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外滩画报》D=George"Bud"Day

　　“我和麦凯恩的共同之处”

　　B：你被称为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上将之外，获得军功最多的美国军人，这是否属实？

　　D：人们一直这么写，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断定的。我是有很多勋章，每一种(空军)战功类勋章我都有。

　　B：你被俘时是少校。什么时候晋升上校的？

　　D：被俘期间我获得两次晋升：1967年升为中校，1970年升为上校。

　　B：关于你的著述似乎有不少？

　　D：我写过两本书：《带着荣誉归来》和《为国效力》；一年多前有人写了本叫《美国爱国者》的书，在纽约出版。关于我的文章也有不少，大概二十几篇吧。

　　B：你现在每天都到事务所上班？

　　D：对。

　　B：你83岁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活跃？

　　D：事情碰巧是这样。我还很健康，我宁愿工作也不想无所事事。我喜欢我现在做的事。B：你通常受理哪一类案子？

　　D：大多是与军队相关的案子。有桩为退伍军人起诉克林顿政府的案子曾上诉到联邦巡回法院，最后我们打赢了，国会还通过了相关法案。

　　B：你觉得麦凯恩和你一样健康吗？

　　D：是的。大约三个星期前，我在华盛顿和他见过面。当时他外表上显得很疲倦，但总体健康状况良好，精力很充沛。对一个一天要工作13个小时的人来说，这很不容易。

　　B：如果当选，他将是历史上年纪最大的美国总统。

　　D：的确。不过他来自一个非常长寿的家庭。他母亲已经96岁了，但还是非常活跃，来过佛罗里达为儿子助选。( 麦凯恩的父亲活了70岁—编注)

　　B：除了身体健康、在越战中都不太走运—被打下来之外，你和麦凯恩还有什么共同之处？

　　D：我们有很多共同点，例如什么对国家最有利的看法。在哲学上，我们都赞成政府要小，军事要强，税收要低，经济要强。

　　B：你认为自己是个保守派？

　　D：对。我的保守派成分比共和党成分多一些，因此我既可以投共和党的票，也可以投民主党的票。我曾经当了很多年民主党人，第一次投票就投给民主党总统杜鲁门。我们在战俘营的日子

　　B：你第一次见麦凯恩是什么场合？

　　D：我是在1967年8月26日被击落的，9月底或10月初被押送到河内。由于受过枪击和被双臂吊起，我的两只手臂和一只腿都断了，无法照料自己。所以他们派了一个没有负伤、身体很好的(美军)少尉来充当我的护士。12月初，他们把我从市内监狱转移到郊外一所绰号叫“种植园”的战俘营。几天后，约翰也被送进来，他是在10月26日被击落的。他的样子让我很震骇：营养状况极为不良，人非常瘦弱，体重大概只有95到100磅，身上发出的味道很难闻。那是在他被俘四五周之后。他右臂骨折，左臂脱臼，右膝也被打碎。不过他眼睛非常亮，我认为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当时他命若游丝，我以为他活不过第二天。他们把他放进我的房间，这样如果他死了，他们就可以怪罪我。

　　B：当时的他比你刚进监狱时更糟？

　　D：对。我进去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B：在狱中他们是否为你们提供治疗，或者只是让你们自行愈合？

　　D：我基本是自己愈合的。他们为我的手臂上过石膏，不过在审讯时又把我的手臂弄断了。所以在麦凯恩进来时，我的双臂还是断的。他来了之后，我们长谈了好几小时，一直聊到夜里。他告诉我他能想到的关于家里的一切：他的妻子、家庭情况、地址、电话号码等等，这样一旦我先出去，就可以将他的情况转告他家人。我也告诉他我的家庭情况。

　　B：牢房里总共几个人？

　　D：三个：我们俩和那个“护士”。

　　B：你们一起度过了多长时间？

　　D：直到第二年5月。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一个条件很差的惩罚性战俘营，麦凯恩则被单独关押。到了1970年的大约十一二月，我们又被同时转移到一间大牢房，和另外一些人关在一起。能再次见到他我很高兴。这一次我们一直相处到19 73年3月，我们是同时获释的。

