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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遗民:中亚俄罗斯族的命运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9月19日16:47  南风窗

  侯艾君

  在100多年时间里,中亚俄罗斯族群的形成是一个自然和人为的双重进程。1991年以后,人们发现:中亚还有大量俄罗斯族——“帝国”的遗民们。他们的境遇和命运,是学者和政治家口头、笔下活跃的话题,成为俄罗斯、中亚乃至所有后苏联国家中大政治的一部分。

  不久前爆发的俄、格冲突,引起中亚学界和政界人士关注;有人甚至担心:俄罗斯开了一个先例:借口保护俄侨而入侵相关国家。中亚俄罗斯族问题的微妙性,也进一步凸显出来。

  中亚俄罗斯族的迁移

  早在16世纪末,就有一些俄罗斯人来到中亚北部,但其大规模移民是从19世纪下半期开始的。当时,帝俄军队刚刚征服中亚不久,就有大批俄内地农民要求迁居中亚。他们隐约觉得,国家会为自己报销路费或给某种优惠。俄国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说:斯拉夫人像候鸟一样四处迁徙。这种自发的“民间殖民”,某种意义上巩固了俄军的军事征服成果。

  20世纪上半叶及中期,俄罗斯族向中亚移民经历了四波浪潮:1920年代,苏俄内战和欧俄遭遇大饥荒,许多人逃难到中亚。1930年代,苏联工业化进程开始,大批俄罗斯族来到中亚,发展当地工业;与此同时,“大清洗”也迫使许多俄罗斯族到中亚。1941年卫国战争爆发后,欧俄的工厂和人员疏散到中亚和西伯利亚,继续运转并支持前线,苏联的经济地理布局发生深刻变化。1950、1960年代,赫鲁晓夫发起了开发处女地的运动。许多俄罗斯族移民来到中亚,建起工厂、学校、剧院、运河、水库等,改变了中亚的社会面貌。

  但是到1960年代,俄罗斯族人口开始回流。1968年,许多俄罗斯族离开哈萨克斯坦,进入1970年代,其他中亚国家的俄罗斯族也陆续离开。原因是中亚当地居民的出生率太高,发生了所谓“人口爆炸”,引起就业困难、经济增速放缓,对来自欧俄的高技术人才需求减少。而且,随着中亚民族的传统复兴,当地人与俄罗斯族矛盾激化。1980年代,随着戈尔巴乔夫“改革”,各共和国都通过了《国语法》,当地人的民族主义上升,吉尔吉斯、塔吉克、乌兹别克斯坦等国甚至还爆发了民族冲突,而俄罗斯族常常成为冲突的受害者。

  1991年前后,中亚俄罗斯族爆发了移民潮,一直持续到1990年代中期。主要原因是所有中亚国家都存在经济问题,这些年轻国家没有建国经验,当地居民生活贫困、失业率高。另外,中亚社会泛滥的家族政治模式,对于非本地民族有着显然的歧视。由于俄语的教育、文化、信息空间不断受到挤压,俄罗斯族感到自己的子女生活在这样的国家中将毫无前途,被迫前往俄罗斯寻求出路。1991年到1999年,俄罗斯接收了300万俄罗斯族人、24万乌克兰人、3万多白俄罗斯人,其中2/3以上有劳动能力,一半以上都受过中高等教育。

  从20世纪末开始,俄罗斯族的大规模移民潮已不多见。一方面,想走的多数已经走了;同时,中亚国家的经济、政治局势逐步好转。但俄罗斯族的人口仍持续减少,截至2006年,俄罗斯族在哈萨克仅剩397.3万人,在乌兹别克为1 00万人,在吉尔吉斯为47万人,在土库曼估计在9万到10万之间,在塔吉克则为4.5万到5万人。到2007年初,中亚俄罗斯族估计在500万到550万人。与苏联时代比,留在中亚的大约是60%,40%已经离开。

  独立初期的反俄民族歧视

  中亚是境外俄罗斯族的主要聚居区,仅次于乌克兰。大多数中亚俄罗斯族居住在哈、乌、吉三国,塔吉克和土库曼斯坦的俄罗斯族不断减少,且多为退休者或临近退休者。

  在独立过程中,中亚社会被动员起来,来自边远地区的人口浪潮般拥入阿拉木图、比什凯克等城市。他们理直气壮地争夺住房、首都郊区的土地以及政府机关中的职位。他们都怀着信念:俄罗斯人是前殖民者,因此,应该剥夺那些之前的“剥夺者”,让主体民族当家作主,填充他们留下的真空。这些人群往往“俄罗斯化”程度低,多半不会说俄语,或说得像外国人一样蹩脚。大批人口急速拥入城市,导致资源紧张、就业艰难、犯罪率升高,引发族群矛盾。一些极端者在街头公开谩骂、侮辱、甚至殴打经过的俄罗斯族,对他们喊:滚回你们的国家吧!包括俄罗斯族在内的欧裔——犹太人、乌克兰人、希腊人、日耳曼人等面临去留抉择,命运难卜。多数人的心理、意志都不够坚强,只好选择“滚回”自己的国家(俄罗斯、德国、以色列等);也有许多俄罗斯族人是“神经战”中的坚强者,他们留下来,成为“帝国的遗民们”。排挤的做法并非政府鼓励,但却对建国不久的政府不无裨益;而为长久计,必须加以制止,以挽留这些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口,为新国家服务。所以,中亚领导人后来采取措施禁止民族歧视和排挤,但是,各种有形无形的排斥和清洗已经发生了。

  留下来的俄罗斯族,或主动或被动地将自己的命运与新国家联系在一起,成为少数民族。尽管多数新独立国家的宪法、法律都规定各民族平等,但是,各国都不断采取措施,推进和强化“民族化”进程(如规定民族语言为国语,在各方面“去俄罗斯化”等)——中亚国家的民族和国家的形成过程至今并未终结,其间,俄罗斯族最敏感,心理压力巨大。

  一些老弱者无力回到俄罗斯,成为真正的社会弱势群体。在经济恶化时,他们丧失社会保障,养老金都难得及时领取,走向沦落,被迫操一些不体面的生计:拾荒等。他们仍有苏联时的淳朴民风,会在外国人问路时,不远三里、五里将问路者送到目的地;会在公车上旁若无人地絮叨、抱怨、发牢骚,痛斥世风日下,然后突然高喊:让斯大林站起来!

  或许,留下来的俄罗斯族在心理和道义上的收获,是他们一朝经历了作为少数民族的艰难,因此,更容易与其他早年流落中亚的“非主体民族”(东干人、朝鲜人、鞑靼人等)找到共同语言。在中亚这个民族陈列馆里,他们学会了更平等地看待其他少数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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