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日，仁川的一家洗浴中心成了岛民避难临时安置地

2010年12月4日下午，新上任的韩国国防部长金宽镇视察延坪岛被炮击民宅

延坪岛一条被炸的街道

　　朝鲜问题何解？

　　“我认为朝鲜发展核武器不但是严重的核扩散问题，而且会使东北亚的国际关系出现巨大的变化，比如出现核军备竞赛。我们应该调整政策，把朝鲜半岛无核化放在前面。”——中共中央党校朝鲜问题专家张琏瑰

　　本刊记者  卫毅  发自北京 

　　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乔治·华盛顿号航母还是驶入了黄海，10天前，它原本打算不来了。

　　韩国《韩民族报》在11月18日刊登消息：美国海军已经向韩方通报，美方将不参加预定于11月22日举行的韩美联合军演。在登陆作战演习中，也不会有美国海军陆战队参战。本次“护国军演”只是韩国部队参加。

　　“美国之前退出与韩国的联合军演，是为了避免刺激中国。”中共中央党校朝鲜问题专家张琏瑰对本刊记者说。

　　仅仅过了5天，11月23日，韩国在延坪岛上进行了预定的军事演习。韩方的军事演习开始不久，朝鲜的海岸炮射出的100多枚炮弹便落在了韩国的延坪岛上，造成4死19伤。韩国对朝鲜海岸基地进行了还击。随后，美军的乔治·华盛顿号航母参加了他们原本已经退出的联合军演。

　　“朝韩这次炮击事件有偶然性，但是南北关系局势紧张，在这里不发生冲突，在其他地方也会发生冲突，这是一种必然。”张琏瑰说。

　　2010年初，朝鲜希望缓和与韩国的关系，以期从韩方获得物资援助。但李明博政府坚持把提供援助与朝鲜去核化进程挂钩，这使得朝韩双方关系日趋紧张。“今年3月的天安号沉没事件和这次延坪岛炮击事件，就是这种紧张关系的表现。”张琏瑰说。

　　谁是炮击事件最大受益者？

　　“用海岸炮轰击延坪岛是最安全的一种方式。”以往朝韩的交火大都在海上，海上作战，韩国军舰更占优势；而用陆上海岸炮进行攻击，韩国则更多处在防守当中。

　　应对朝鲜向延坪岛发射的100多枚炮弹，韩国回击的炮弹数有80多枚，大抵相当。这是火力并不弱的韩国应对突发事件的一贯做法：用有限的同等手段对抗，来防止事件的进一步发展。

　　延坪岛炮击事件，正在改变韩国的对朝政策。

　　韩国舆论普遍认为：李明博政府对朝反击不利。韩国国防部长金泰荣旋即辞职。炮击事件还让曾经为一些韩国人所怀念的“阳光政策”再遭重创。

　　“阳光政策”是韩国前总统金大中、卢武铉执政时期推行的对朝政策，希望通过援助、交流等方式改善朝韩关系并促使朝鲜改变，最终实现朝鲜半岛的统一。2008年，主张对朝强硬的李明博政府上台后，“阳光政策”随之终止。

　　“那些倾向于‘阳光政策’的韩国人之前并不担心，觉得随着政党轮替，‘阳光政策’还会回来的。”张琏瑰说。而如今，许多韩国民众认为，“阳光政策”失败了，这其中还包括一些在野党成员。“现在看来，即便是李明博下台之后，‘阳光政策’也难死灰复燃。”与韩国相比，朝鲜的基本政策是：以超强硬对强硬。“朝鲜的行动很多时候不计后果，就像中国老百姓讲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琏瑰说。

　　朝韩每一次交火后，“六方会谈”这个词便会被提及。

　　但目前的情况是，各方在“六方会谈”的定义上都产生了巨大分歧。中、美、俄、日、韩所定义的“六方会谈”是传统意义上的六方会谈，指的是通过谈判，促使朝鲜放弃核武器。

　　朝鲜方面现在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促使朝鲜放弃核武器的“六方会谈”已经彻底死亡了。他们的意见是，如果重启“六方会谈”，谈的不是朝鲜去核问题，而是朝鲜要以平等的身份同中美俄3个核大国讨论核裁军。“朝鲜是想通过六方会谈来迫使国际社会承认它是核国家。”张琏瑰说。

　　中国是重启六方会谈的建议者，但如今其他国家拒绝了中国的建议。

　　张琏瑰认为，在朝鲜问题上，我们要准确和妥善地处理与美国的关系。“中美之间是一种复合的关系，战略上有竞争的关系，但在经济、安全、核秩序等方面有共同利益。中美双方实际上在六方会谈时就有过比较好的合作。大家都认为，朝鲜的这些举动对各方都是不利的。”

　　对于乔治·华盛顿号航母进入黄海威胁中国一说，张琏瑰有自己的看法。“国内外都有人认为，美韩军演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主要矛头是针对中国。这是不准确的，因为联合军演是在天安号事件和延坪岛炮击事件之后出现的，主要目的还是恐吓朝鲜。即使有针对中国的一面，我们从外交层面来说，也不应该强调这些东西。这样做只能激化中美韩之间的矛盾，只能激化中国老百姓的不满，对国内的稳定会造成害。这种主张在判断上是有问题的，在策略上是愚蠢的，后果是有害的。”

　　那么，谁是延坪岛炮击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在张琏瑰看来，“美国加强了其在东北亚的军事存在，同韩国和日本的关系更加密切。而朝鲜通过此事件进一步激化了东北亚的国际关系，进一步把中国和它捆绑在一起，这对朝鲜是非常有利的。”

　　中国对朝政策应调整？

　　朝鲜将往何处去？

　　这是一个议论多年的话题。金正恩在正式以接班人身份亮相后，在朝鲜视察时曾说过“粮食比子弹重要”。外界纷纷猜测：朝鲜会进行改革开放吗？

　　在张琏瑰看来，期待朝鲜进行改革开放的愿望目前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妄想。“外界认为朝鲜会进行改革开放，这种判断基本上是错误的。朝鲜领导人在中国说的赞扬中国改革开放的话，在他们国内报道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有。我查过朝鲜的新闻，说改革开放是帝国主义的阴谋，朝鲜不会进行改革开放。另外，我们要了解，我们看到的认为朝鲜要改革开放的动作，都是为了搞来外汇，维持先军政治，和改革开放没有关系。”

　　在张琏瑰眼中，朝鲜问题并非无解。“毛泽东在珍宝岛事件之后，认为苏联是中国最大的威胁，决定改善同美国的关系，邀请尼克松访华。邓小平认识到阿尔巴尼亚、越南反华，马上决定断绝对其援助。只要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我想这些问题都好解决。”

　　中国对朝鲜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学术界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有的专家认为，朝鲜之所以发展核武器，是美国对朝鲜采取敌视政策，为了自卫发展核武器，不主张放弃。有的专家认为朝鲜发展核武器的动机比较复杂。

　　“我支持后一种观点。”张琏瑰说，“我认为朝鲜发展核武器不但是严重的核扩散问题，而且会使东北亚的国际关系出现巨大的变化，比如出现核军备竞赛。我们应该调整政策，把朝鲜半岛无核化放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