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来源不明、涉嫌贪污谋杀、出身印度最底层的富豪女能当上印度总理吗？

　　-王晔

　　新德里戈德瓦拉拉卡布甘尼14号，是印度社会公民党主席马里·马拉瓦提的住所。3月15日，玛拉瓦提在家里招 待客人，一旦有任何行人或车辆进入离她住所200米的地方，就会有保安上前检查。

　　在马拉瓦提住所外100米的路上，设有“未经邀请不许入内”的障碍物，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耐心地等候在障碍物 外，希望可以探听到第一手的消息。事实上，他们一无所获，因为马拉瓦提的房子被5米高的竹帘挡得严严实实。他们能看到 的，就是左派和第三阵线的领袖们匆匆钻进这所灯光辉煌的大房子。

　　马拉瓦提没有让记者们久等，晚餐会一结束，她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印度社会公民党会单独参加议会选举。此外， 那一餐，她代表社会公民党向第三阵线递出橄榄枝，希望他们联合提名她为总理候选人。

　　爱讲排场的女富豪

　　马拉瓦提的司机那晚的主要任务是带马拉瓦提8岁的儿子去外面玩，他说这是第一次在房子周围见到这么多警察和记 者，不过，对于宾客盈门，他倒是非常习惯。

　　虽然马拉瓦提的身份是印度最下层的达利特人，她的父亲也只是一个电信部门的小职员，马拉瓦提本人对排场的热爱 却超乎寻常。2003年1月15日，马拉瓦提47岁生日。当时，她第三次担任北方邦的首席部长。北方邦拥有印度最多的 人口。马拉瓦提的生日被北方邦政府当作政府行为来庆祝，当时有十个部门和组织接到命令准备生日宴会。精心准备的宴会果 然排场十足，甚至堪称创纪录：一个51公斤的蛋糕、10万颗球形糖果、600公斤万寿菊和5000束从荷兰进口的兰花 与百合。

　　这样的生日宴会当然需要和排场相配的红包。事实上，每年北方邦的所有官员和商人都会送上厚厚的红包。如果有人 胆敢例外，可能就会遭到灭顶之灾。2008年马拉瓦提生日的时候，社会公民党党员建议公共工程处的软件工程师古帕塔送 礼，古帕塔拒绝了。不久，古帕塔被杀。这件事最后成了无头公案，虽然有人怀疑和马拉瓦提的生日贺礼有关，但警方拒绝公 布任何信息。

　　这些红包是不是马拉瓦提成为富豪的主要原因，没人仔细调查。现在印度公众知道的是，马拉瓦提年收入近1000 万美元(相当于普通印度人年薪的1.4万倍)。此外，她还有70多处房产、50多个银行账户、12架私人飞机和3架直 升机。而马拉瓦提到底靠什么赚钱，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

　　巨额财富是马拉瓦提遭到腐败调查的主要原因。2002年到2003年，马拉瓦提因为涉嫌违规批准地产项目而遭 到弹劾。这个项目和新德里200里外的北方邦阿拉各城内的泰姬陵有关。作为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泰姬陵在印度人心中的 地位非常神圣。而马拉瓦提当时作为北方邦的首席部长，同意在泰姬陵附近修建工厂。马拉瓦提因此引咎辞职，却并没有受到 更进一步的惩罚。虽然对马拉瓦提的起诉到达印度最高法院，但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就连泰姬陵附近违规建筑的拆除工作 ，也是在5年后的2008年才开始的。

　　政坛的不倒翁

　　腐败调查并没有阻挡马拉瓦提来钱的渠道，2007到2008年，她纳的税甚至超过印度首富穆科什·阿姆巴尼( 工业家，在福布斯财富排行榜中，他是2007年世界首富，2008年世界排名第四)。因此有人怀疑，马拉瓦提一定挪用 了社会公民党的秘密资金。

