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招待会与扔鞋事件

　　B：你们在白宫新闻发布厅有固定座位？

　　C：对。里面共有49 个座位—一共7 排，每排7 个，我们的位置在第二排靠中央。大部分记者来自报社，还有电视台、电台和杂志的；网络记者和博客人数还不多。其实在华盛顿，总共有几百个记者可以进白宫，但不是所有人在新闻发布厅都有固定座位。他们一般站着出席，如果出现空位也可以坐下。这些记者的人数时多时少。彭博社的固定座位是第二排靠中间。近来由于报界不景气，很多报社都削减了驻华盛顿和白宫的记者人数，今年会多出一些空位，比如考克斯报业集团等今后不再有驻白宫记者了。但想要这些席位的新闻机构也不在少数。

　　B：在白宫新闻发言人中，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位？

　　C：每个新闻秘书(即首席发言人)和发言人都是各有各的强、弱项，很难说哪一个是我最喜欢，或者认为是最好的。他们在为总统服务上都做得很好。我认为在华盛顿最难做的一份工作，就是站在台上，面对电视镜头，代表总统说话。你说的东西会马上被直播到世界各地，说错话可能为总统惹上大麻烦。我认为他们都做得很好。

　　B：已故的新闻秘书托尼.斯诺好像颇受好评？

　　C：那是因为他是电视主持人出身，大概比近年的任何一个新闻秘书都更有电视经验。

　　B：布什的最后一任新闻秘书戴娜.佩里诺呢？她只有30 多岁，在台上似乎总是面带微笑。C：她也做得很棒，功课准备得很充足。她对媒体很肯帮忙，能理解我们的需要，我想很多记者都会想念她的。

　　B：白宫的记者招待会每天都有？

　　C：不是每天都有，但新闻吹风会(briefing)天天都开，时间一般是中午前后，通常由新闻秘书主持。但在记者会上，只要你举手提问，被总统或新闻发言人点名的概率相当高。

　　B：像扔鞋事件这样在记者会上袭击或侮骂总统的情况，你以前是否经历过？有没有过记者因为问的问题不合适或违反礼仪，遭到封杀或驱逐的？

　　C：从来没有过，也没有听过有记者骂总统的。在记者会上，所有合法的问题都可以提，多数记者也都尊重总统这一公职。我不知道有任何记者违反过规矩礼仪，以及因此被赶出去的情况。白宫记者都是很有经验的专业人员，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不会向总统扔鞋子(笑)。

　　B：据说布什是最少开记者会的总统？

　　C：他召开记者招待会的频率远远少于每月1 次。在出访时——比如说在巴格达的那一次，你可以称之为记者招待会，但在那种场合，每个领导人只回答一两个媒体的问题。我们认为真正的记者招待会，是总统一个人站在台上，回答记者提的一二十个问题，时间最长可以达到1小时左右。自从2008 年7月，布什就再没有开过这样的记者会。

　　B：克林顿和布什对付媒体有什么不同？

　　C：要获得克林顿白宫的信息要容易得多，在这一点上两届总统差别巨大。你想弄清克林顿的白宫正在发生什么事，比在布什的白宫容易多了。

　　B：布什更喜欢福克斯新闻台这类保守派媒体？

　　C：当然，比《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等自由派媒体喜欢多了。

　　B：你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

　　C：我是个无党派人士。

　　评判布什功过

　　B：你认为，布什政府的决定性时刻有哪些？事件发生时你都在哪里？

　　C：肯定是“9.11”、两场战争和经济崩溃。“9.11”那天我不在白宫——随同布什总统到了佛罗里达。当时他正在一所学校发表演讲。飞机撞中世贸中心时，我们就在校园内。知道出事后，他撂下大多数媒体记者，乘空军一号紧急返回华盛顿。伊拉克战争开打时，我也在华盛顿。

　　B：什么是你最难忘的时刻？

　　C：应该是“9.11”那天。当时总统甩下媒体自己走了，我们不知道总统去了哪里。我们领工资当记者，职责就是报道总统，而总统突然不见了，我们甚至连他去哪里、去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古怪。我们提出了质疑，但当时他最关心的是安全——五角大楼也遭到撞击，有报告说白宫和国会同样成了目标。所以总统便悄悄地离去。

