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康（资料图）
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褚朝新
2014年，与2013年一样，官员被抓的消息一个个传来。星期五，因为常有官员被抓的消息在这一天发布，有了新的期待价值。
这一年，以周永康被开除党纪、移送司法作为节点，反腐达到了十八大以来的最高潮。《京华时报》统计中纪委网站公布的数据发现，若以“接受组织调查”为准，2014年至少有486名县处级及以上官员被宣告落马。这些官员中，既包括了周 永 康、徐才厚、苏荣3名正(副)国级的“大老虎”，也有33名副省部级及以上官员，350名厅局级官员及100名县处级官员。
与绝大多数在电脑或电视屏幕前围观反腐的人不同，作为时政记者的我，常会有认识甚至熟识的官员落马。那种感受，估计事不关己的围观者很难体会 。
我曾在《长江日报》开过一个 专栏，专栏的第一篇就是《采访过的官员落马了》 。写此文，是原安徽萧县县委书记毋保良受贿案开庭审理的消息触动了我。2011年岁末，我曾采访过毋保良，对此人印象不佳，因此他落马的消息传来时，发自内心的“坚决拥护”安徽省纪委的这一“英明决定”。
因为有过直接接触，对有些落马官员的厌恶不是凭空的，更不是因为盲目的仇官情绪。直接的接触，让我能说得出此官让人厌恶的一二三来 ，所以对这些官员的厌恶比一般的网络围观者更直接更强烈。听到其落马的消息时，快感比一般的反腐围观者也来得更直接更强烈些。
另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是难免因为有些官员在接触时表现出一些平常在电视报纸上看不到的一面，比如罕见的真诚、偶尔的率性，让我会在一瞬间对他们有些欣赏。有时候，有些官员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会站出来帮助我揭开某个黑幕。即便这种有明显的个人功利色彩的犯众怒，有时候都让我会感动。太多时候，太多官员在强大的压力面前，选择了隐忍，选择了沉默。
四月底，在郑州与原河南省人大副主任秦玉海面谈过一次。此前，不曾接触过他，更谈不上了解。但那一次面谈，他说了不少我意想不到的话。比如公安部门的机关里有不少官员们的公子小姐，干活少、提拔快，比如直接点名批评一个地级市的警务改革做得很差。
以秦玉海的身份加上现有的政治生态，上面那些话一般他不会说。但那天，他说了，甚至说得很直接、很激烈。不管他有什么动机和目的，只要他说的是事实，都能让我对他生出一点好感来 。
秦玉海落马前几天，我曾联系过他，向他求助。虽然最后他并没有实质性帮上我，但他安排了相关人士试图帮我，这让此前的一点好感变成了感动。听到秦玉海落马的消息，甚至有点难受。
隔三差五身边就有认识或熟识的官员被抓，除了情感的阵痛，还让人生出很多困惑来。比如，我们身边，原来藏着这么多贪腐官员，过去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些人过去在台上一本正经，满口的法治道德党性原则，暗地里干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难道他的上级、同级和下级， 过去都不知道吗？
我不太相信所有已经被抓的贪腐官员的劣迹过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中国，没有电视和网络时，大家都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以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他们干的那些坏事呢？
带病提拔，已经是一个不得不放到台面上的说的问题。前不久，我和同事统计了一下近两年被抓的厅级以上官员中，有多少是才被提拔不到半年就落马的。才提拔半年就落马，这个限制条件很能说明带病提拔的典型性。统计下来发现，近两年至少有18名厅级以上官员被提拔不足半年就落马了。
研究这些人的从政履历，不难发现他们是在老百姓的骂声里步步高升的。因为畏罪潜逃而闻名的河南洛阳副市长郭宜品，在担任县委书记期间，就因为与房地产商勾结大拆大建、设训诫中心关押当地访民，民间对此人骂声一片，当地甚至不断有人举报上访告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年3月初在骂声里从县委书记被提拔成了洛阳副市长。结果没干满半年，心虚，畏罪潜逃躲在长沙几个月，后来被抓到。偷偷跑路。但潜逃2个月后，失魂落魄的郭副市长还是被公安在湖南长沙一个出租屋里抓到了。
在一些地方，民意对于官员升迁的影响微乎其微。这些地方的上级官员，如同聋子瞎子一样。正如郭宜品，民众骂声一片，但能决定他升迁的上级官员却充耳不闻，把“病入膏肓”的郭宜品提拔成了副厅级干部。
围观官员被抓时，要琢磨琢磨这些人为什么隐藏了那么久才被抓、他们是怎么被提拔上去的、是谁提拔上去的；试图对中国当下的反腐作出一个评价时，也要想想为什么提拔这些贪腐官员的人没几个被追责，为什么那么多行贿的官员还在相当级别的位置上当官，等等。思及这些，恐怕才能算得上上是既看热闹又看门道。
评价当下反腐时，另一个考量因素不能被忽视，那就是不管抓了哪个级别贪腐官员、抓了多少贪腐官员，都要看看老百姓的个人尊严有没有得到更多尊重、老百姓的合法权利没有得到更多保护、老百姓的生存质量有没有得到改善。
所以，围观反腐，不防把目光从中纪委监察部的官方网站上稍微移开几分钟，从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官员被抓的热闹场面里抽离出来，好好回忆回忆一下，这两年抓了那么多官员后自己去政府机关、国有企业办事时方便了多少。
如果，你发现自己去政府办事有主人、上帝的感觉，那就该给反腐叫个好了。倘若你发现抓了如此多官员，自己去政府机关办事却跟过去一样门难进、事难办，那就别急着给反腐效果过早下过于乐观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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