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孩模样的人掏出AK-47冲锋枪，扫射。他们穿越数个月台，不断投掷手雷，人们走投无路，纷纷倒地”

　　★ 本刊记者/陈君

　　手机突然响起，威廉·霍克赶忙把车停在路边。他是印度一家出版集团的董事经理，正在从孟买市中心返回住所的路上，此时将近午夜12点。妻子在电话中告诉他刚从电视新闻中看到恐怖分子正在袭击奥贝罗伊饭店，而霍克刚从那里离开。

　　霍克感叹自己“命大”，但没有料到这场噩梦持续了将近60个小时。

　　从11月26日深夜到29日上午，在一个新兴大国 “经济首都”的多处标志性建筑里，劫持人质、疯狂屠杀，导致包括18名外国人在内的195人死亡，孟买反恐部门负责人以及十多名军警阵亡，至少370人受伤。

　　死伤之重，俨然一场恐怖战争。

　　“遇难者尸体就在你脚下”

　　几乎所有印度人都知道塔塔家族的故事。100多年前，塔塔家族创始人贾姆塞特伊·塔塔陪外国客人去孟买一家宾馆用餐，宾馆因为塔塔是印度人，拒绝他入内。塔塔发誓要建一座更好的宾馆。梦想在1903年实现，印度也就有了最具国际知名度的泰姬玛哈饭店。多少年来，数不清的国际政要和名流通过雄伟的拱门进出泰姬玛哈。

　　几天前，作为恐怖分子负隅顽抗的最后地点，泰姬玛哈饭店伤痕累累，失去往日风采。“大火在一层、二层还有高处的圆顶燃烧，黑烟滚滚。爆炸声、枪声接连不断；酒店外的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杂物。无辜的人，被一个个抬出来。”穆可斯对《中国新闻周刊》描述道。他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泰姬玛哈之于孟买，就像东方明珠、外滩5号之于上海，那些混蛋把天堂变成地狱。”

　　袭击发生前一天，穆可斯刚帮一个下周来访的朋友预定了饭店房间。

　　印度反恐特种部队与恐怖分子在泰姬玛哈内展开枪战，持续到29日。当天中午，反恐特种部队负责人杜特将军宣布，又有两至三名恐怖分子被击毙，清剿行动结束。这标志着孟买恐怖袭击事件平息。

　　穆可斯帮《中国新闻周刊》联系到《印度时报》的记者。“战斗结束后，记者都不允许进去。但警察朋友帮我‘看’到了最残酷的一幕。”他难掩激动，“墙上都是弹孔，扶梯和门窗上都是血，那些豪华吊灯、装饰品都破碎了，而遇难者尸体就在你脚下。士兵把死伤者抬出去，逐房搜索，生怕再跳出拿枪的人。他们还发现了一些已经吓傻的房客，躲在床底下和卫生间里。”

　　与泰姬玛哈饭店遥遥相望的另一个五星级饭店奥贝罗伊、建于1888年的贾特拉帕蒂·希瓦吉火车站、1871年起开业的利奥波德餐厅，还有“加巴德大屋”、马哈拉施特拉邦警察总部等9处地点，也都难逃遭遇袭击的厄运。

　　穆可斯介绍说，希瓦吉火车站是孟买最繁忙的铁路运输枢纽，2004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袭击就是从火车站开始的，这里也是死伤人数最多的地方。

　　“两个男孩摸样的人进入候车大厅，四处转悠。突然，他们掏出AK-47冲锋枪，扫射。两人穿越数个月台，不断投掷手雷，人们走投无路，纷纷倒地……”印度报章描述道。

　　而政府武装的攻坚战是从“加巴德大屋”开始的，“大屋”是一个集教堂、教育中心、戒毒中心和旅馆于一体的犹太人活动中心。到28日下午，突击队以空降方式攻进“大屋”，打死两名恐怖分子，发现了5名以色列人的尸体。

　　袭击几乎全都发生在孟买南部市中心繁华区方圆大约7公里的范围内。有“玛丽女王项链”之称的孟买海滨大道贯穿其中。“这三天，海滨大道乱了套，警察一开始也都慌了神，不知该先扑向哪里。现在，我一听到警笛声还都一激灵呢。” 穆可斯说。

　　落网者卡塞卜的供词

　　印度官方称，10个恐怖分子制造了袭击事件。除了一个叫“阿扎姆·阿米尔·卡塞卜”的21岁年轻人外，其余人都在交火中被击毙。警方希望以卡塞卜为突破口，揭开血案内幕。

　　印度媒体援引警方调查称，卡塞卜是巴基斯坦旁遮普省乌卡德兹拉居民。他和二十多名武装分子曾在巴基斯坦国内和印巴边境地区接受极端组织的训练：连续三个月每天跑10到15公里，练习长途游泳、泅渡和在风浪中驾驶船只，学会使用各类武器。他们教练是代号“叉叉”的退役特种兵。训练结束后，教练带着10名“敢死队”成员，前往印度孟买“实习”，为开展袭击活动做准备。

　　大约一个月前，卡塞卜和同伙以马来西亚学生身份在孟买市中心租下公寓，那里距泰姬玛哈饭店和奥贝罗伊饭店都不远。他们多次到袭击目标“踩点”，仔细研究各个目标的交通图和卫星照片，绘制建筑位置和结构的详细地图，“比反恐部队更了解泰姬玛哈等处的情况”。

　　行动前，他们乘渔船从巴基斯坦城市卡拉齐前往印度。距离海岸还有约7公里时，遇到了来接应的同伙，换乘3艘劫得的快艇登陆。

　　“我们经过周密培训，(组织)让我们杀到最后一口气。”卡塞卜向警方供述。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也发现“袭击地点、时机和目标经过精心选择”：主要遇袭地点均为西方人经常出入之处；在胁迫人质过程中，袭击者高喊“非英美人不抓”；袭击发生在美国主要节日感恩节前，时间比较敏感。此外，袭击者协同作战的能力非同一般，所持武器火力凶猛，开创新的恐怖袭击模式。

　　连日来，警方和“消息人士”的表态不断见诸媒体，袭击细节渐渐丰富起来。恐怖分子原本计划“复制”伊斯兰堡万豪酒店爆炸案，将泰姬玛哈饭店炸成碎片。

　　更让调查人员惊讶的是，袭击者认为自己能在一天后“活着撤离”，并将逃跑路线都存储全球定位系统装置中。《印度时报》援引情报人员的话分析说，幕后策划者是在用谎言诱导年轻袭击者，试图让他们相信袭击只是“高风险”，而非“自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