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名纽约警察射杀黑人为何被判无罪

　　本报特约记者霄辰

　　4月25日，美国纽约州最高法院宣布了一个引人关注的裁决：2006年连开50枪射杀黑人“准新郎”肖恩·贝 尔、伤害其两位朋友的3名纽约警察，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这一判决引起了部分纽约民众的不满，数百人走上街头抗议。 但据《纽约时报》报道，与纽约曾经发生的类似事件相比，绝大多数纽约黑人这次表现得比较冷静。

　　1.“法官刚才说的是他们无罪吗”

　　4月25日，3名纽约警察枪杀黑人青年肖恩·贝尔一案，在美国纽约州最高法院开庭审理，法官拟在这一天宣布判 决结果。在被告席上，被控杀害肖恩·贝尔的3名纽约警察盖斯卡德·伊斯诺亚、迈克尔·奥立弗和马可·库珀并肩而立，神 色凝重。肖恩·贝尔的父母和朋友们坐在旁听席上，静静地等待法官宣布判决结果。

　　判决书由法官阿瑟·J·库珀曼宣读。他已经74岁高龄，在纽约州最高法院担任了近30年法官。

　　法官库珀曼说，相对于控方的指控和证人证言，他更相信3名被告人对案件的描述；控方除了对案件“提出合理质疑 ”外，未能证实任何观点，包括被害者好友在内的许多证人的证词并不可靠。“法庭经过调查发现，整个事件的过程只有短短 几秒钟，3名警察的行为是对他们觉察到的犯罪行为的反应；他们的行为导致了不幸的后果，从而酿成了一场悲剧。”依据上 述理由，库珀曼宣布，针对被告人盖斯卡德·伊斯诺亚、迈克尔·奥立弗的“一般杀人罪”和其他指控均不成立，针对被告人 马可·库珀的“因疏忽使他人置身危险”的指控也不成立。

　　听到判决结果后，3名被告人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其中惟一的白人警察迈克尔·奥立弗激动不已， 他闭上双眼，轻轻地哭了起来。

　　旁听席上一片静默，许多人被法官宣布的判决结果惊呆了，包括被害者肖恩·贝尔的父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 女性打破了沉默，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向周围的人求证：“法官刚才说的是他们无罪吗？”

　　2.数秒内连开50枪

　　这场悲剧发生在2006年11月25日。

　　肖恩·贝尔是一名23岁的黑人青年，居住在纽约皇后区。他与未婚妻、22岁的尼科尔相识、相恋了8年，相继生 下两个女儿后，终于决定结婚，婚礼定在2006年11月25日举行。

　　2006年11月24日，肖恩·贝尔和好朋友约瑟夫·古斯曼、特内特·本尼菲尔德，到一家脱衣舞夜总会举行“ 告别单身派对”，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4点。当他们驾车准备离开时，在夜总会大门外与一名路人发生了口角。

　　这引起了数名便衣警察的注意。盖斯卡德·伊斯诺亚首先拔出手枪，对准了驾驶汽车的贝尔，喝令他停车，贝尔却试 图加大油门离开。汽车先后撞上了一名便衣警察的腿以及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此时，一名警察朝同伴高喊“他们有枪”，随 即开枪，另外4名警察也纷纷开枪，朝贝尔驾驶的汽车射击。

　　刹那间，数十发子弹射向贝尔的汽车，将汽车打成了马蜂窝。贝尔当场被打死，他的朋友古斯曼双腿和臀部中弹，本 尼菲尔德多处受伤。事后的调查表明，5名警察在数秒内发射了50发子弹，贝尔等人被伊斯诺亚、奥立弗和库珀这3名警察 发射的子弹击中。警察发射的子弹还射进了附近住户的窗户、汽车，一颗子弹击中了一名住户家中的电灯，给熟睡中的居民造 成了极大恐慌。

　　3.“我们反对警察的暴行”

　　纽约警方表示，贝尔等人当天光顾的脱衣舞夜总会犯罪活动猖獗，几名便衣警察到那里是为了监控和打击犯罪行为。 警方将注意力转移到贝尔等人身上，是因为怀疑他们携带枪支；之所以开火，并不是因为他们驾车撞了警察，而是听到贝尔的 朋友古斯曼说“把枪拿出来”。

　　不过，贝尔的家人和朋友们都说，贝尔不是那种“喜欢和警察对着干的人”，一贯“品行端正，为人正直”。脱衣舞 夜总会的工作人员也回忆说，贝尔和朋友们在夜总会中表现良好，甚至没有喝酒，只是在观看表演。

　　贝尔等人被枪杀的消息传出后，引发了一些民权组织的强烈抗议。当年11月25日，黑人民权领袖雷夫·阿尔·沙 普顿前往医院，看望受伤的古斯曼和本尼菲尔德。沙普顿在随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将和这个家庭站在一起。这件事 情太令人反感了。”沙普顿还说，他在医院中发现，两名伤者被警方用手铐铐在病床上，他对此深感愤怒。“我们不是反对警 察，而是反对警察的暴行。”沙普顿说。

