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巴拉克家族掌权进入第30个年头后,苏珊娜追求个人名声的努力也由国内舞台扩大至国际场合。
“你知道吗,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追求的东西,埃及给不了我。”一名妇女开玩笑道。
她关注的范围更广了,先是在2003年成立了“苏珊娜•穆巴拉克妇女国际和平运动”,后来又发起了一场“终结人口贩卖,就在现在!”的运动。然而,大多数埃及人指出,贩卖人口并非埃及亟需解决的紧迫任务。
苏珊娜在推动全国人道主义方面的努力为她带来了无数的个人荣誉。实际上,有人曾经问过苏珊娜的密友、埃及前文化部长法鲁克•霍斯尼这样的问题:对苏珊娜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霍斯尼沉吟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赢得一项国际奖。”
很多埃及人都悄悄说,她做梦都想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她不遗余力地争取让儿子掌权
“苏珊娜和穆巴拉克一直‘相敬如宾’。”德索吉常听她母亲这样说。德索吉的母亲从上学时开始一直是苏珊娜的朋友,所以德索吉对穆巴拉克一家非常了解。
不过,穆巴拉克那三流的智商和几乎不存在的领导技巧也常常让德索吉感到迷惑不解:“这两个人怎么就结了婚呢?”
进入21世纪,穆巴拉克变得又老又虚弱,他的儿子贾迈勒以及一小撮商业上的朋友渐渐掌控了埃及。
人是会变的,且变化最是无情。2000年,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去世,易卜拉欣在一次脱口秀节目中暗示阿萨德之子巴希尔很可能是其接班人。一名观众突然说,同样的事情也可能在埃及发生。易卜拉欣表示认同。第二天,一家阿拉伯杂志在最新一期封面报道中引用了易卜拉欣的话。
“那期杂志星期五才开始在埃及发售,”易卜拉欣回忆道,“但还没到中午,所有的杂志都被收缴了。那天半夜,我也被捕了。”
“苏珊娜后来告诉我们的朋友,称她丈夫拿着杂志走到跟前对她说,‘瞧,下一次他就会蹬鼻子上脸跑到我们的卧室,躲在咱们床下。所以,要么选择你朋友(易卜拉欣),要么选择你儿子。”接下来3年,易卜拉欣在狱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苏珊娜和贾迈勒似乎也在为接班进行密锣紧鼓的准备。习惯了住在幽静宫殿里的穆巴拉克一家无法理解埃及正在发生的变化。埃及人口越来越多,互联网越来越普及,年轻人开始以不同的视角来审视与统治者的关系。埃及革命的肇因是不公正日积月累的结果,但对贾迈勒可能会接班的忧虑很大程度上成了革命的导火线。
人们普遍认为,苏珊娜是这些接班计划的核心制定者。
“我从来没听穆巴拉克本人说过他想这样做,”法鲁克•霍斯尼说,“四五年前,我曾经和总统穆巴拉克坐同一架飞机,他对我说,‘我又没疯,我不会亲手带领我儿子走向毁灭。’”
但是,苏珊娜仍然不遗余力地争取让穆巴拉克一家继续掌权。一些熟人把她描绘成“莎士比亚作品里的女王”——纵容作恶,控制欲极强,精力过剩,脾气暴躁,斥责起丈夫来不留情面,要求总统不要表现得过于软弱。很多人说,2009年穆巴拉克总统12岁的孙子穆罕默德在一场神秘的疾病中死去,沉重打击了穆巴拉克一家,特别是总统本人。那时,穆巴拉克其实已病入膏肓,不能视事。
但是,苏珊娜相信他们必须振作起来,她无法想象一个由非穆巴拉克家族男性统治的国家。德索吉相信,让她产生错觉的根源在制度。他认为,作为一个人,她“非常认真、有教养,甚至带点领袖魅力”。
对穆巴拉克政权,德索吉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除了谴责一个让毫无准备的人窃居高位的文化和制度外,别无选择。”他说,“我不是怪那些人,因为他们都很普通,谁都喜欢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个人要抗拒这样的诱惑是很难的。在这样的位置一坐就是30年,人就会变得很孤立,说得更难听一点,这样的人差不多都疯了。他们距上次抓着扶手坐公交车有多久了?她上一次真正见到纸币是多久以前?”
“如果看到苏珊娜,我一定打她的脸”
调查人员在苏珊娜众多非营利机构和文化项目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账号。一名记者声称,苏珊娜控制了一个与亚历山大图书有关联的账户,总额高达1.45亿美元。
德索吉对这种猜测嗤之以鼻。“那只不过是他们一贯管理混乱和对非政府机构的糟糕管治罢了,和他们管理其他事务一样。”他说,“汽油、国家安全公司、战略性产品、政府补贴的产品……钱藏于斯,腐败也发于斯。”
令人不解的是,截至目前,苏珊娜是穆巴拉克家族惟一没被监禁或受审的成员,其非法所得调查局仍在调查。瑞士方面已经冻结了穆巴拉克家族价值3.4亿美元的银行账户,埃及当局希望能找到他们一家藏匿的更多的钱。穆巴拉克的辩护律师法里德•迪布曾告诉美国《外交政策》杂志,称这些钱是穆巴拉克儿子在国外工作期间赚来的。据估计,穆巴拉克一家的财富少则20亿美元,多则700亿美元。
伊斯兰文化对妇女地位的定位可能暂时让苏珊娜免于囹圄之灾。但是,对她本人犯罪及贪腐共犯的指控却很多。很多人声称前文物部长哈瓦斯从国家珍宝库中偷取了大量文物给苏珊娜送礼,以获得她的欢心。哈瓦斯否认了这些传言。
如今,苏珊娜住在开罗市外的一座别墅中。在等待审判的同时,她靠探望丈夫来打发时光,她的两个儿子贾迈勒和阿拉已被判刑——巧合的是,他们服刑的牢房正是易卜拉欣被囚禁的那一间。
国家仍在为前总统穆巴拉克支付医疗费用,而苏珊娜则靠他丈夫每月1.55万美元的养老金度日。这与普通埃及工薪阶层靠每月约100美元糊口形成了鲜明对照。
去年秋天选举后,埃及已正式进入后穆巴拉克时期,但是苏珊娜和穆巴拉克给埃及留下的遗产仍随处可见——压抑了数十年的挫败感和愤怒每天都在大街上奔涌,士兵们仍在殴打妇女并对她们实施性侵害,伊斯兰极端分子乘势崛起,整个国家笼罩在不确定性、贫穷和苦难之中。
最吊诡的是,在开罗,当你尝试开始去了解苏珊娜时,埃及民众却知之甚少。他们说,穆巴拉克一家并非伟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没有任何值得记住的地方。
“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埃及人说,不过如果看到苏珊娜在大街上散步,他一定会冲上去挥起拳头,“打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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