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新书忆败选 她却成了民主党的新包袱

时代周报记者 李兮言

“伏特加还是霞多丽？”

在华盛顿特区知名的独立书店“政治与散文”（Politics and Prose）里，书店创始人Lissa Muscatine这样问携新书回到公众视野的希拉里·克林顿。

“这取决于什么时间喝。”希拉里迅速反应。

过去十个月，希拉里几乎从公众眼中消失。有媒体形容这是她的SHIVA（哀悼期）。她一个人隐匿于纽约郊区查巴克的私人别墅中，练瑜伽、散步，喝着伏特加或是霞多丽葡萄酒，或许还流着泪，剩下的事情就是思考2016年的大选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拉里把这些反思写进了她的第三本回忆录《What Happened》—中文译名叫做《何以致败》或《发生了什么》，但结合书的内容，前者显然更合适一些。她探索的，更多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本书在美国上架一周，已经热卖30万本。根据出版商Simon & Schuster的数据，该书销售打破了多项纪录。

为了宣传新书，希拉里将在15个城市进行巡回宣传，其中多数是自己在大选中失去的地方。她的首站华盛顿华纳剧院，距离白宫仅仅四个街区，与特朗普国家酒店更是仅有一街之隔。

这样的直面失败，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希拉里风格”。

不再参选总统

美国过去几次总统大选中的败选者，都在失败后找到自己的出路—戈尔成为气候变化倡导者，约翰·克里和麦凯恩回到了参议院，而罗姆尼则考虑未来再次竞选。而对于已经两度参选的希拉里，她在新书中完全排除了再次参选的可能性。或许正是因为放下竞选的包袱，希拉里在新书中显得“坦率”得多。这是多家美国媒体研读该书之后的共鸣。

一位落选总统候选人出的传记，并不经常能够获得这样的热度。希拉里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在《何以致败》一书中，她写道：“我真诚地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还会想听我说话。”

“尽管有关2016年大选的一切在过去一年被反复书写与讨论，读者仍然怀有强烈的愿望，从希拉里个人的角度去理解和感受这场历史性的大选。”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首席执行官卡罗琳·雷迪（Carolyn Reidy）如是表示。这也是这本回忆录最大的卖点。与希拉里的前两部自传不同，这次她没有用自己的肖像作为封面。蓝白两个色块将书封一分为二，白底上书“WHAT HAPPENED”两个词，蓝底上印着希拉里的全名“HILLARY RODHAM CLINTON”。希拉里没有解释这么设计的原因。但2003年的《亲历历史》和2014年的《艰难抉择》，希拉里分别回忆的是自己作为第一夫人和国务卿的经历，那个时候，她还雄心壮志，为着更高的目标铺垫。而这一次的不同设计，似乎也是与此前的心态告别？

有关“致败”的原因，书中并未出现惊人的答案。希拉里指责了前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党内初选中败给希拉里的民主党候选人伯尼·桑德斯等人，以及她自己。正如《华盛顿邮报》的评论文章分析，“有的时候有点老生常谈”，但这里面包含大量希拉里的个人视角和大选细节，不失为一本“新鲜的令人振奋的书，一本政坛的指南……在悔恨和正义的愤怒之间反复撕扯。”

最重要的是，希拉里认为自己要负最终的责任。她认为正是自己的竞选策略，导致自己输给了特朗普这样一个对手。

“我竞选总统的方式是很传统的，提出深思熟虑的政策，千辛万苦地换取人们的支持。但是特朗普竞选总统就像在演电视真人秀，不厌其烦地挑起美国人民的愤怒与怨恨。”希拉里在书中写道，“我一直在演说中列举这个国家的问题有哪些解决措施，他却一直在推特上大放厥词。”

