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游击队员打败“拉脱维亚”

　　苏联英雄”瓦西里赢得“名誉战争”

　　本报特约记者莫风

　　2008年1月1日是“苏联英雄”瓦西里?科诺诺夫86岁的生日。对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每一个生日都 应该算是上帝的恩赐，更何况不久前，医生还曾对他的生命亮起“红灯”。不过，这个生日，对瓦西里具有格外重大的意义。 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老游击队员、反法西斯英雄，他通过近10年坚持不懈的抗争，为自己赢回了清白的名声。

　　在2007年的最后几天，位于法国斯特拉斯堡的欧洲人权法庭认定，拉脱维亚共和国对瓦西里?科诺诺夫的“迫害 与镇压”是非法的。此前，拉脱维亚司法机构曾两次认定瓦西里?科诺诺夫在二战中犯有“战争罪行”，并将他投入监狱。

　　A.“拉脱维亚第一爆破手”

　　1922年1月1日，瓦西里?科诺诺夫出生在拉脱维亚一个叫斯达卢亚的村庄。1941年，刚刚并入苏联不久的 拉脱维亚，被纳粹德国占领。此后，年轻的瓦西里投身游击队，开始在拉脱维亚的土地上抵抗纳粹占领军。

　　由于聪明、能干，瓦西里很快成为一支游击队的指挥员，并带领游击队员们频繁袭击纳粹德国的军用列车。整个二战 期间，瓦西里领导的游击队，通过爆破等手段击毁了超过20组德国占领军的军用列车，赢得了“拉脱维亚第一爆破手”的荣 誉称号。

　　在敌后战场的出色表现，为瓦西里赢得了列宁勋章和“苏联英雄”称号。二战胜利后，瓦西里当上了一名警察，后来 以上校军衔退休。

　　B.76岁的“苏联英雄”被告上法庭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位反法西斯的英雄，居然在76岁的高龄，被以“战争罪行”和“种族屠杀”的罪名告上了法 庭。

　　那是1998年的事情。当时，拉脱维亚地方检察机关，以瓦西里在二战期间杀害了9名“平民”为由，起诉他犯下 了“战争罪行”和“种族屠杀”罪行。经过一年多的调查，2000年1月，拉脱维亚地方法院判处瓦西里6年监禁。随后， 在瓦西里的申诉之下，拉脱维亚最高法院在2001年4月以“证据不充分”为由，宣布释放瓦西里。

　　不过，仅仅5个月后，拉脱维亚检察机关向最高法院提出控告，再次指控瓦西里曾经犯下“战争罪行”，要求判处他 12年监禁。2004年，拉脱维亚最高法院就瓦西里一案宣判，以“战争罪行”判处当时已经82岁高龄的瓦西里?科诺诺 夫20个月监禁。

　　当年8月，愤怒的瓦西里决定将这个官司打上欧洲人权法庭。

　　C.“苏联英雄”犯下“战争罪行”？

　　“苏联英雄”瓦西里?科诺诺夫，究竟犯下了怎样的“战争罪行”呢？

　　在拉脱维亚方面的记录中，展示了这样的场景：

　　在东拉脱维亚，有一个名叫小巴特的只有几十人的村庄。由于村庄很小，二战期间，这里没有德国士兵驻扎。不过， 因为穿过村庄可以到达重要的铁路线和德国人的仓库，所以，二战期间，红色拉脱维亚的游击队员们，经常往来于此。

　　1944年2月的一天晚上，一支游击队到达了小巴特，决定在这里住宿。第二天清晨，德国士兵突然包围了这个小 村庄。经过激烈的战斗，游击队员们有的被打死，有的被烧死。

　　当年5月27日，另一支游击队穿着德军制服，来到了这个村庄。由于平时德军没有抢劫和伤害过小巴特的村民，人 们并没有逃离，而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快，游击队员们将村里的人抓了起来，并公开枪决，甚至将一名妇女扔进了燃烧 的民房。在这次袭击中，9名小巴特的村民被害，而这支游击队的指挥官就是瓦西里?科诺诺夫。

　　D.“罪行”的另一个版本

　　瓦西里?科诺诺夫坚决否认拉脱维亚司法机构对自己的指控。作为当事人，瓦西里也向媒体描述了发生在1944年 的那件事。

　　1944年2月29日晚，一支12人的游击队在少校丘古诺夫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巴特村。游击队员中包括丘古诺 夫的妻子和儿子。当地居民舒马诺夫家的两个女人帮助游击队安置了下来。这两个女人甚至告诉游击队员，可以放心地休息， 因为这里没有德国人。这使游击队员们放松了警惕。不久后，其中一个女人悄悄离开了村庄，跑到5公里外的德国守备队营地 通风报信。

