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登终结者是怎样炼成的
击毙本·拉登的美国海豹突击队队员心中都铭刻着一句话：宁愿燃烧至死，不要惨淡凋零
特约撰稿 尚之
数十名队员，飞越国境，40分钟干掉目标，不伤一兵一卒……当全世界得知本·拉登死亡的消息时，他的尸体已经葬入茫茫大海。正如美国一名政府高级官员所言，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奇袭典范”。
而创造了这一经典的美国海豹突击队第六分队，仍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神秘姿态。倒是一本海豹突击队老兵的回忆录，揭开了面纱的一角，讲述了“精英中的精英”是怎样炼成的。
危险步步逼近
霍华德·E·沃斯汀来到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科罗纳多的海军特战中心，第一次面对浩瀚的太平洋，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去尽情搏击一番。然而，当他刚刚踏进水里，就触电般跳了起来——“太冷了！”他不知道，在今后的训练里，究竟要在这样冰冷的海水里泡多久。
一个海豹突击队队员通常要接受30个月的训练，方能达到可执行任务的水平。最初是基础水下爆破训练，为期7个月。其中训导阶段历时3个星期，主要是锻炼体能。
训导第一天上午，学员们接受体能测试：游泳、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跑步。一个小伙子未能通过测试，当场走人。
当晚，教官向学员训话。他说，如果你们想打退堂鼓，可以，只要走出这扇门，敲3下铃即可。这一阶段的一个重要训练课程是障碍跑。每天晚上，学员们要练习从潜水艇中逃生，在规定时间里浮出水面，攀上一座悬崖，负重进入“敌区”，爬上一座3层楼房，完成规定任务，然后折返。这些技能十分实用，今后执行任务时经常会用到，但也十分危险，有学员在训练中折断脖子，或摔坏腰。
这天训练结束后，很多学员哭得跟小姑娘似的。在过去的生活中，他们从来都是“No.1”，可如今，他们第一次尝到受挫的滋味。
溺水训练是训导阶段的一项基本内容，在海军两栖训练基地进行。学员们手脚都被绑起，听到教官命令后，跳入游泳池的深水端，先上下踩水20次，然后在水面上漂浮5分钟，再游到游泳池浅水端，掉头，身体不能接触池底，游回到深水端，做一个水下前翻滚，再一个后翻滚，然后潜入池底，用嘴叼起一个面具，回到水面。
沃斯汀艰难地通过了这项考核，但有一个人没有他这么幸运。一个肌肉发达的黑人小伙，像岩石一样沉入池底，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另一个红头发医护兵从来都没法直线游泳，总是游得弯弯曲曲，令人费解。后来才发现，原来他视力极差，为了实现海豹突击队员的梦想，他篡改了医疗记录。
有的人削尖了脑袋要进海豹突击队，有的人却迫不及待地要当逃兵。教官斯通·克兰姆嚷嚷道：“你们不能现在就退缩！训练还没有真正开始！”
他说的没错，这还只是训导阶段。
惩罚也是一种训练
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地狱周”。这是基础训练阶段最后一环，从周日日落时开始，到下周五最后一刻结束，期间将有更多学员因不堪艰苦而选择主动放弃，留下的则是“天生的勇士”。
周日晚，训练营里突然枪声大作，学员们冲到操场上，看到模拟大炮在发射炮弹，M－60坦克在扫射，一台机器喷洒着浓烟，绿色信号弹划破天空，高压水管喷着水柱，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一切是那么逼真，好像战争已经打响。
紧张的气氛显然已经吓倒不少学员，他们的眼睛瞪得像两个鸡蛋。几分钟内，门口的铃声响成一片——有人退出了。
有一项训练是在水中装死人：学员们穿着军服，光着脚跳入水中，面朝下，一动不动装死。换气必须十分小心，瞬间吸一口气后立即恢复“死人”状态。当身体实在下沉得厉害时，才能踩一两下水，让身体浮起来。整个过程，身体得保持高度紧张。
期间，有几个学员忍受不了海水的冰冷，游回岸边。斯通·克兰姆教官说：“如果再有一名学员去摇那个铃，其余人就可回到水面。救护车里有温暖的毛毯和热巧克力等着你们。”
不久，铃声又响了。剩余学员兴高采烈地上了岸，却被教官命令道：“脱下裤子，躺在码头上。如果没有穿短裤，赤身裸体更好。”
夜晚的海风寒冷刺骨，沃斯汀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冰上。教官用水管向学员们喷冷水，他们个个冻得浑身发抖。教官说，这只是体温过低的初级阶段。
沃斯汀想尽一切办法取暖。麦克正好想撒尿，沃斯汀伸出双手，对他说：“伙计，往这儿尿吧。”尿的温度让沃斯汀感觉好极了。他说，如果你觉得这事很恶心，那你一定不曾经历过真正的寒冷。那是他23年生命中度过的最寒冷的一周。
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
周三晚上，沃斯汀的脑海里第一次闪过“退出”的念头。
教官让学员们将充气艇划到250码外的灯塔，然后把船翻过来划回岸，接着跑半英里，将划桨放在一辆卡车上，再在海水里结成一条“人体蜈蚣”，用手划水400码，再跑600码，取回划桨，在水中再次结成“人体蜈蚣”，划桨400码，取回充气艇，划到灯塔，再折回。
如此折腾之后，所有学员都经历了二级体温过低：身体剧烈颤抖，意识轻度混乱，说话语无伦次。还有三级体温过低，即体温不到36度，身体停止颤抖，开始像傻子一样胡言乱语。没有四级体温过低，只有死亡。教官监测着空气和水温，以考察学员们的耐寒极限，同时确保不发生永久性冻伤后果。
期间，铃声此起彼伏，仿佛发生火灾一般。救护车的门敞开着，里面坐满了放弃的学员，他们裹着毛毯，喝着热巧克力。
斯通·克兰姆教官递给沃斯汀一杯热巧克力，说：“去摇那个铃铛，一切就结束了。”沃斯汀望了一眼铃铛，又望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巧克力：放弃，就这么简单，然而……他努力抓回游走的思绪。一分钟后，他慢慢恢复了意识。“哦，不，”他把热巧克力还给了教官。
沃斯汀说，把巧克力杯还给教官是这辈子做的最艰难决定。训练开始时，他的小组有6人，结束时只剩下他和麦克了。
地狱周的剩余时间，被分解成一分一秒；每一项训练任务，被撕裂成一片一片，唯有这样，沃斯汀感觉生命才能继续。他的体内好像有一个时钟，只计算当下，没有未来。身体早已散架，支撑自己的只有信念：相信自己能完成任务，能熬过地狱周。在心理学上，这叫“自我效能”：即便任务看起来不可能完成，信念的力量也能让成功成为可能。
地狱周之后，训练进入第二阶段——陆战训练，包括秘密渗透、消灭哨兵、收集情报、实施搜索、处理战俘、射击等；还有第三阶段——潜水训练，包括水下导航、破坏船只等。至此，学员们方才完成了基础水下爆破训练，而这只是整个训练课程的四分之一。
沃斯汀说，训练让学员们成为永远的乐观者，无论遇到多少敌人，都绝不投降，坚信自己能够活着回家。至今，没有一个海豹突击队员成为战俘。在他遭遇过的军队中，唯有三角洲特种部队拥有同样坚定的信念。
他们的心中都铭刻着一句话：宁愿燃烧至死，不要惨淡凋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