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蝴蝶走私大王”落网记

　　本报特约记者陶蹊

　　以牟取暴利为目的的跨国盗猎、盗捕活动，是导致诸多珍稀物种濒临灭绝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 局派出“卧底”特工埃德·纽科曼，历经3年的调查取证，终于将世界头号珍稀蝴蝶走私犯、日本人小岛久吉捉拿归案。近日 ，美联社详细披露了这起案件破获的幕后故事。

　　1.神秘的公寓

　　2003年6月初的一天，埃德·纽科曼如约来到位于美国洛杉矶西部的一座公寓中。这是一个37岁的中年男子， 身材健硕、挺拔，眉眼间透着一团和气。接待他的，是一个矮胖的日本小老头，有着一双小细眼睛和浓黑的眉毛。

　　跟随主人穿过狭小、昏暗的公寓房间时，纽科曼注意到，房间中没有任何装饰物，也没有食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似 乎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在厨房的壁橱、

　　日本小老头兴奋地打开一个盒子，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里面的东西，只见十几条黏糊糊的白色小虫子从泥土中爬了出 来。他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甲虫，长长的触角直指前方。

　　“这是一只长戟大兜虫。”小老头用艰涩的英语说。看着那些虫子，纽科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从小就害怕昆虫 ，即使是一只慢慢靠近的小虫子也能将他吓得落荒而逃。

　　日本小老头打开第三个盒子，里面装满了蝴蝶标本。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它们的翅膀伸展开来，依然反射出彩虹般 的光辉。“太漂亮了！”纽科曼暗暗赞叹。这些蝴蝶标本正是纽科曼此行的主要目标——他是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局的“ 卧底”特工，而那名日本小老头就是世界头号珍稀蝴蝶走私犯小岛久吉。

　　2.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纽科曼原本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和华盛顿州的检察机关工作。2003年，加入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局不久，他即 受命对小岛久吉进行调查。

　　在全球珍稀蝴蝶交易黑市中，小岛久吉是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局此前的调查显示，他掌 控着一个盗捕、走私、贩卖珍稀蝴蝶的全球网络，曾经非法交易诸如荷马凤蝶、吕宋翠凤蝶等濒危蝴蝶品种，它们的黑市价格 达到了数千美元。小岛久吉自称，能搞到珍稀蝴蝶交易黑市上的极品、产于太平洋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亚历山大女王鸟翼凤 蝶。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蝴蝶，非常稀有，甚至连绝大多数珍稀蝴蝶非法交易商都从未见过。

　　小岛久吉走私的蝴蝶，大多属于全球濒危物种，受到《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以及美国法律的保护。因此 ，小岛久吉早已上了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局的“黑名单”。不过，这个日本小老头的行踪十分诡秘，经常在美国洛杉矶和 日本京都之间游走，多次逃脱执法机构的抓捕。有一次，携带着一箱子珍稀昆虫的小岛久吉，在墨西哥海关被抓，但他谎称为 美国著名杂志《国家地理》工作，从而逃过一劫。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管理局洛杉矶分局的负责人玛丽·帕拉迪尼慨叹：“小 岛久吉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坏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非常机警，也很聪明！”

　　3.首次接近“日本小老头”

　　2003年5月，每年一度的洛杉矶昆虫交易博览会，在洛杉矶自然历史博物馆举行。小岛久吉照例以合法交易商的 面目参加，这是纽科曼接近他的一个好机会。

　　在熙熙攘攘的交易大厅内，纽科曼没费什么劲便找到了小岛，因为这个日本小老头的摊位旁总是聚集着大量顾客。纽 科曼编造了一个假身份，自称是某个水产业大亨的公子，对野生昆虫有浓厚兴趣，希望在此领域进行投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摊位上的一个珍稀甲虫标本，假装不经意地问小岛久吉，这种昆虫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小岛机警地扫了一眼周围，然后示意纽科曼到摊位后面去。从一个小笼子中，小岛抓出了一只活生生的同类甲虫。“ 哇！”纽科曼惊叹道，“这个多少钱？”“1万美元。”“你卖这个是合法的吗？”纽科曼接着问。小岛久吉耸了耸肩，回答 道：“当然是不合法的……却是安全的。我们可以进行私下交易。”

　　当天，纽科曼从小岛久吉那里购买了23个蝴蝶标本，它们都不是非常珍稀的品种，却成了检察机关后来起诉小岛的 证据。

　　从那之后，纽科曼便与小岛久吉熟识起来。他经常请小岛吃饭、喝咖啡，向他请教有关蝴蝶收藏方面的知识。面对这 样一位“粉丝”，小岛不无得意地吹嘘自己的经历，称曾在哥斯达黎加拥有一座“蝴蝶农场”。不过，小岛久吉仍对纽科曼怀 有相当的戒心，丝毫不提那些足以把自己送进监狱的经历。