　　悲剧发生后，有媒体分析认为，纽约之所以频繁发生警察枪击黑人青年的事件，有以下3个原因：

　　一是“反恐神经”紧绷。纽约是美国本土反恐的最前沿，美国政府一直认为，恐怖分子最可能袭击纽约，而警察在受 训时也被告知，一旦觉得对方有“恐怖嫌疑”，就要毫不客气地下手。

　　二是特权思想在作怪。

　　三是种族歧视根深蒂固。依据美国人权组织的调查，纽约警察的种族歧视思想相当严重，遇到嫌犯是有色人种时，开 枪的几率就大得多。有分析人士认为，美国警察戴着“有色眼镜”看“有色人种”的现象非常普遍。

　　4.“他们再次杀死了肖恩”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之后，今年2月25日，3名纽约警察枪杀黑人青年肖恩·贝尔一案，开始由纽约州最高法院审理 。负责起诉3名警察的检察官查尔斯·泰斯塔格罗萨说，案发当天，奥立弗等人急于实施一次逮捕行动，因为他们听说自己可 能被降级；当这些便衣警察拔出手枪时，并没有出示警徽，因此，贝尔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警察。泰斯塔格罗萨说，奥立弗等 人“疏忽大意，近乎不称职”，开火前后没有恰当地评估局势。但辩方律师认为，奥立弗等人当时有理由相信贝尔等人持有武 器，可能对执行任务的警察构成威胁，开枪射击是针对当时情形的恰当反应。

　　尽管涉案的3名警察中有两人是黑人，但不少民权组织还是将此案视为针对黑人的警察暴力事件，发射了31发子弹 的白人警察库珀更是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纽约市议会议员查尔斯·巴伦说，本案的最终审判将是美国司法系统展示其同等珍 惜白人、黑人生命的最后机会。

　　因此，当纽约州最高法院宣布3名警察无罪释放的判决后，不少人感到愤怒。4月26日，肖恩·贝尔的未婚妻尼科 尔首次公开对案件的审判发表评论，她说：“司法系统令我失望。2008年4月25日，他们再次杀死了肖恩。”

　　黑人民权领袖沙普顿发起了有数百人参加的游行。他对支持者们说：“我们非常清楚如何让这个城市瘫痪。人们站立 不动，就是要让你们(警察)意识到，你们没有权力射杀手无寸铁的无辜市民。”他呼吁支持者们让纽约市陷入瘫痪，让这座 城市给“贝尔的鲜血一个交代”。示威者走过了20个街区，高举写着巨大黑色数字“50”的白色横幅，提醒人们，警察向 贝尔及其朋友发射了50发子弹。

　　5.纽约黑人相对平静

　　尽管沙普顿等民权领袖呼吁让纽约市“瘫痪”，以抗议法院的审判结果，但纽约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抗议活动。《纽 约时报》的报道认为，纽约黑人之所以对这起案件的判决结果保持相对平静，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枪杀肖恩·贝尔的3名警察中有两人是黑人，许多纽约民众将案件定性为“警方滥用武力”而非“种族歧视性 枪杀”。

　　第二，案件发生后，纽约市政府采取了有效对策，纽约市长布隆伯格在案发后第二天即去慰问贝尔的家属，并召集当 地社区的黑人领袖，要求他们安抚民众的情绪。纽约警察局长立即下令从内部对事件展开调查，并审查警察在处理此类事件时 的行为是否符合程序。而在1999年，黑人青年阿马杜·迪亚洛遭警察枪杀后，时任纽约市长面对黑人民众的不满情绪，采 取了“蛮横”和“强硬”的态度，引发了大规模游行示威。

　　第三，案件的审理过程长达8周，在此过程中，民众通过媒体的持续报道不断了解审理的进展，包括那些对死者肖恩 ·贝尔不利的证人证言。譬如，法庭调查显示，贝尔等人离开夜总会时处于醉酒状态，辩方律师认为，正是他们在醉酒状态下 的某些不理智举动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此外，控方证人的证词存在不少前后矛盾的地方，可信度大打折扣。

　　《纽约时报》认为，正是这些因素使得纽约黑人在面对这起案件时，少了几分冲动和愤怒。

　　参考资料

　　美国警察“滥用武力”案例

　　1999年，22岁的西非移民阿马杜·迪亚洛在公寓门廊里掏钱包，被警察误认为在掏枪。4名警察向他连开19 枪，迪亚洛当场毙命。开枪的警察后来被判无罪。

　　2001年4月，辛辛那提一名白人警官追捕19岁的黑人青年蒂莫西·托马斯时，开枪将手无寸铁的托马斯打死， 引发了大规模骚乱。

　　2007年11月12日，18岁的美国黑人青年契尔·科宾手持一把黑色梳子，却被警察误认为拿着一把枪，5名 警察对他连开20枪。黑人青年无辜丧命的消息，引发了美国民众对警方滥用职权的广泛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