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买：天堂地狱一线间
本报记者 韩玮 实习生 徐向科
新加坡人Tracy是一个服装设计师，3年前旅居孟买。几乎每晚，结束工作的她总要精心打扮一番，然后，开始光怪陆离的夜生活。
在孟买，晚宴一般9点开场，派对通常要持续至凌晨4点。
“孟买夜生活特别丰富。但近年来，由于屡遭恐怖袭击，政府加强了公共娱乐场所监管，取缔了不少晚间娱乐场所。不少年轻人对此大为不满，但当孟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当局又被指‘管理无能’。”Tracy说。
孟买是矛盾的，关于它的任何故事总是充满了悖论。
孟买，这个名字源于印度教女神孟巴的马拉地语。她是雪山神女的化身之一，渔民的保护神。孟买的葡萄牙语“Bombaim”，意为“美丽的海湾”。这座位于印度西海岸外撒尔塞特岛上的城市，濒临阿拉伯海，被称为“印度的西部门户”。
3年前赴孟买大学就读的王鑫蕾在当地旅行社做兼职导游时，学金融的她经常这样介绍孟买：印度的“商业之城”、“金融首都”，是印度储备银行(央行)、进出口银行总部所在地。印度国内70%的股票在这里交易，50%的百强企业聚集于此。它贡献了全印度10%的工作岗位，所得税的40%，关税的60%。
2011年的孟买似乎已是“天堂”。“太多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公共设施、基础建设大有改观，国际大都市的范儿已经有了。”王鑫蕾说。
“这儿还有一个非常富裕的阶层，其豪华程度远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Tracy说了一个例子：印度首富安巴尼的豪宅位于孟买市中心，内设9部电梯，160个停车位，3个直升机停机坪以及数十间卧房。
而据印度媒体报道，单价100多万美元的宾利轿车在孟买“脱销”，英国伦敦上百万英镑的房产也被孟买人竞相收藏。这些社会名流、名门望族大多聚集在孟买南部，那里靠近著名的印度门，也是股票市场和传统商业繁荣地段，此次遭遇袭击的扎维里商场以及孟买歌剧院都在那儿。
有一种说法称，如果以电影为主题给世界画一张地图，那么，最耀眼的两座城市必将是洛杉矶和孟买，因为前者拥有好莱坞，后者拥有宝莱坞。“宝莱坞”电影城以及印度绝大多数电影制作厂都设在孟买。印度“电影之父”狄拉吉·巴尔吉(1870-1994)也是孟买人。
北京外国语大学印度学者比诺德·辛格谈起孟买时说了3个“最”：最有文化的城市，最国际化的城市，最有钱的人都在孟买。然而，硬币的另一面是：孟买的贫穷、暗藏的危机亦难以想象。
“我行走在大街上，常常会有孩子伸手乞讨，如果视而不见，他们会环抱你的大腿，或者用方言破口咒骂。”Tracy说。这也是孟买。
除了乞丐，这座城市最具辨识性的特征就是大量的棚户和贫民窟，这里居住着全孟买接近60%的人口。其中，位于孟买中部的达拉维，占地1.75平方公里，居住人口超过100万，是当地最大的贫民窟。讽刺的是，它还是孟买中央商务区的一部分。孟买的房价已达到每平方英尺851美元，排行全球第十。
“一家老小挤在低矮的帐篷小屋里，有些甚至是用旧塑料薄膜或废纸板搭建的。”王鑫蕾告诉记者。
据了解，孟买的贫富差距大得惊人。随着孟买的成长，贫民窟也在长大。渐渐地，孟买有了一个新名字：Slumbay，即贫民窟之港。
国强民弱，这似乎是孟买乃至印度的一种写照。复旦大学南亚研究中心教授张贵洪认为，印度将大量金钱用于从俄罗斯、美国等国购置大量先进武器，另外一方面将大量资金用于发展宇航事业。可印度社会却非常虚弱，这为各种极端势力的滋生和发展提供了社会环境。
其实，撇开激烈的民族宗教冲突，孟买的“虚弱”还来自于庞大的黑社会组织。这个地下世界是1993-1994年种族大骚乱之后形成的。
为了清除这股势力，孟买警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但至今收效不大。
这个例子能够说明一切：上世纪90年代末，活跃在孟买的极端印度教组织锡那(Sena)既是印度人民党的盟友，也经营着庞大的地下世界，势力从底层社会延伸至宝莱坞明星、政界要员。1994年，因涉嫌参与种族骚乱而遭起诉的著名电影演员桑杰·达特被保释后，直奔锡那首领的家，表示重谢。
当宗教、种族、经济、政治等矛盾杂糅在一起，孟买问题复杂而无解，但当爆炸声再一次响起，天堂变成地狱，心碎的孟买人必须重新思考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