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斯曼：在暗房中超越现实

　　-本刊记者/王巧玲 供图/中华世纪坛

　　美国摄影家尤斯曼超越了照相机，超越了现实，像魔术师一样，把充满想象力的精神世界呈现在众人之前，奇幻却又真实

　　那里是杰利·尤斯曼的一切秘密所在，七台放大机非常显眼，这是他进行“魔术表演”的重要道具。暗房，就是尤斯曼的游乐场，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诡异图像，在这里被他“玩”了出来。

　　女性柔美的面孔和男性拳头的二位一体，飞翔于天空的裸体女性，行走于云雾中的孤独男人，从画框中奔涌而出的洪水，沉睡于河水中的裸女，停靠在天空中的小船……此刻，这位美国当代著名摄影艺术家的132幅作品正悬挂在中华世纪坛的展厅中。

　　“成像后”的另一种可能

　　杰利·尤斯曼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摄影师，而是一位具有“魔力”的摄影师，他摆脱了现实的桎梏，创造出超现实的“真实世界”。许久之前，摄影被认为是一门技术，而非艺术，因为摄影总是局限于镜头中的现实世界，只具有“再现”功能。而在杰利·尤斯曼那里，摄影则不仅仅可以“再现”，更可以扭曲、旋转、拼贴、抽象、变形，就像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绘画，充满梦幻般的奇异想象。现实图景，不过是杰利·尤斯曼用来描绘内心世界的基本素材而已。至于这些素材，将再创造出什么影像，那只有最后时刻才会知晓。

　　“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在的世界，我们内在的世界也许比外在的世界会更加令人激动。所以摄影成为我和世界之间的一种联系。”很幸运，杰利·尤斯曼找到了一条从心灵世界通向外部世界的小径。这就是他所为之迷恋的影像炼金术，即“成像后”(p

　　ost-visualization)摄影技术。

　　尤斯曼用“成像后”来描述其照片从照相机拍摄下的原始素材到作品最终完成的转变。他通常先用传统120胶片相机拍摄下原始素材，然后在暗房里埋头加工，通过多架放大机将不同底片上的影像叠合在一张照片上，使其成为一幅全新的作品。这是一次新鲜的梦幻之旅，而“最终，我的梦想使我自己感到惊讶”。

　　尤斯曼的“成像后”，与安塞尔·亚当斯的“成像前”

　　(Pre-visualization)背道而驰，这种独辟蹊径，则开拓了摄影艺术的另一种可能。“成像前”提倡用照相机镜头来聚焦，预设完成最终想达到的效果，即照相机拍出来的影像和摄影师的预先设想正好吻合。而“成像后”摄影的魅力就在于，摄影师或者是艺术家处在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当中，就好像许多其他的艺术媒介所能提供给艺术家的一样。就好像画家在画画的过程当中一样，或者是雕塑家在创造一个雕塑作品一样，实际上是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在艺术家和媒介之间有一个对话的关系。杰利·尤斯曼沉迷于这种不可预知的探索。

　　所以，别人的暗房里通常只有一台放大机，但尤斯曼的暗房里却有七台放大机，而这七台机器时常要同时工作。就这样，尤斯曼超越了照相机，超越了现实，像一位魔术师一样，把充满想象力的精神世界呈现在众人之前，魔幻却又真实。上世纪60年代，尤斯曼的“成像后”改变了人们的摄影观念，成为“观念摄影”的里程碑。

　　尤斯曼1934年出生于底特律，属于科班出身的摄影家，是佛罗里达大学的艺术教授，他的许多作品被世界各地的艺术博物馆收藏。

　　用奇幻超越现实

　　在数码技术、电脑技术发达的今天，尤斯曼的“成像后”技术可能已经不再新鲜。但是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更重要的是摄影的观念和人的思想。尤斯曼依然执著于他的“暗房炼金术”。“尽管暗房可以切断我和外面世界的联系，但是我在暗房中的活动，又和外面的宇宙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在暗房里，我可以静下心来，进行内心的对话，把我在外面拍到的影像和我内心的思绪结合起来。”

　　在创作之前，尤斯曼要花很多时间来端详各种不同的底片。“很多事情都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再到暗房里面想出更多的东西，我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去创作。”通常，尤斯曼不预先设置好主题，而是在暗房里去发现、去思考、去寻找想要的东西。所以，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那幅作品，往往是十几个不同版本的最终选择。

　　尤斯曼并非不关心现实世界，他的作品虽然不直接重现现实，但却时常带有对现实的隐喻。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不同层次的现实”，即“除了表面的现实之外，现实其实还有不同的层次”。

　　比如，尤斯曼谈到了船的意象：“船实际上代表了一种灵魂之旅，它是一种隐喻。我的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叫怀特，在他去世之前，他说过一句话，‘有一艘小船在等着我’。在许多文化当中，有很多与船有关的说法，比如说在埃及的文化当中，船可以帮助死去的人进入另外一个新的世界。船在我的创作过程当中是一个持续的理念，我的许多作品都和船有关。

　　”

　　尤斯曼从事摄影工作已有50多年，摄影技术在不断发展，他也已经意识到“摄影的未来应该是被数码控制”，但是仍然痴迷于他的游乐场——暗房。“我还是永远待在我的暗房里面，我觉得暗房很神秘，叫我站在电脑前面进行按键，我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