　　B：据记载在很多战俘营，你都被指定为犯人的头头。他们为什么会选中你？

　　D：因为我是级别最高的。我的军衔虽然只是少校，但是我很资深，年龄也比其他人大。

　　B：监狱的条件如何？

　　D：条件一直很差，直到胡志明死后才有所改善。

　　B：里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D：每天6点不到就得起床，他们用两块钢片互相敲击，就像敲钟一样。此时外面的北越老百姓开始操练，边喊“莫 -亥-巴-棒”(一二三四)边作操。广播从6点钟开始——《越南之声》电台，发布消息、讲些宣传故事，一直到11点。也就是说，你要听5个小时的宣传。白天他们不是宣传，就是放一些极难听的俄罗斯古典音乐。任何人只要听过一次，都会觉得是活受罪。8点钟，大家到外面倒装粪便的小桶—牢房里没有马桶。周一上午通常是洗衣时间。你的全部家当就是长短袖衬衫各一件，长短裤各一条，一瓶水，一个杯子和一个盘子，总共就这些。你还可以用一只咖啡罐从水槽里舀水，浇在自己身上洗澡。回牢房后再听一会儿宣传。9点半吃早饭：一碟米饭，南瓜，卷心菜或蚕豆之类；偶尔有一小块面包。吃完了把盘子交上去。11点后是午休时间，大家都躺下睡午觉。下午四点吃第二顿饭，多了一碗汤。一天只有两餐，卡路里很低，只够你勉强活着。进监狱三四个月内，你的体重会下降三分之一。这还只是营养方面，我们都有严重的寄生虫问题，经常因为痢疾而腹泻，你想憋都憋不住。这也是你体重下降这么快的一个原因。

　　B：俘虏的死亡率如何？

　　D：至少有1500个飞行员被击落，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500个左右。

　　B：审问在什么时候进行？

　　D：就在吃完早饭以后，一直到11点。但不是天天都审问，时有时无。被提审的人回来后，会用轻敲墙壁的方式，转告大家对方想知道的东西，这样其他人就可以事先想好对付办法。下午1点半开始洗脑。各个监狱情况不尽相同，通常是让你写宣传材料—按他们的意思给家人、国会议员、总统和报社等写信，内容无非是谴责战争。

　　B：有没有人与他们合作？

　　D：有，但不多。有三个军官这样做，他们都变得名声很臭。士兵也有七八个。

　　B：战争结束后他们留下来了？

　　D：不，他们也和我们一起获释，而且是第一批下飞机。

　　B：回美国后他们受惩罚了吗？

　　D：没怎么受惩处。我们曾力图让他们再坐牢，但当时国家不愿这样做。

　　B：麦凯恩让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D：他的人品。他意志坚强，又非常睿智，而且坚毅执着，一心要报效国家。

　　B：他跟你说过出去后要做什么吗？

　　D：这方面我们谈得不多。我们都是飞行员，自然都希望回去后重新飞行。不过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此人与众不同。作为指挥官，我写过关于数百上千个官兵的报告，每年还要写一份关于所有人的报告。他无疑是我评价过的人中间最优秀的一个，我知道此人日后一定前途无量。鉴于他的背景和才智，我觉得他大概会一路当到海军部长，没想到后来他会进政界。我们还经常谈到当时的总统林登?约翰逊，都觉得他很软弱，我们都不喜欢他。

　　B：据记载在1968年6月，他拒绝了一次提前获释的机会？

　　D：对。其实在我们被关到一起后不久，监狱当局就通过给予特别照顾，试图影响约翰—我们居然有香蕉吃。后来听其他战俘说，从来没有人得到过香蕉。后来我发现，他们确实下了很大工夫，想诱使他变节。(麦凯恩的父亲、祖父都是美国海军四星上将—编注)

　　B：这样放弃获释机会的人多吗？

　　D：这是军队对我们每一个被俘人员的绝对要求，是军中一种行为准则。“麦凯恩将成为一个好总统”

　　B：据报一位当年的看守支持麦凯恩当总统。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D：我想象不出当年那些人中的哪一个会这样做。不过我也读了相关报道，我认为是他对国家的忠贞不二让他们印象深刻。

　　B：麦凯恩身上的哪些特质使你相信，他将是一个称职的总统？

　　D：他经历过战争，目睹了一个很糟糕的总统(指约翰逊)是如何指挥的；从里根年代起他就进了国会，在众参两院任职多年，作了一些很明智的决定，并独力促成一些法案的通过。所以说，他是一个强有力的参议员，也将是一个强有力的总统，就像杜鲁门和里根。

　　B：你说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三四个人之一。你同样推崇的其他人是谁？

　　D：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他非常聪明；英国前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一个非常坚定的女人；列赫?瓦文萨，他极有勇气；戈尔巴乔夫大概也算一个。

　　B：退役美军上将、前北约司令韦斯利?克拉克曾表示，驾驶战机并被击落算不上什么当总统的资格。你有何评论？

　　D：单是被击落本身，确实不算什么资历，但重要的是在被击落后你的表现。在这个方面，约翰的表现绝对很棒。另外，有超过九成的美国人认为，克拉克这样说很愚蠢，我同意他们的看法。

