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著名哲学家齐泽克(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6日18:53 外滩画报
专访著名哲学家齐泽克(图)
齐泽克

  斯拉沃热?齐泽克,58岁的斯洛文尼亚大胡子,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和精神分析学家之一。从精神分析到荤素段子,从《黑客帝国》到政治话题,其论述电影、音乐、大众文化的哲学著作风行世界。6月8日至13日,齐泽克首度访华,在南京大学作了4场讲座。

  文、图/陈颖、唐硕 制图/成立峰

  身材魁硕,头发凌乱。6月8日,一身蓝衬衫、牛仔裤的齐泽克在南京大学作首场演讲。近十年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欧美讲学,此次是应南京大学之邀,参加“拉康精神分析理论的文化意义”国际学术研讨会。从8日到13日,齐泽克在南京大学作了4场演讲,并接受了南京大学哲学系兼职教授的聘请。

  这是齐泽克首次访华。这位58岁的斯洛文尼亚大胡子,是法国后结构主义哲学大家拉康最重要的继承人,也是近十年来欧洲思想界最出风头的学术明星之一。他涉猎广泛,从女性主义到“9?11”,从拉康到歌剧,从黑格尔到大卫?林奇,他总能把心理分析、政治和黄色笑话融为一体,天马行空式地说话、写作。更具传奇色彩的是,齐泽克竞选过斯洛文尼亚总统,以第5名的成绩光荣出局。他结过3次婚。第3次,2005年,他娶了美艳的阿根廷内衣模特为妻,丈人的年龄和他一般大,是拉康的弟子,也是他的崇拜者。

  行前,他给主办方发来详细得“令人发指”的合同,可以跟任何一位好莱坞明星的派头媲美:飞机指定要头等舱,因为他患有严重的

糖尿病,必须按时注射胰岛素;不住高档宾馆;不参与正式宴会;必须工作一天,休息一天等等。如此懒散的行程,让他在南京可以像普通人那样随性;他逛盗版碟小店,发现指挥大师富特文格勒的影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看到宝塔,立刻想到“阳具”;他和朋友去夫子庙逛小吃摊,虽然不能喝酒,却依旧亢奋得不停地说话。他不喜欢拍照,不工作时,会打电玩,也会和小儿子一起看李连杰的功夫片或是张艺谋的《英雄》,那是他最喜欢的中国电影。

  玩乐之余,齐泽克对演讲却不怠慢,开场前还在改稿:“我希望在中国能遇到真正理解拉康或是我的哲学的人。”

  4 场演讲,只有第一场讲他的本行:拉康、弗洛伊德和精神分析学。一位听过讲座的学生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我就是来追星的,带着富士S5000。人群中我绝不孤独,三个留学生也来了,拿着DV 和三脚架。连参加研讨会的几位教授也拿着摄像机和等待齐泽克签名的书。”

  然而很多人根本没有听懂,演讲后半程,有一半听众退场。齐泽克自嘲地引用了一段黑格尔的逸事:有一次黑格尔对朋友说,在他的学生中,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思想,“虽然那种理解也是错的”。

  “这其实是他常遇到的一个困境,”南京大学副校长、研读过齐泽克的张异宾教授说,“欧美很多大学争相请他去讲学,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后3次演讲,齐泽克基本不讲概念,从电影、故事入手,让大家听懂他到底讲了些什么。第3场演讲的题目是“意识形态的家族神话”,他通过对《泰坦尼克号》、《天地大冲撞》、《廊桥遗梦》等大众影片的另类解读,抽丝剥茧,提出对意识形态的看法,水到渠成。

  最后一场演讲,他讲的是“意识形态下的礼貌和习俗”。齐泽克举了许多日常生活中的例子,也说了好几个“荤段子”。“荤段子”从来都是齐泽克写作、演讲不可或缺的部分,这让翻译吴冠军略显尴尬。吴冠军是最早将齐泽克介绍给中国大众的青年学者之一。他说“荤段子”是老齐的策略,“既然没有人关心哲学、思想、理论,那就索性让他们在他的书中去‘荤’个够,然后一不小心,创痛性地遭遇哲学”。

  然而,由此产生的两种完全相反的评论,令齐泽克经常感到困惑:“有人说我的书里笑话太多,不够严肃。而又有人批评我的作品晦涩难懂。我想在他们批评我之前,他们自己应该先弄明白,我的作品究竟是太难懂,还是太通俗。”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几本“没有笑话”的纯学术书,和那些充满笑话和电影的书卖得一样好,这让他“对大众充满信心”。

  B=《外滩画报》

  Z=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 Zizek)中国是一座活实验室

  B:这是你首次访华,是什么原因让你接受了邀请?

