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核：外交仍是最优选项

　　覃里雯

　　“布什总统已经说过，(在伊朗问题上)他百分之百支持欧洲的立场。”这是在上周的午餐桌上德国大使史丹泽对我说的话，他认为欧洲“绝不能发动战争和绝不能容忍伊朗研制核武器”的立场看来能得到保证——至少他在那天的午餐桌上是这么说的。此外，他还认为美国在伊拉克学到了“先进武器不能取胜”的道理，因此不会再敢发动另一场战争。

　　在伊拉克战争之前，我们也听到过很多这样轻松乐观的预测，包括前任伊拉克驻华大使在内——他告诉我其他大国不会允许战争发生，而战争如果发生，他们一定会赢。但是这一次，我们大概应该知道了，外交辞令不足以为凭。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防核扩散处主任Joseph Cirincione回想起来，2003年，他是整个华盛顿最后一个受骗的人，他相信布什政府会“致力于外交解决问题”，而武力解决是不可能的。他在最近的《外交政策》杂志网站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再骗我一次》，反省自己差点第二次受骗的过程。他曾和朋友争执，认为军事打击伊朗对美国而言是致命的；会在穆斯林世界激起反美情绪；会危及美国在伊拉克本已脆弱的地位，而且会马上加速伊朗的核武器研究(几年之内可能就能造成核武器)，因为德黑兰的强硬派会得胜。

　　但是他的朋友提醒他，伊拉克战争之前，他说过同样的话。

　　在4月17日的《纽约客》上，美国著名的调查性新闻记者Seymour M. Hersh发表了一篇《伊朗计划》的长文。他发现，布什政府已经秘密增加了在伊朗内部的活动，并且在紧密地策划一场可能到来的重大空中打击。他采访到的美国军方和情报部门官员说，空军正在列出轰炸目标，地面战斗部队已经派秘密小队进入伊朗，搜集打击目标的信息，并与少数民族反对派建立联系。这些官员说，布什总统决心不给伊朗政权任何机会来进行铀浓缩核计划。

　　而伊朗方面的态度也同样坚决，外交部发言人哈米德·礼萨·阿塞菲23日说，伊朗将继续开展铀浓缩活动，核计划已经“不可逆转”。

　　伊朗坚持自己的研究是仅为和平目的，但它的声明并不让人信服——至少，它坚决拒绝了欧洲提出的

　　目前，美国、欧洲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在一个方面达成了共识：他们都认为伊朗打算发展核武器的能力。但是它们对伊朗何时能够发展核武器有不同的估计，而且对外交、禁运或军事行动哪个能更好地阻止核武研究意见不一。

　　由于伊朗总统内贾德“从地图上抹掉以色列”的言论，一位前资深情报官员说：“他们说，‘伊朗是否会得到战略性武器，并且发动另一场战争’？”另一方面是伊朗对国际社会协调的拒绝，它毫无回旋余地的立场。

　　我们可以看到，美伊两方的立场和态度已经使情况变得非常僵硬，外交斡旋的作用，在这样失去弹性的情况下，会相应减弱很多。两方的强硬派正在彼此增强对方的信念——只有固执己见、毫不服软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从过去几年里得到的经验和当下情形，我们可以大概得出几个结论：

　　一、击败了温和派上台的伊朗的强硬派对国内反感美国的情绪很了解，而且对本国优于伊拉克的人口和国土面积优势有信心，看来不会停止铀浓缩核计划；二、布什政府的野心和在“9·11”之后的国内有利条件(当下在议会里并没有反战的强大压力)，完全有可能对伊朗发动战争，主要的军事手段看来是空中袭击；三、因为处于伊朗导弹的射程之内，英法德有紧迫的意愿和决心通过外交努力而非武力解决问题，但迄今没有任何进展；四、作为伊朗核燃料的提供者，俄罗斯已经对伊朗的压力并未奏效；五、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调查不足以确定伊朗是否在发展核武；六、由于没有阻止上一次伊拉克战争，联合国安理会的作用，哪怕是表面上的，也已经被完全忽略了。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真正的危机。这是一个真正的僵局，因为就算伊朗同意停止铀浓缩核计划，对伊朗政权满怀疑心的美国又如何能够相信？强硬派的特点，就是只能按着既有思维模式前进。

　　在各方绷得很紧的关系上，目前稍有活动余地的就只剩下欧盟和俄罗斯与伊朗之间的谈判。如果俄罗斯施加更多的压力，也许还能够延迟伊朗的核研究进度，而欧盟提供的援助和能源及技术协助可以作为伊朗下台的台阶。但俄罗斯在伊朗问题上所起的作用似乎并不很明朗，至少在媒体上体现是这样。

　　如果再发生一次对伊朗的战争，美国能够得到什么结果呢？如果情报足够，它或许能够摧毁非常复杂的前苏联式的地下防空洞，但是是否能够完全摧毁伊朗的核能力？只要现任政府继续存在，军事打击就不会阻止它继续进行自己的项目。而且，全球油价将立即狂涨，这也是美国不愿看到的。

　　然而，摧毁伊朗现有政权和扶植新政权则是注定要重蹈越南之路的。首先，地面部队的进驻在保证政权更迭中是必要的；其次，伊朗是个权力高度分散的国家，推翻了政府并不意味着推翻了权力结构，这一次不会有伊拉克部分人夹道欢迎美军的情形发生。

　　对伊朗战争可能给位于伊朗射程之内的以色列带来直接危险，更不要说整个中东西亚地区的安定——一个秩序混乱的国家就是一个地区的伤口，它直接威胁整个地区的健康。目前的伊拉克已经成了另一个酝酿大小恐怖组织的温床，阿富汗的情况也不例外。更何况，中东国家本来就对美国毫不信任。它还能在全世界加强一个普遍信念：只有拥有核武器，一个国家才能有最后的安全。

　　“没有军事解决方案。”一位欧洲资深外交家对Seymour M. Hersh说，“有的只是军事选择。军事行动只能带来大混乱。”和平解决伊朗问题的时机就在现在，但愿所有的国家都看到这条漫长的危险道路，并且尽其全力阻止整个世界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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