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缘何被默多克买走

　　文[美]德尼斯·尼尔编译苗乃川

　　8月3日，传媒巨头默多克旗下的新闻集团，以50亿美元的天价现金，收购了《华尔街日报》的母公司道琼斯集团。在这桩交易达成以前，默多克能否保证《华尔街日报》报道的独立性受到普遍质疑。1981年默多克收购《泰晤士报》之后，他就先后雇用和解雇了5位总编辑。因此，美国新闻业很多人对此表示哀叹，包括此文作者——曾在《华尔街日报》工作多年、后跳槽到美国著名财经杂志《福布斯》的德尼斯·尼尔。

　　现在是某些人哀叹的时候了：《华尔街日报》这座以客观和金融新闻洞见著称的桥头堡，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攫取这份报纸的偏偏是“老狐狸”鲁伯特·默多克——一个小报贩子、独霸澳大利亚媒体的超级大保守派、四处出击的“新闻集团 ”的老板。

　　默多克的观点和商业计划，即将凌驾于这份日报神圣的新闻版和那批品位不俗、富于使命感的报人之上。这之前，《华尔街日报》已经在班克罗夫特家族的保护伞之下走过了一个世纪。该家族的四代人都遵守了对这份报纸的神圣承诺：保证办报者不受商业压力和波诡云谲的华尔街的影响。等着瞧吧，估计很快我们就可以看到这份高贵报纸的员工大批辞职，重新递简历的现象。

　　那些为此悲叹的人对了一半：对新闻来说，这的确是悲哀的一天。但在其他方面，这些人完全错了。这是新闻事业值得悲哀的一天，并非因为默多克的大军攻克了通往这份日报及其母公司道琼斯集团的道路——而是因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金融品牌，在新媒体时代已经无法立足了。

　　导致这一悲剧的并非默多克或互联网的崛起。相反，一手造就今日之局势的，正是道琼斯在新闻集团收购意向提出以后，表现出的一贯的过分自恋和假正经、假崇高的态度。除此之外，罪魁祸首还包括那些虔诚而又自以为是的人们：班克罗夫特家族的一些人；20年来长期占据道琼斯高层、制造一系列失误和损失的那帮大人物们。当然，责任稍轻的还应该包括《华尔街日报》的编辑层，他们一直愚蠢地以为自己在代表上帝工作。如果不是以上这些原因，又怎么解释道琼斯绝望地寻找竞购者的行为？他们先后试图勾引经营石油买卖的亿万富翁博恩·皮金斯和做食品生意的亿万富翁伦·波克尔。相比而言，至少鲁伯特还懂一点新闻吧。

　　所有上述为《华尔街日报》而工作的人们都不是坏蛋或傻子，他们都是出于好意。可是，嗨——他们搞砸啦，他们输啦。现在他们得向鲁伯特或其他什么人表示效忠，感谢人家拯救了他们的饭碗。

　　20年间道琼斯增长缓慢

　　尽管不情愿，但我还是得说，《华尔街日报》对本人的职业生涯有着深远影响。我24岁开始在《华尔街日报》工作，一直到41岁才离开(加入《福布斯》杂志)。尽管已经离开它8年，我对这份报纸及其编辑人员的敬仰和热爱是永恒的。我一度还希望自己有一天回到《华尔街日报》去，由自己来经营它。

　　然而20年前，道琼斯的市值为26亿美元，新闻集团的市值也不过30亿美元；今天，新闻集团市值已经达670 亿美元，是道琼斯市值的10倍还多。后者以50亿美元现金的价格落入默多克囊中。在过去25年间，道琼斯集团的股价可怜地增长了57％，而标准普尔500指数的股价增长了1181％，超过10倍；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增长了1447％，超过14倍。

　　1983年，我加入《华尔街日报》的第二年，道琼斯集团股价为每股30美元左右；直到今年5月1日，该报披露默多克60美元每股收购意向的那天，其市场股价仅仅36美元。(《华尔街日报》的正直被大书特书，然而新闻编辑部在获知这一消息后，竟然捂了一两周才发布，这当然是有利于道琼斯集团的。如果鲁伯特敢这么做，他早就被吊死了)。

　　道琼斯集团或许没什么错：它只是在日薄西山的新闻报业里和其他衰老的报业巨头一样苦苦挣扎。

　　班克罗夫特家族分红利3.3亿美元

　　同样的情况如果放在许多别的公司，面对如此一长串商业失误，投资者早就造反了。但在道琼斯是班克罗夫特家族说了算，其他底层持股人——只怪他们基因不对——没有反抗的力量。占统治地位的班克罗夫特家族虽然只持有道琼斯38％的股票，却拥有其64％的投票权。这一权力结构是上世纪80年代股东们集体通过的。

　　然而，道琼斯经营如此之差，班克罗夫特家族自己也应该急得跳脚才对。为什么没有这样？其原因当然是该家族对这份报纸有着崇高的责任感——但另一个原因恐怕是道琼斯高层一直为班克罗夫特家族提供稳定的股票红利。在过去多年间，道琼斯集团付出了数亿美元的红利给股东，而没有将这笔钱用于开拓新业务。过去12年间，即使盈利已经很困难的时候，道琼斯还是将股票红利提高了25％的百分比。在过去10年间，刨去所有成本和重组费用，道琼斯的净盈利是3.77亿美元，但是它却付出了8.58亿美元的股票红利。而同期债务总额则增长了一倍，达到4.47亿美元。

　　其中，3.3亿美元的红利进入了班克罗夫特家族的钱袋，平均每年3300万美元——作为对该家族采取无为而治政策的回报。这桩收购案之所以成交，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闻集团同意支付该家族3000万美元的收购咨询费用。说到底，一切还都是为了钱。

　　默多克提出60美元每股的收购价，就如此轻易瓦解了班克罗夫特家族的团结。这一事实给其他存在着股权和投票权分离问题的困难公司敲响了警钟：在这里给纽约时报集团提个醒：您或许就是下一个了。

　　(美国《福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