　　4.“我不再是你的朋友了”

　　探访过小岛久吉的公寓后，纽科曼的调查工作出现了转机：小岛久吉提出和他联合在eBay网上做贩卖蝴蝶标本的 生意，并承诺可以提供“材料”(非法交易商们将珍稀昆虫的非法交易品称为“材料”)。他交给纽科曼一张光盘，称里面存 有他能搞到的所有“材料”的照片。然而，纽科曼并没有从中找到亚历山大女王鸟翼凤蝶的踪影。

　　2003年7月，小岛久吉返回日本，突然不再与纽科曼联系。纽科曼频繁地给他打电话、发电子邮件，都没有得到 回音。这让纽科曼感到疑惑不解，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4个月后，他在一个昆虫交易网站的聊天室里注意到， 一些交易商纷纷抱怨小岛久吉“靠不住”。于是，他心生一计，发帖子为小岛久吉说好话，称自己与这个日本人联合做生意， 可以直接从他那里提货。

　　很快，有4名交易商与纽科曼联系，提出购买光明女神蝶和玉皇鸟翼凤蝶等珍稀蝴蝶标本。纽科曼随即给小岛久吉发 电子邮件，终于得到了回复。小岛严厉批评纽科曼，警告他不要信任那些素不相识的交易商，称他们可能是“卧底”特工。

　　虽然受到了斥责，但纽科曼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被识破。不过，小岛久吉很快再次与纽科曼失去了联系。 为了逼迫小岛再次“露面”，纽科曼将那张光盘上的蝴蝶标本照片张贴在eBay网上，声称代表小岛久吉进行拍卖，引起了 许多交易商的关注。小岛果然坐不住了，通过网站辟谣，并于2004年6月给纽科曼发电子邮件，愤怒地指责他“偷窃”了 自己的照片。“你应该为此感到耻辱，很快就会有大麻烦了！我也不再是你的朋友了！”小岛久吉在邮件中写道。

　　纽科曼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会功亏一篑，因此深感沮丧。他的上司帕拉迪尼却坚信，小岛久吉会再次出 现在美国，让纽科曼耐心等待。

　　5.获得“蝴蝶特工”的美名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年。2006年5月，纽科曼获悉小岛久吉再次出现在洛杉矶昆虫交易博览会上，便赶往洛杉矶自 然历史博物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曾经发誓与他“绝交”的小岛久吉，这次竟然非常热情，一个劲儿地询问两年来的情况。

　　当天晚上，纽科曼请小岛在一家韩国烤肉馆吃饭。小岛说，他最近打算前往美国的大峡谷国家公园，捕捉一种具有黑 白色花纹的凤蝶，一些日本收藏家愿以每只500美元的价格购买。看到小岛兴致正高，纽科曼随即说，他在这两年中结交了 不少值得信赖的客户，其中一位愿意出“顶级的价钱”获得一只亚历山大女王鸟翼凤蝶。“我能给你搞到。”小岛脱口而出。 纽科曼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这正是他3年来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此后不久，小岛久吉返回日本，与纽科曼通过网络进行交易。他向纽科曼展示了一对亚历山大女王鸟翼凤蝶标本，要 价8500美元。纽科曼假装对这笔交易非常谨慎，提出先支付一半价钱，其余的等小岛到洛杉矶后再支付。几天后，他便收 到了小岛久吉通过航空快递寄来的“货物”：在一些普通蝴蝶标本的下面，静静地躺着一对亚历山大女王鸟翼凤蝶。纽科曼轻 轻地将它们取出来，端详了许久——如此美丽的物种如果由于人类的滥捕而灭绝，那么世界上还会剩下什么呢？

　　至此，纽科曼共从小岛久吉处购买了42个蝴蝶标本，另有一些珍稀甲虫标本，它们的黑市总价高达29.4万美元 。抓捕小岛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2006年7月31日，小岛久吉刚走下从京都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即被逮捕。今年4月，他被判处21个月的监禁， 并处罚金38731美元。

　　通过这起案件，纽科曼获得了“蝴蝶特工”的美名。他见识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无缘看到的各种珍稀蝴蝶，对天然 造化的地球万物多了一份畏惧与崇敬。

　　参考资料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人类活动是导致诸多物种灭绝的主要因素之一，而非法的盗猎、盗捕活动危害尤甚。据统计，全世界平均每天有75 个物种灭绝，每年珍稀濒危物种非法贸易额高达100亿至150亿美元。

　　1972年，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举行的联合国人类与环境大会上，与会各方提出签署一个保护濒危野生动植物种 的国际公约，后定名为《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以建立国际协调一致的野生动植物进出口许可证或者证明书制度 ，防止过度利用，保护濒危野生动植物种资源。该公约于1975年7月1日起正式生效，到目前已有150余个成员国，列 入该公约管理的野生动物有4000多种，野生植物近29000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