　　印度中央调查局一直在审查马拉瓦提的资金来源，但10年过去了，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马拉瓦提的指控。马拉瓦 提在财富上的好运气还延续到政坛。1984年社会公民党成立，当时马拉瓦提是核心成员。2001年，她成为这个政党的 主席。从1995年开始，马拉瓦提4次出任北方邦部长。4次任期基本都不长，每次她都是在一片骂声中下台，但每次她都 能卷土重来，成功当选。

　　因为马拉瓦提的屡战屡胜，印度和西方媒体开始将马拉瓦提和美国总统奥巴马相提并论。他们都有被歧视的身份背景 。奥巴马的父亲是肯尼亚人，而马拉瓦提的父母都是印度最下层的达利特人。达利特人在印度有一个别名，叫“不可接触的人 种”，虽然1950年印度宪法取消了种姓制度，宣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在现实中达利特人还是最下等的，在许多村庄， 达利特人甚至被禁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不许在马路上举行迎亲仪式。1995年马拉瓦提成为北方邦首席部长时，她是第一 个担任此职位的达利特人。因此，尽管达利特人大多处境贫困，但他们都以马拉瓦提为豪。印度共有1.65亿达利特人，他 们都希望马拉瓦提可以成为总理。在马拉瓦提因为税收问题接受调查时，大部分达利特人站出来支持她，用他们的话：“虽然 几百万达利特人是穷的，但我们中至少还有一个人很有钱。”

　　达利特人叫马拉瓦提“姐姐”，而北方邦作为马拉瓦提起家的地方，更可以在马拉瓦提冲击总理宝座中起到举足轻重 的作用。北方邦是印度最大的邦，拥有80个议会席位，马拉瓦提只需要在这中间获得35到40个席位，就有可能成功当选 。

　　平民时代的到来

　　4月16日开始，印度就将启动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选举。在这次选举中，选民将达到7.14亿，候选人将有400 0多名。印度政治制度和英国相似，印度每个邦都会划成有固定数目的选区，每个选区可以选出一名议员。一般大邦的选区会 多一些，北方邦的选区就有80个。从4月16日开始，印度全国的82.88万个投票站开始接受选民投票。一些小邦的投 票一天内就能结束，而大邦(如北方邦)的投票会持续半个月。

　　5月16日开始大选计票。在大选计票之前，人民院的543个议员就会被选出。由于印度是多民族、多党派和多宗 族的国家，且很多选民并不识字，候选人在吸引选民方面也是方法不一。过去，最常见的办法是候选人直接挨家挨户到选民家 里拉票，现在随着电信网络的普及，用电子邮件和短信拉票也是候选人常用的办法。而演讲，是马拉瓦提的拿手好戏。拥有教 育和法律双料学士，马拉瓦提非常善于用演讲吸引公众的注意力。2007年，在筹集竞选资金的会议上，她说“如果一个像 我这样的达利特女性能不止1次、而是4次出任北方邦首席部长，那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印度的总理呢”。当时，她用自己的传 奇打动印度下层人：“你们花钱求神拜佛完全是浪费，我就是你们的活女神，我把全部生命都用来为你们谋福利。”

　　印度人显然相信马拉瓦提能创造奇迹，2007年，她筹得52亿卢比。到了2008年，她募得的政治资金高达6 0亿卢比。在这次选举中，钱显然可以发挥很大作用。从3月22开始，马拉瓦提坐着直升机，到印度的23个邦去游说更多 的人支持她。

　　马拉瓦提从来不会对公众做任何实际性的许诺，不会强调她会在贫困、失业或改善普通平民的住宿条件中做任何规划 ，这也正是她的从政风格。如果有人问她是代表左派还是右派，她会笑着说自己是机会主义者。善于妥协正是她这么多年来能 领导社会公民党与北方邦的所有党派和谐相处的秘诀。此前，她曾呼吁达利特人用鞋子“殴打”高种姓阶层，2007年她再 次冲刺北方邦首席部长职位时，口号却变成团结每个人。每个人，当然是包括高种姓人在内的所有印度北方邦人。这一年，她 也是凭借穆斯林和高种姓婆罗门的支持成功当选的。