　　B：你曾把麦凯恩和奥巴马分别比作一个受过认证的大夫和一个医学院学生，并问美联社记者：“你希望哪一个为你做手术？”但奥巴马曾这样说，在华盛顿，没人比切尼和拉姆斯菲尔德更有经验，可是你看看他们为国家惹来的大麻烦。

　　D：这种话谁都可以说，话中的潜台词是他可以干得更好，不过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做成过任何事。你知道，他大概只当了1000多天参议员，从未推动任何一项法案的通过，没有任何一项他致力的计划获得成功。如果你用医生作比喻，他就像刚刚从医学院出来，正准备做第一个手术一样。

　　B：麦凯恩曾表示，如有必要，美国应该在伊拉克再呆100年。你同意吗？

　　D：事实上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他的意思其实是，在日本和德国，我们从1945年至今一直驻有军队，韩国也从 1950年开始驻军到现在；伊拉克的情况可能与这些国家相似。他从未说过我们应该在伊拉克再呆上100年。我认为，我们应该呆到伊拉克人有能力稳定他们的局势为止。不过在几年之内，我们的大部分战斗部队应该可以撤出来。

　　B：麦凯恩被批评对一些问题立场变来变去，例如减税和环境问题。你怎么看？

　　D：在减税问题上，他反对的是相关法案的某些部分。后来法案进行了修改，已经变得和最初的版本不一样了。我忘了当时他反对的具体理由，不过他是一个减税派。如果原先的版本就是“清洁”的话，他一开始就会投赞成票。约翰的天性并不是个喜欢朝三暮四的人。正如我说过的，他非常聪颖明智，多数时间总是站在理性的一边。如果犯了错误，或发现自己采取了不够健全的立场，他就愿意改变。总的说来，他的立场都很坚定。

　　B：在2004年大选中，你参与“追求真相的快艇老兵”组织对民主党候选人约翰?克里的抨击，对他的竞选造成了很大伤害。你后悔这样做吗？

　　D：一点也不，这样做非常明智。克里是个叛徒，他就美国老兵说的话根本不真实，在国会作证时撒了谎。当时他说要拿出证据，证明我们说的是假的，但迄今我们没还看到这个证据。三年多过去了，他还是拿不出来。我们说的关于克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而克里一次也没能对我们的指控进行反驳。

　　B：不过“快艇老兵”似乎成了一种恶名，一种污蔑式选战伎俩的代名词？

　　D：这不过是民主党想让人们相信的。事实上，我敢挑战民主党人，让他们指出我们证词中的任何错误和不实之处。那些作证者都是曾与克里一同服役的老人，我们戳穿了他就快艇老兵说的话、他申请部分勋章的理由，以及他自称曾在柬埔寨度过一个圣诞节等等谎言，指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说谎者。那些假话非常令人不安。

　　B：你们等于帮助布什获得了连任，不过你看他现在的低支持率，还有那么多美国人认为，国家正在走上错误的轨道。

　　D：那些认为布什误入歧途的人，不理解我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继续战斗的必要性。伊斯兰恐怖分子想杀死的不光是我们美国人，也包括其他国家的人—只要你不同意他们的看法。我认为在很多方面，如果放长远看，布什还是对的。我最不会赞成的一点，是他挥霍掉的巨额开支。他自称是共和党人和财政保守派，但国会花起钱来却像一个喝醉的水手。在这方面他是个弱势总统，不过在保护我们免遭恐怖袭击方面，他却是一个强有力的总统。

　　B：你认为在这次竞选中，自己如何能为麦凯恩帮最大的忙？

　　D：我可以告诉人们麦凯恩的真实为人，特别是巨大的压力下，他总是做正确的事。他是一个很有勇气、不能收买的人，不会因人们的施压而退缩放弃。我还可以像现在和你说话这样，多与媒体沟通。这10天来我已经接受了30个采访，有英国、德国、西班牙的记者，还有《纽约时报》、《纽约邮报》、《华盛顿邮报》、(艾奥瓦州)得摩因电台等等的。

　　B：他有没有找过你帮忙？

　　D：没有。他们的竞选班子给我打过电话，我每隔几周会去一次华盛顿，看望他的竞选班子。不过我已经多次搭乘过他的“直言快车”，曾在新罕布什尔、北卡罗莱纳、纽约、弗吉尼亚、艾奥瓦州陪他一道竞选。我是他交情最老、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我会继续告诉他我认为他该做的事。他身边的很多人只熟悉华盛顿，不了解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

　　B：我觉得你自己也可以竞选公职。

　　D：要赢得选举，你得去华盛顿，对华盛顿我只喜欢探访，不喜欢长住。我更愿意住在佛罗里达。我现在住在一个半岛上，三面都是海。不过我家就在飓风通道上，大风刮来时，我的房子前面没有任何屏障(笑)。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