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伦的新片《午夜巴塞罗那》几乎汇集了他所有爱情片的元素：

　　神经质的男女、爱情与背叛谋杀、悲观的底色，只是这一次，又有了一段热辣三人行

　　-本刊记者/王巧玲

　　自从离开纽约曼哈顿之后，神神叨叨的小老头伍迪·艾伦一直在欧洲拍电影。在拍过《赛末点》、《独家新闻》和《 卡桑德拉之梦》伦敦三部曲之后，他又把镜头对准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似乎是为了配合巴塞罗那的性感气质，老伍迪的新片 《午夜巴塞罗那》试图讲一个香艳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情爱纠葛。只是伍迪·艾伦本非性感之人，所以即使是这 样一个有料的故事，讲起来也不及西班牙本土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风情万种。但是伍迪·艾伦自有伍迪·艾伦的风格，带 点幽默，带点哲理，让你在看过之后，能会心一笑，又若有所思。

　　伍迪·艾伦自称这部电影是“写给巴塞罗那的情书”，而这情书里的情感纠缠还真是颇为复杂。两位年轻的美国女子 来到巴塞罗那旅行，碰上了一位风流画家胡安(哈维尔·巴登饰演)，他邀请她们一同前往一个小镇游玩并一起享受性爱。画 家的直接大胆，让其中一位理性的黑发女子维姬大为反感，而另一位感性的金发女子克里斯蒂娜(斯嘉丽·约翰逊饰演)则大 方接受，期待着一场冒险的艳遇。只是事情发生了点小波折，克里斯蒂娜因一场突发的胃溃疡而使艳遇戛然而止，而当维姬与 胡安单独相处时，却被他的风度和魅力所吸引，陷入爱河，方寸大乱。当然，胡安并没有放弃克里斯蒂娜这个性感尤物，两人 很快又擦出爱的火花，并迅速同居。这场三角恋又很快升级为四角恋，胡安的前妻玛丽亚(佩内洛普·克鲁兹饰演)的到来， 让这场爱情游戏更为扑朔迷离，她和胡安、克里斯蒂娜发展出一场不可思议的“三人行”。

　　一如既往，伍迪·艾伦仍然在探讨着男人和女人、爱情与欲望的问题，当然，前面还得加一个定语“中产阶级的”。 关于爱情，伍迪·艾伦向来是个悲观主义者，尽管他和多位女性谈过恋爱，共同生活过，而且最后一次他爱上了自己的养女， 并和她结了婚。他曾这样揶揄道：“我感到特别恶心、全身刺痛。要不是恋爱了，就是得了天花。”这个矮小瘦弱、在电影中 絮絮叨叨的知识分子，还曾这样说过：“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我觉得真正的幸福是不可能得到的，对于这一切你唯 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它。”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厌其烦在电影中探讨着爱情与婚姻，理智与情感。

　　热辣三人行

　　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否因激情的巴塞罗那的缘故，伍迪·艾伦把爱情的可能性拓展到了同性之间，剧中哈维尔·巴登 和两位性感女神斯嘉丽·约翰逊、佩内洛普·克鲁兹所演绎的那段大胆“三人行”，还真是超出了中产阶级的道德范畴，也为 此剧带来了兴奋点。

　　胡安的前妻玛丽亚热情如火，充满女性魅力和创造力，正如剧中胡安的父亲所说，乃是个极品女人，即使像他那样年 纪的老人，也忍不住对她有性幻想。但这两位似火的男女却无法和谐相处，生活中充满了破坏力，以她企图杀了他而离婚收场 。不可思议的是，当玛丽亚和克里斯蒂娜这两个女人在消除了最初的敌意后，竟惺惺相惜，为彼此所吸引，而暗房里激吻的一 幕则让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一段原本危机四伏的三角恋，迅速演变成犹如伊甸园里的甜蜜三人爱情，这一男两女的关系变得 前所未有的和谐。如玛丽亚所说，克里斯蒂娜就像是一抹淡白色，调色板上加上一点，颜色才会变漂亮，克里斯蒂娜的加入， 让玛丽亚和胡安的感情变得平静和完整，他们不再互相伤害。而克里斯蒂娜也在这段感情中开启了摄影灵感，收获了自信。

　　但事情并不会永远这样安然美好下去。“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知道自己不要什么”的克里斯蒂娜最终还是觉得那样 的“三人行”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因此选择了离开，独自去法国整理思绪。而她的离开也破坏了胡安和玛丽亚之间的平衡，他 们之间的关系再一次失控，恢复了往日的争吵和互相伤害。这又落入了伍迪·艾伦“幸福不可能”的论断。

　　这让人想到现实生活中那些活生生的“三人行”故事。阿娜伊丝·宁的《亨利和琼》向世人揭开了著名作家亨利·米 勒和妻子琼及情人阿娜伊丝之间的一段三角恋情。法国女人阿娜伊丝先爱上了亨利，后又对琼一见钟情，三人之间保持了一段 不为外人所理解的亲密关系。后来随着亨利和琼的离开，这段神秘的“三人行”也随之结束。而90年代，朦胧派诗人顾城和 妻子谢烨、情人英儿在激流岛的一段传奇经历也曾经让人瞠目结舌。这三个人的情爱故事，随着英儿的离开失去了平静，最终 以骇人听闻的杀戮而结束，演变成人间惨剧。

