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阿兰·罗伯特专访：手中掌握的是生死

　　5月31日，浦东金茂大厦爬上了一位法国蜘蛛人阿兰`罗伯特，随即，他因违禁攀爬被拘留。从1994年至今，罗伯特已经创下徒手攀登70多座摩天大楼的纪录，但几乎很少人知道，身高1.68米不到的罗伯特身体60%残疾。回到法国的罗伯特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说，征服高楼大厦，精神力量比身体力量重要得多。

　　文 庄清湄

　　征服世界第四高楼

　　5 月31 日，上海浦东长航美林阁大酒店，才早上7点，阿兰`罗伯特就兴奋得睡不着觉。起床之后研究了一下天气：多云，最低温度 21 度，最高温度29 度，东南风4 - 5 级。

　　温度不算高，风力不算大，正是爬楼的好天气。

　　对有“蜘蛛人”之称的阿兰`罗伯特来说，金茂大厦是一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建筑。

　　金茂大厦高420 米，排名世界第四——仅次于508 米高的台北101 大楼、452 米高的吉隆坡双子星塔和443米高的芝加哥希尔斯大楼。可是裸露在外的钢筋和由下至上逐节变尖的宝塔结构，决定了金茂大楼易于攀爬的特征，对爬过70 多座摩天大楼的罗伯特几乎构不成一点难度。

　　但他还是认真对待这次攀爬。

　　为了配合正在上映的《蜘蛛侠3》，阿兰`罗伯特穿上了红蓝相间的“蜘蛛服”。腰间挂了两个小口袋，一个里面放着石灰粉，用于增加手部与墙体接触的摩擦力；另一个袋子里是口渴时喝的水。此外，没有任何防护工具。

　　下午2：10，攀爬正式开始。此前，罗伯特花了三天勘察地形，就为了在攀爬时避开环绕在大厦四周的15 米高的钉板防护栏，躲过保安的注意。

　　从外部看金茂，这座大楼并非笔直，而且有着至少18 个“关节点”，比罗伯特最擅长攀爬的“表面垂直而光滑”的摩天大楼容易爬得多。为了给攀登增加乐趣，罗伯特决定来个“往返爬”，这样，他像一只身手矫健的猴子，半跳跃式地爬到楼顶，接着又按原路线爬下来。一共爬了176 层，800 米，耗时90 分钟。

　　中途，罗伯特还打了个电话，当然，这次他运气好，能在高处捕捉到信号。经常，罗伯特会爬到一半时接到记者和摄影师的电话。他也会在心情激动时忍不住给家人挂个电话，或者是给律师打个电话，告诉律师“我遇到麻烦了”。

　　罗伯特遇到的麻烦，就是那些在楼下等着他的警察。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我在金茂先爬上后爬下，因为我明白，多爬一段就能多30 分钟的自由。”

　　“爬楼是我的生活方式”

　　和别人选择把医生、律师或者教师当成生活方式一样，阿兰`罗伯特选择把爬楼当作自己的生活方式。

　　从1994 年至今，罗伯特已经创下了徒手攀登70 多座摩天大楼的纪录：台北101 大楼、芝加哥希尔斯大楼、吉隆坡双子星塔、悉尼歌剧院、巴黎埃菲尔铁塔等几乎全世界最有名的高楼大厦，都留下过罗伯特的脚印。他是当之无愧的“全世界最有名的城市单人攀登者”。

　　经常有人问他：“你疯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只有不敢把自己的梦想付诸实施的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看过阿兰`罗伯特爬楼的人，都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全身有60%残疾，外加患有眩晕症的“病号”。小时候的罗伯特是一个害羞的人，像很多胆小的孩子，罗伯特有自己的偶像，内心里非常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和偶像一样智慧、勇敢的男子汉。

　　罗伯特的偶像是几个登山运动员，他乐此不疲地在离家不远的岩石峭壁上练习。他的爬楼经历起始于12 岁的某一天，那天他忘记了带家门钥匙，只得从外墙爬进位于8 楼的公寓。

　　1982 年， 20 岁的罗伯特已学会攀登岩石的基本技巧，也说服父母同意他以登山为职业。可是这年，他从15 米高的岩石上摔了下来，头先着地，昏迷5 天，头盖骨、鼻子、腰、肘部、盆骨、脚后跟都严重摔伤。医生的诊断结果是60%的身体残废，另外，眩晕后遗症将永远伴随着他。

　　“医生告诉我再也不能爬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起先，我以为那是真的。但是相信命运的同时，我决定按照自己的原则，一次次奋力锻炼。结果，这场事故以后，我的身体居然比之前强壮得多。”这件事让罗伯特真正认识到，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能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站在楼顶，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从此以后，罗伯特就一发不可收地用自己的身体实现一个又一个奇迹。

　　“‘蜘蛛人’是我的昵称，但是我没有任何超自然力。我攀登摩天大楼的时候，没有用特效，也没有安全网。”罗伯特在个人网页上写道。

　　一开始，罗伯特的理想是攀登悬崖峭壁。1994 年，罗伯特决定尝试建筑物攀登——不借助任何工具，只需穿上有弹性的衣服，还有用来吸收手汗的粉末。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芝加哥的一座大楼，“爬楼时，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特别是走在透明、光滑、垂直的玻璃表面。”

　　罗伯特身材小巧，1.68 米不到，体重也轻，爬起来特别灵活。只要大楼有细微的突出部位比如窗框，罗伯特就能以此为支撑点，一跃而上。

　　对罗伯特说，城市里的摩天大楼就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征服高楼大厦，精神力量比身体力量重要得多。“身体力量是最容易达到，但对徒手攀登来说，这远远不够，因为你手中掌握的是生死。”爬楼时，罗伯特的心里往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爬到楼顶”。

　　在旁人看来，罗伯特的这项嗜好多少有点“玩命”。可事实上，罗伯特非常珍惜生命：“关键在于计算风险。当我站在楼顶，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没有生死，却让我感谢生命。那一瞬间，生命中所有问题变得渺小和无意义。”

　　和攀爬过的大楼数量一样可观的，是罗伯特被抓的次数。大多数国家的官方都不允许他实践这项危险的活动。通常情况下，罗伯特会在傍晚时突然出现在一座大楼脚下，引来一大片围观群众。结果理所当然，常常是他还没有爬到顶，就有警察在等他了。

　　“我被抓过不下100 次。在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这不是大问题。在美国，我被抓了8 次，两次在伊 利诺斯州。”

　　从金茂下来后，罗伯特被拘留了5天。在那里，他认识了五个有趣的中国人。他们知道他爱喝牛奶，就把自己的一份让给他喝。罗伯特更多地把拘留看作一种别样的生活经历。“我住过五星级酒店，见过首相、总统和国王，也需要经历一些艰难的生活。”

　　罗伯特经常说：“如果你总是遵守秩序，那样就会失去很多乐趣。”他在自己的名片背后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他双手背在身后，被一堆警察羁押的情景。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告诉人们，为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不惜冒牢狱之灾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