对她的谴责。

　　但是，围绕贞德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息过，主要问题有两个：她是女巫还是一个真正的圣女？她的遗骨真的被保存下来 了么？

　　3.为何被诬为“女巫”

　　500多年来，贞德曾被冠以各种最崇高和最邪恶的封号，两种极端相对立的评价使许多人非常迷惑。

　　当年以及后世的神学家和心理学家研究的重点是，如何解释贞德所看到的神迹和听到的“上帝的指令”？我们只知道 在审判中她一直拒不回答法庭针对神迹的发问。于是许多学者认为贞德所看到的神迹不过是由心理疾病造成的幻觉。众所周知 ，中世纪被处以火刑的很多所谓“女巫”，恰恰就是这类有精神疾患的不幸女人。

　　持相反意见的人们指出，即使当时的军事形势使王储和幕僚们感到绝望，朝廷也不太可能支持一个精神病患者。况且 审判档案表明，贞德精明地回答了审判者们的复杂提问，显示出极好的记忆力；其他精神疾病可能导致的症状，也没有在贞德 身上出现。所以贞德是女巫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后人对贞德的误读，很大程度上受莎士比亚作品的影响。这位英国文豪在剧本《亨利六世》中，将贞德塑造成一个“ 巫女”，惯弄妖术，用鲜血供养幽灵，而且放荡不羁。可是，文学不是历史，再说莎翁也有自己的民族局限性。

　　早在贞德出现之前，法国中世纪流传的一个著名预言指出，在国家危难之时，来自洛林地区的一位少女将救国家于水 火。在当时的人看来，贞德的出现应验了这个说法，她在奥尔良和其后的许多战斗中取得胜利，这让许多神职人员、将领和士 兵相信上帝将神秘的力量赐予了她。再者，她在生前表现出的领袖魅力、面临酷刑和死亡时的勇气，也是将贞德这个目不识丁 的农家女子推上圣女神坛的决定性因素。

　　

　　4.闻香师帮助鉴定遗骨

　　贞德死后，英国人将残留的骨灰抛入塞纳河。那么后来发现的贞德遗骨从何而来呢？

　　现存的贞德遗骨发现于1867年巴黎一所药房的坛子中，科学家1909年宣布，坛中肋骨“极可能”是贞德遗骨 ，并得到教会认同，从此几乎无人质疑它的真实性。同年，法国教会为贞德施行了宣福礼，宣告她成为受上帝祝福的死者，5 年后贞德进一步被封为圣徒。

　　法国法医沙利耶在取得教会许可后，去年带领他的调查小组开始研究遗骨的真假。今年4月6日他们把结果在英国《 自然》杂志网站上公布了：遗骨竟来自埃及

木乃伊！

　　曾被人们深信不疑的贞德遗骨包括一根人肋骨、一块15厘米长的亚麻布片，及一根猫腿骨——猫骨头的存在符合中 世纪的宗教传统，人们经常将猫扔入“女巫”的火刑柴堆中。

　　沙利耶的妙招在于他请到了两位著名闻香师，他们拥有

香水业最顶尖的鼻子。两人在不知样本来源并不得交换意见的 前提下，都从遗骨样本中闻出“烧过的灰泥”味和“香草”味。从“烧过的灰泥”味来看，贞德当年确是被绑在灰泥柱上而不 是木头柱上烧死的，灰泥的耐燃能够使火刑的恐怖场面持续更长的时间；但只有自然分解的尸体才能催生香草，焚烧后的尸体 则不能。

　　对遗骨采用的光谱分析、电子显微和碳-14确定年代法等技术，使遗骨来源更加清楚了：例如其中包含的松树花粉 ，就与贞德年代鲁昂地区还没有松树的事实不相符；碳-14确定年代法则判断骨头的生成时间为公元前300年到公元前600 年；对肋骨的光谱测定得出的剖面图也与对同一时期埃及木乃伊相同部位的测定结果相匹配。

　　专家们推测，遗骨伪造者的目的是提高贞德的历史地位，尽快让教会为她施行宣福礼。发现遗骨的时间是1867年 ，这个历史背景也耐人寻味——当时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正在大肆鼓吹民族主义，而贞德这样一个天真纯洁的爱国者，无疑 是激发法国民众的爱国豪情的最佳选择。所以，有人出于政治和宗教目的造假是很可能的。

　　5.“贞德”影响世界

　　贞德的形象在历经岁月的洗磨后，如今早已深深融入法兰西的民族血脉之中：大革命时期，她曾唤起过无数法国人的 革命激情；

二战时期，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国”运动曾以她的形象作为旗帜；有三艘法国海军的军舰先后以贞德命名( 有一艘还在现役中)；41名女演员曾出演以她为主角的电影；“影响世界一百人”的名单中有她的名字；在今年总统大选中 失利的罗雅尔也被人们亲切地称为“现代贞德”……

　　一个没有英雄的国家和民族是悲哀的，法国人有理由为贞德感到自豪，因为她曾帮她的国王戴上王冠，为同胞洗刷屈 辱。所以，法兰西民族才有这么强烈的圣女贞德情结。

　　参考辞典

　　

　　天主教的“圣徒”

　　圣徒的称号，是授予已故天主教徒的崇高称号，只能由教皇来授予。受封圣徒者，生前必须有举世公认的德行、善行 和信念；死后必须有证据证实，至少有两件奇迹能引起上天的注意。已故的上一任教皇保罗二世曾给近500名信徒封圣，远 远多于其他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