　　《午夜巴塞罗那》中的这段“三人行”，更多的却是浅尝辄止。伍迪·艾伦似乎只是想用这样一段看似充满了可能性 的短暂爱情故事，来证明爱的迷失和爱的无能。而这种情绪在影片中的每个角色身上都挥之不去，这也是伍迪·艾伦电影中最 普遍的一种爱情定位。

　　爱情与背叛

　　在伍迪·艾伦早期的电影《爱与死》中，有这样一段台词：“爱意味着受折磨。为了不受折磨，你就不要去爱。但你 又会受到无爱的折磨。所以爱是折磨，不爱又是折磨。折磨就是折磨，为了快乐还是去受。于是快乐也成了折磨。但是折磨使 人不快乐。所以为了不快乐，你就要去爱，用爱来折磨，或者因为太多的快乐而感到受折磨。”

　　1977年，伍迪·艾伦拍摄了他最著名的电影《安妮·霍尔》。在这个他自导自编自演的爱情故事里，一个絮絮叨 叨、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神经质喜剧演员，爱上了一位神经质文艺女青年，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相爱容易相处难，在经历了 琐碎生活的磕磕碰碰后，两人还是以分手告终，即使他发现爱依然存在，但也无济于事。

　　而伍迪·艾伦自己则说了这样的话：“其实人本来就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生物，这使得两个人的爱情想要维持下去 就变得愈发困难，因为人们都有着详细到不可思议的需求，这些需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感到苦恼和困扰，甚至觉得自己有 可能为此死去。”

　　在伍迪·艾伦的电影中，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一个主题就是信任与背叛，尤其在涉及爱情与婚姻时，更是始终无法逃 避。在《午夜巴塞罗那》中，即使像维姬那样理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还是无法摆脱在爱情面前迷失的宿命，和胡安 有了一夜情，在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之后，彻底地背叛了未婚夫。在《贤伉俪》一片中，两对中产阶级夫妇在多年的婚姻生活 之后，都纷纷搞起了婚外恋，夫妻之间的信任变得荡然无存，看似平静的婚姻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汉娜姐妹》中，也出现 了小姨子和姐夫偷情的背叛行为。而在《奇招出尽》一片中，爱情则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对青年人在背着各自的男女朋友偷情 后，走到了一起，但当这种爱情关系正式确定后，女方却又义无反顾地背叛了男方，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几乎在每一部 涉及到爱情的电影里，伍迪·艾伦总免不了要调侃一下无望的爱情，然后悲叹一声爱情的不可长久。

　　“当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歇斯底里、极其疯狂、神经质的女人更能为我带来幸福了。我结识的所有女人手 腕上都有割痕。连这都会让我立刻着迷。可要是您逼自己和这种女人生活，在最初的激动过后，您就会明白，和她们一起是活 不下去的。”伍迪·艾伦年轻时的这种偏好，在他的影片创作中显然表现得非常明显。他自己在电影中就常常饰演神经质的纽 约人，而神经质的女人就更是其中不可少的角色。佩内洛普·克鲁兹饰演的玛丽亚一角则是《午夜巴塞罗那》中那位神经质的 女人，她企图自杀，也企图杀死自己的爱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几乎不可能和别人一起生活下去，她和胡安的爱情虽然如火般 炙热，但终究不可相守。影片最后她疯狂开出的一枪，又让人想到另一个伍迪·艾伦式的主题——爱情与谋杀。

　　爱情与谋杀

　　这可能是对爱情最极端、最坏的推论了。早在80年代的电影中，伍迪·艾伦就热衷于这样的想象。影片《爱与罪》 中，一位名医对他的外遇深感自责，打算离开情妇，但对方却拒绝分手，于是他聘请了杀手将她干掉。爱情离谋杀的距离有多 远？在伍迪·艾伦的思维中，它们近在咫尺。

　　在2005年的影片《赛末点》中，伍迪·艾伦再次探讨这个梦魇似的主题。一位网球教练爱上了一位漂在伦敦的女 演员，但为了跻身于上流社会，他娶了一位阔小姐。再次与女演员相遇后，两人不可避免地又纠缠在一起。后来女演员怀孕， 希望生下孩子，与他建立稳定的关系。而这位昔日的网球教练却害怕会失去在上流社会的体面生活，于是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 ，而且还非常幸运地逃脱了法律的惩罚。

　　缺乏安全感、持爱情悲观论的感伤小老头伍迪·艾伦，即使在生活中已收获了与养女的爱情，但依然无法摆脱固执的 悲观情绪，依然在银幕上一次又一次地探讨着爱情的悲喜剧。虽然《午夜巴塞罗那》不是悲剧，但当假期结束，艳遇结束，克 里斯蒂娜和维姬前往机场，准备离开巴塞罗那时，我们发现，这又是一次爱的迷失之旅，依旧找不到爱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