民主党的抱怨

希拉里对败选的愤怒以及她的大量公开活动，特别是最近的新书推广所引起的媒体关注，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美国政坛一个相当沉重的政治包袱。很多人对希拉里的新自传十分不满。刻薄的批评不但来自共和党，民主党内部同样不乏批评之声。“这可能是最糟糕的时间，正当我们为一些我们所见过的最高风险的政策和制度战斗时，在我们正试图将这个党派聚在一起整体向前时。”民主党代表Jared Huffma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可以说，希拉里是以一个“不再竞选者”的姿态去撰写本书。这也是民主党对本书颇有微词的原因。美国媒体披露，在新书出版之前，民主党内部就已经担心新书造成的影响。民主党希望她停止这一切，而希拉里依旧按照计划出版。

除了对时机的不满，民主党高层亦埋怨希拉里向后看而非向前看。这缘于新书中，希拉里几乎毫无顾忌地指责此前的党内竞争对手桑德斯。希拉里对桑德斯的态度，也显示了她不再参选的意愿。在书中，希拉里认为桑德斯是一个“反复和虚伪的政客”，并指责他违背了不进行人身攻击的诺言。如果希拉里还在考虑未来的竞选，那么她会更小心处理对桑德斯的评价—后者通过2016年的竞选，在自由派民主党人中积累了相当强大的力量。

希拉里此举在民主党中颇受争议，很多人认为她不应该再回到公众的眼中，让现有的民主党政治变得更复杂。奥巴马身边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助理对《国会山报》记者说，希拉里的新书重新揭开了那场大选的疮疤：“我们中很多人都觉得挠头，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她真是在帮倒忙。”

反观桑德斯的表现，要比希拉里谨慎得多。对于希拉里的新书，桑德斯回应，是时候“往前走”，而非停留在2016年大选。

不过讽刺的是，“往前走”的桑德斯在过去十个多月出版了两本有关2016年大选的书。在希拉里获得党内提名时，桑德斯在为其背书的演讲中宣布将成立新的组织“我们的革命”（Our Revolution）。在2016年大选结束后一周，同名书籍就出版了。8月末，《伯尼·桑德斯的政治革命指南》（Bernie Sanders Guide to Political Revolution）销售火爆。这在民主党内部获得了好评。而两人新书的微妙区别，大概缘于二者未来选择的不同。多数人认为，桑德斯将会参加2020年的总统大选。

一座令人难受的纪念碑

不管反对声音有多大，作为美国历史第一位主要党派的女性总统候选人，希拉里的败选记录极具意义。这一点，除了希拉里本人意识到，美国媒体同样清楚。除了历史意义，《何以致败》同样对拷问美国政治制度有着现实的意义。过去的10个多月，很多美国人都在思考为什么希拉里会败选。从这一层面来讲，民主党的反对声音显得刻薄。

“很多人希望我从此消失，但我又来了，”希拉里写道，“正如比尔喜欢说的，在人生的这一阶段，我们拥有的昨天比明天更多。我绝不浪费剩余的时间。”

除了抱怨，《何以致败》中还抒写了大量的感谢。在这本约500页厚的英文书中，希拉里花了170页来感谢她的竞选团队。在希拉里阵营解散后，这些人将重新寻找东家，各奔东西。但希拉里很认真地写下了她能想到的每一个人，不管对方的角色大小。比如，对她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她写道：“Isabelle 是法国人，性格积极乐观……”

对一本畅销书而言，这样的170页过于冗长。除了希拉里及其团队，外人鲜少对这些产生兴趣。但这些都是回忆的一部分。正是这些人，陪伴希拉里走过整个艰难的竞选过程。

CNN认为，这本近500页的书证明希拉里不会再参选。在书中，她对很多人和事情的态度坦率，一反过去她作为政客给人的谨慎、精于计算的印象。而这样的坦白，让她今后很难去领导民主党。

但对希拉里而言，这本书或许只是自己的情感抒发。“《何以致败》将是一座令人难受的纪念碑，它纪念了我们所做错的一切。我感到骨鲠在喉，必须一吐为快。”希拉里在序言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