  Z:首先,我对中国历史一直很感兴趣,也有所了解。中国是我最喜欢的东方国家。在西方,很多人对印度、日本更感兴趣,但我不喜欢印度的唯灵论(spiritualism),而日本太好战了。其次,我对中国的未来政治发展很有兴趣。中国现在是一座活实验室。中国的未来会怎样?会被“逼”出怎样的新制度?这让我很感兴趣。我还会再来中国,而且要带一帮朋友来讨论中国发展对世界的意义。此外,我十分喜爱中国的传统艺术,尤其是流行文化。

  B:你见到的中国和你之前的认识有什么不同?

  Z: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很少会持成见,中国没有让我失望。来中国之前,有人告诫我,中国人并不那么彬彬有礼,他们也追名逐利。对此,我并不惊讶,我接触过各种学术圈子,不喜欢中庸之道。我知道表面礼貌,其实背后隐藏着权利关系。在美国的任何一所普通大学里,人际关系比中国冷漠得多:每一个人,教授、院长,都在勾心斗角。不过有一点,虽然没有让我吃惊,但让我着迷—这里到处在盖高楼,每天都在天翻地覆地变化,这种变化是可喜的,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局面。中国人需要做的工作还很艰巨。

  B:你说希望在中国结识真正读懂你的作品和拉康思想的人。你遇到了吗?

  Z:你们做得并不差,至少不比别的国家更糟。在西方,很难在一所大学里找出一个很好地理解拉康的教授。评判一个真正的理论的标准,要看它能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希望你们不仅能理解拉康的思想,更能够重新解读拉康,发现一个和法国人眼中不一样的拉康。我对拉康的解读常常是激进的

  B:你用大众文化解读拉康,有人说你这是在“油炸拉康”。你怎么看?

  Z:拉康的理论一向被认为是极其复杂难懂的,有时候连我也读不下去。这也许是我借用大众文化的最主要原因。我一直认为,一个真正的理论是可以用清晰的话语来解释的。我不喜欢某些后现代的理论,总是故作神秘。

  B:你用拉康的理论成功地分析了包括电影、音乐等大众文化,但是对此,有两种质疑。其一是说,你作为一个哲学家,更多只是拉康哲学的现代诠释者,而较少自己的原创性理论。其二认为,你用拉康哲学去分析比如希区柯克的电影,是一种“理论先行”的方法。你选择了一些特定电影的片断场景去对应拉康的特定理论。针对这两种质疑,你怎么认为?

  Z:针对第一种质疑,我想绝大多数的拉康研究学者都不会那样认为。其实,很多时候我是批判拉康的。我对拉康的解读常常是激进、极端和非正统的。举例来说,我尝试把拉康和黑格尔联系起来,但是,拉康本人一直攻击黑格尔。他认为自己不是黑格尔主义者。我对拉康的解读是非常个人化的,甚至有时是片面的。谈到对希区柯克等人电影的分析,其实我通常所做的,并不是诠释电影,而是以电影为例解读拉康。不过在最近的一些著作里,我也会花很大篇幅,详细解读一部电影,比如希区柯克的《惊魂记》。人们往往会忽略,用理论诠释对象时,理论本身也会被影响、被改变,所以我的观点是,诠释的方法有很多种。

  B:为什么你在演讲和著作中,经常会用“荤段子”来举例?你是否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Z:我的理论看上去很流行、很大众,但是并没有真正地产生影响。那些批评我的人不希望人们理解我真正的思想。之所以讲性爱、说黄色笑话,是想用通俗的方式把弗洛伊德、拉康的非常严肃的性欲、欲望、男人和女人以及性倒错这一系列问题介绍给人们。我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而是一个非常天真的人。我的书从不隐秘,怎么想就怎么写,坦诚而不隐瞒,真理是要让每个人分享的。

  B:你会推荐哪部作品作为了解你和拉康思想的入门读物?

  Z:《拉康要怎么读?》(How to ReadLacan),这是一本很薄的介绍拉康的书,不过应该还没有中译本。如果要在中译本中选的话,最好懂的应该是《幻想的瘟疫》,那本书很适合用来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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