　　身为达利特人的马拉瓦提脱颖而出，也和印度当下的平民政治风潮有关。印度最近几届选举反映出一个趋势，那就是 全国性政党的影响力在下降，而地方政治势力正在崛起。在印度南方的一些邦中，地方党派的势力就比国大党强。此外，印度 的“英雄政治”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甘地家族的影响力也已经大不如前。

　　总理候选人都不完美

　　印度此次大选，目前看起来总理之争还是在国大党领导的执政联盟印度统一进步联盟和以人民党为首的全国民主联盟 之间展开。但统一进步联盟的候选人曼莫汉·辛格已经年近78岁，而全国民主联盟领袖阿德瓦尼也已经80多岁。此外，阿 德瓦尼也有污点：对2002年古吉拉特邦屠杀穆斯林，他曾袖手旁观(还有舆论说，他暗中鼓励屠杀穆斯林)。至于国大党 主席索妮娅·甘地，2004年就宣布放弃总理之位。

　　这个时候，马拉瓦提出来竞选总理之位，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在2月的印度民调中，社会公民党在人口最多的北方 邦获得达利特人的支持，选票从5.3%增加到5.8%。针对阿德瓦尼的污点，马拉瓦提以最低种姓的身份开始到处演讲。 她暗示当选后会制定有利于穆斯林等少数民族的政策，并承诺会改善穷人的生活。此外，由于马拉瓦提的特殊身份，她在媒体 的曝光率也是相对高的。对于普通选民，她是最接近他们生活的总理候选人，也让普通人看到努力的希望。在这一点上，不排 除印度人会像美国人选奥巴马一样，把票投给更像普通人、承诺更多的人。

　　当然，和奥巴马相比，马拉瓦提还是有很多缺陷。首先，支持奥巴马的人不分种族和肤色，而马拉瓦提的大部分支持 者来自达特利人和印度北部的几个州。其次，奥巴马从来没有刻意强调他的肤色，也没有提出任何不利于美国人团结的口号， 而马拉瓦提现在做的就是利用一部分印度人的力量来对抗另一部分印度人。此外，奥巴马的每次演讲都是精心准备过的，而马 拉瓦提的演讲大多随心所欲。在说话不讲究这一点上，马拉瓦提和去年美国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佩林倒是有几分相似。

　　爱“她的人民”，而非整个印度人，大概是马拉瓦提夺得总理职位的最大障碍。不过最后击倒马拉瓦提的，应该不会 是她的贪污或谋杀问题。2004年，印度选出543名议员，其中有125人当时还在接受贪污或谋杀调查。

　　印度大选的三足鼎立

　　国大党

　　20世纪印度最有影响力的党派，创立于1885年，除1977年3月到1980年1月和1989年12月到1 991年6月外，国大党一直处于执政地位。1991年拉吉夫·甘地遇刺之后，国大党内部人心涣散，民众支持率大幅下降 ，百年老党江河日下，在1996年的大选中失败，成为在野党。2009年2月CNN-IBN电视的印度全国民调显示， 国大党领导的执政联盟可能在大选中击败印度民族主义反对党。国大党领导的统一进步联盟如果获胜，现任总理辛格还将继续 担任总理。该党的接班人、索妮亚·甘地之子拉胡尔·甘地目前已经前往印度各地筹备竞选。

　　人民党

　　前身是1951年成立的印度人民同盟。印度人民党主要支持者为印度教教徒和城镇中产阶级即城镇中小商人，现有 党员约350万人，从1996年大选至2004年5月大选失败为止一直位居印度议会第一大政党，印度人民党直到199 9年才算正式掌权。2004年，人民党由于奉行的政策既遭到既得利益阶层的不满，又遭到贫困阶层的强烈反对，在大选中 失败。

　　第三势力

　　马拉瓦提着力游说的多党派组织。在第三势力中，左派政党力量较大，尤其是较大左派政党印共(马)在地方有长期 执政经验。此前，印共(马)已与执政联盟和人民党领导的在野党联盟接触过。北方邦代表底层种姓的社会公民党也在和印度 共产党谈判。3月初，印共还从人民党阵营中争取到了朱比人民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