　　第二天清晨，德军包围了游击队员们居住的房子，并将其点燃。在激烈的战斗中，包括丘古诺夫少校妻子和儿子在内 的12名游击队员全部牺牲。

　　此后，瓦西里?科诺诺夫领导的游击队，奉命调查丘古诺夫少校等人被德军包围的真相。按照瓦西里的说法，游击队 经过调查，确信舒马诺夫家的人是纳粹分子的“帮凶”。

　　于是，在精心准备之后，1944年5月27日，瓦西里和游击队员们身着德军制服，来到了小巴特村，并且根据调 查的结果，处决了通敌的“内奸”。

　　瓦西里曾在拉脱维亚的法庭上表示，直到今天，他仍然觉得自己铲除“内奸”的行为，不存在任何问题。

　　E.普京授予“苏联英雄”俄罗斯国籍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其实所谓的小巴特“血案”，早已有了说法。由于丘古诺夫少校领导的游击队战士全部牺牲，苏 军方面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并且对游击队被包围的情况进行了调查。根据当时的记录，游击队的军事法庭已经为该事件定了性 ：这是一起法西斯走狗告密造成的丘古诺夫游击队重大损失的事件。

　　随着二战的结束，再也没有人去理会这样一起战争期间的锄奸行动。不过，苏联解体后，各种各样的陈年旧账不断被 有意识地翻了出来。

　　据说，率先向瓦西里?科诺诺夫发难的，不是拉脱维亚的检察机关和警方，而是反间谍机构，只不过，后来由检察机 关将瓦西里告上了法庭。

　　从反法西斯英雄，到控方口中的“战争罪行”嫌犯，这个变化对瓦西里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精神打击。在漫长的精 神折磨中，瓦西里的身体出现了残障，他的家人也被拖垮了——瓦西里的儿子在郁闷中去世，女儿因为精神问题被送进了医院 。

　　“苏联英雄”瓦西里?科诺诺夫的遭遇，引起了俄罗斯人的极大关注，连俄罗斯政府也主动介入。俄罗斯官方通过外 交渠道，多次要求拉脱维亚政府尊重历史事实，停止对“苏联英雄”的迫害。2000年，刚刚担任俄罗斯总统的普京，专门 签署总统令，授予瓦西里?科诺诺夫及其家人俄罗斯国籍。此后，瓦西里宣布放弃拉脱维亚国籍，但是，小巴特“血案”的官 司，并没有因此结束。

　　为了摆脱迫害，恢复自己的名誉，2004年8月，瓦西里将这个案子闹上了欧洲人权法庭。

　　F.拉脱维亚为何和他“过不去”

　　拉脱维亚为什么将板子对准了这位反法西斯的老战士？要了解这里面的深意，我们不得不回顾一下拉脱维亚的历史。

　　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1919年，拉脱维亚也产生了苏维埃政权，但是很快就被资产阶级政权取代。在1920年 到1940年间，拉脱维亚是一个独立的共和国。1940年，随着欧洲局势越来越紧张，苏联为了增强自己的战略空间，向 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立陶宛等国家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迫使这些国家逐渐并入了自己的版图。

　　因此，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后，在一部分拉脱维亚人眼中，纳粹德国的军队似乎成了“解放者”。这也就是1941 年7月6日，拉脱维亚首都里加被德国占领后，会出现欢迎德军进驻场面的原因之一。

　　拉脱维亚有关机构在小巴特“血案”的记录中描述的“平时德军没有抢劫和伤害过小巴特的村民，人们并没有逃离， 而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从一个侧面表明了部分拉脱维亚人与德国人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向“解放者”纳粹德国 的军队报告“侵略者”苏联游击队动向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二战结束后，拉脱维亚仍然是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长期呆在苏联版图中。当强大的苏联解体后，获得独立的拉脱 维亚，对苏联的一切展开了大规模“清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法西斯的英雄、曾经在战争中处决拉脱维亚“内奸”的瓦西 里?科诺诺夫，就成了拉脱维亚惩罚的目标之一。

　　2007年11月，拉脱维亚司法部声称，将要求国会立法，惩罚那些对苏联表示认同的公民。根据拟议中的刑法， 拉脱维亚检察院将视任何公开称赞苏联政权或者为苏联政权辩护的行为为违法，违反该法律的公民可能会被判处监禁或者强制 劳动，最高刑期为5年。此外，爱沙尼亚国防部长公开参与为由爱沙尼亚志愿者组成的纳粹党卫军第20师招魂的活动，并高 度评价这些纳粹分子“参与的是爱沙尼亚第二次民族解放战争，这些战士是民族独立的捍卫者”。

　　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等国对待历史的态度，已经遭到国际社会的批评。也正是因为如此，瓦西里?科诺诺夫一案在欧 洲人权法庭的判决结果，意义才格外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