　　B：他的最大错误是什么？

　　C：我不知道。他说过“要抓到本.拉登，不论死活”；还有“让他们放马过来”之类的话，后来他希望自己没说过这些。2003 年5 月他乘军用飞机降落在停泊在圣迭戈外海的航空母舰上，打出“任务已完成”的横幅。事后他自己表示，但愿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他不承认伊拉克战争是个错误，尽管承认对卡特里娜风灾的处理不是很好。不过我觉得，随着离任的临近，他越来越肯承认自己犯的错误了。

　　B：他这8 年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C：他因为政权的平稳交接颇受好评，这件事他做得非常好。另一件事是他对非洲艾滋病患者的救助计划，这也被广泛视为成功。最突出的是这两件事，当然这些和他的错误比起来相对轻微。

　　B：在布什支持率持续低迷、如此多美国人认为国家走上了错误轨道的情况下，白宫新闻发布厅内的气氛如何？

　　C：我们大概反映的也是一般公众的想法。我最后一次看到的调查显示，有七成多的人希望看到布什离去。不过记者团倒是没有变得更敌意、对立，大家的情绪还是与一个总统即将离任时相适应的。记者们都知道他已经做不了多少事了，所以注意力更多地放到奥巴马身上，很多人都跑到芝加哥报道奥巴马(采访时奥巴马尚未抵达华盛顿—编注)。但这是个自然的过程，克林顿当年也是这样。白宫幕僚现在肯定都在找新工作，但他们不想多谈这方面。大选后奥巴马只到过白宫一趟，此前我没见过他。

　　B：1970 年代水门事件爆出时，你也在华盛顿。当时的尼克松白宫和现在的布什政府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C：我不知道。当时我还很年轻，也不负责报道白宫，无法作比较。尼克松是个骗子，他不得不辞职，否则就被会弹劾并赶下台。不过历史显示，尼克松也做了不少好事，尽管出了水门丑闻。现在就布什断言为时过早——他还没离任呢。我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B：美国媒体对布什公平吗？

　　C：我认为，总的来说，媒体对布什还是公平的。

　　B：历史对他会不会评价更高一些？

　　C：这我真的不知道。

　　B：布什作为个人怎么样？

　　C：他很讨人喜欢，很容易相处、攀谈。2006 年初当我离开白宫和《洛杉矶时报》时，他很亲切地邀请我和妻子到椭圆形办公室做客，陪我们聊得很愉快。当时我以为自己将从此离开新闻界。他这样做真是非常友善。

　　B：他和克林顿相比呢？

　　C：在个性上，他和克林顿都是很好的政治家——很善于与人打交道，很会让人觉得放松自在，很会和人攀谈。

　　B：切尼如何？第一夫人劳拉呢？

　　C：切尼这个人我不了解，虽然也认识他。我们也负责报道同在白宫上班的副总统，但只能是试着去尽量去报道，因为他很难接触，不想让媒体对自己有太多曝光。副总统办公室也难得开一次记者会。和他相比，戈尔为人非常友善。第一夫人劳拉我不很熟悉，我知道很多人认为作为第一夫人，她做得很出色。第一家庭很少接受采访，特别是奥巴马这样有年幼子女的家庭更是严加防护，不想有过多曝光。

　　B：布什被指责在用人时，将忠诚度看得比能力更重要。

　　C：我认为，在一些例子上，他确实显示了这一点，不管是卡尔.罗夫、刘易斯.利比，还是FEMA(联邦紧急状况署)负责人迈克尔.布朗；后来事态的发展迫使他不得不将布朗解职。总的说来，布什是以强调下属的忠心著称，这在原司法部长阿尔伯特.冈萨雷斯等很多人的例子中都可以看出。

　　B：你对布什的任期还有什么感想？

　　C：布什总统曾无数次表示，他想当一个不给未来总统和未来世代留下问题的总统。很讽刺的是，他为继任者和后代留下的问题，可能比历史上任何一位总统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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