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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选:“在第一线努力哪有时间上电视”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2月17日08:36 金羊网-新快报

  编者按

  王选: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王选2月13日在北京病逝。巨星陨落,虽然各大中文门户网站都开通了悼念王选专题,北大网站也开通了网上纪念馆,但是,相对于这位“一项发明恩泽一个时代”甚至创造一个时代的科学巨人来说,这样的反响至多算是一点涟漪。在我们这个以娱乐为“主旋律”的喧嚣时代,科技贡献与娱乐贡献的
性价比,由此可见一斑。也许我们太忙于生计了,也许我们根本就是一个缺乏科学精神传统的民族。王选先生遗留的精神财富不死。在此,摘其当年在北京大学的讲演,以示纪念。

  汉族,1937年2月生,江苏无锡人,九三学社成员,1958年9月参加工作,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计算数学专业毕业,大学学历,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以及中国科协副主席。

  这是一位改变了中国一千多年活字印刷术的杰出人物。告别铅与火,迎接光与电,在上世纪80年代,王选所领导的科研集体研制出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为新闻、出版全过程的计算机化奠定了基础,被誉为“汉字印刷术的第二次发明”。

  

王选:“在第一线努力哪有时间上电视”

  图:1985年5月6日,原国家经委在新华社主持召开“华光型计算机—————激光汉字编辑排版系统”鉴定会。王选(右1)在会上发言。(资料图片)

  追忆当代毕昇、激光照排之父王选

  仓颉教会了我们文字从此,在竹木和甲壳上,我们刀刻历史毕昇传承了我们活字印刷术从此,用泥字和铅字,我们印刷历史王选推广了激光照排从此,我们用激光快速地排版历史

  ■汉字印刷又一次千年革命

  那是汉字印刷与传播的又一次千年革命,同时也是一次拯救———1979年,英国人、日本人、美国人快乐地涌入中国,在我们这片最早发明印刷术的古老土地上,自信地展示他们制造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英国人、日本人、美国人最终没能满载而归,在中国,照排确实淘汰了铅字,但技术主动权握在了中国人手中,王选在其中居功至伟。

  著名的北大方正集团因此诞生,一个利润丰厚的产业也随之诞生,采编流程管理、检索、远程传版、彩色出版……王选不断让方正诞生新的技术成果。到了今天,在全球华文出版印刷领域,方正的招牌如雷贯耳。在中国,方正已成为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

  ■方正永远的精神领袖

  “我不是企业家,我只是一个对市场有判断能力的技术专家。”作为方正永远的精神领袖,王选生前谨慎地规范着自己的影响,只有在方正内部爆发严重的派系斗争的时候,生性淡泊的他才会现身前台,这时的王选,不怒自威。

  即便在担任香港方正董事局主席的日子里,方正人也是以“老师”称呼王选,这个称谓很快在整个中国IT产业内成为习惯,人们发自内心。而王选保持了冷静,“我知道我的优点,我知道我不行的地方,我也知道我已经60岁了,在计算机这种新兴领域里,60岁很难跟得上技术的迅猛发展,我这个年龄容易阻碍年轻人的发展,退下来后绝不做‘太上皇’。”王选此后确实没做“太上皇”,他很快地退出了方正核心权力层。

  ■他几乎捐出了所有奖金

  王选当时没有预计到的,是他过去20年获得的诸多荣誉。顶级科技大奖就有二十余项,500万奖金的重奖曾有两次,但他把奖金几乎全捐了出去,自己依旧过着堪称简朴的生活。王选父母早年的教诲是,要有成就得先做个好人,这条家训王选从未忘记。

  我是一个过时的科学家

  我在五年前脱离技术第一线,一年来逐渐脱离管理的第一线,我已经61岁了。微软的董事长比尔·盖茨曾经讲过:“让一个60岁的老者来领导微软公司,这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比尔·盖茨本人一定会在60岁之前退休。同样,让一个61岁的老者来领导方正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我怎么形容自己呢?我觉得我是“努力奋斗,曾经取得过成绩,现在高峰已过,跟不上新技术发展的一个过时的科学家。”那么,一个快落山的太阳跟大家讲的,更多的是自己一生奋斗过来的体会。所以我从我一生中觉得重要的抉择中,引发出一些话题跟大家来讨论。

  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我第一个抉择,在大学二年级即1954年进入北京大学的数学力学系。这第一步很好的数学基础是我一辈子终生受益的。所以我经常给研究生讲,在大学本科期间你不应该去问这个课有什么用,这是对你一生知识的某种锻炼,将来发挥的作用是难以估量的。

  我们到了二年级的下学期分专业,我一生中第一个重要的抉择,是选择了计算数学,正好赶上了计算机迅速发展的年代,这是我一生中的幸运,这个幸运跟我当初的抉择有关。我觉得把自己跟国家最需要的这些事业结合在一起,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这是我一生中第一个抉择,选择了计算数学这个方向。

  我在毕业以后就投身到硬件里面,在第一线摸爬滚打大约三四年之久。1961年,在24岁的时候,我作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就是在有了几年的硬件的基础上,投身到软件,投到程序设计、程序自动化这样一些领域来。我专门投入到软件领域,而且做硬件和软件相结合的这种研究,它给我带来的好处非常大,我豁然开朗,似乎一下就找到了创造力源泉,很多新理论都提出来了。

  为搞研究听四年英语广播

  第三个重要的抉择呢,是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决定锻炼英语的听力。我觉得要做研究,必须要很快地掌握国外的这些资料。我忽然想起,应该训练听力。训练听力,大家都有这个经验,一句话听不见,有一个字稍微打一疙瘩,你后头两三句话都听不见了,这对锻炼反应能力是非常好的一种做法。于是就听,这是1961年的事情了。从1962年开始听RadioPeKing(那时候叫RadioPeKing,不叫RadioBeijing),后来对中国的事情比较熟悉,不太过瘾,就去听外国的台。英国的BBC全部是英语台,没有干扰,所以听得很清楚,听了好多年,从1962年,听了整整四年,一直听到文化大革命。

  但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生里头一个重要的抉择,锻炼听力给我带来的好处非常大。当然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因为我父亲是错划的右派,怎么可能出国呢,只是为了工作。到了改革开放以后,大家纷纷出国了,我呢,一直忙着,假如说当时出国,我想就没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因为关键时候走不脱,一走整个队伍就要散了。这是我第三个抉择。

  曾被批为“骗人的数学游戏”

  第四个抉择是1975年,从事照排这个项目,采用了与众不同的技术途径。在我作第四个重大抉择,搞照排的时候,我按照习惯,做一件事情,总是先研究国外的状况,熟悉一下最新的进展是什么,所以我就着急看文献。资料复印不好报销,就只好抄,至少是个抄匠。我看到的那些资料,基本上我都是第一读者———借杂志都有登记的,所以我知道从来没有人借过。

  由于我的数学背景,很容易想到用一种信息压缩的办法用一种轮廓的描述、一种特征的描述来描述巨大的信息量。可惜当时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别人根本不相信。我说要跳过日本流行的第二代照版系统,跳过美国流行的第三代照版系统,研究国外还没有商品的第四代激光照版系统。这么古老的问题,怎么可能一个小卒用一种数学的描述,软、硬件结合一下,就解决了?这不可思议。所以我被批判为“玩弄骗人的数学游戏”,是不可信的。

  搞了18年黑不溜秋的印刷

  我从1970年自己动手做,一直做到1993年的春节。一直做,做了差不多18年,18年的奋斗。18年里头没有任何节假日,没有礼拜天,也没有元旦,也没有年初一。年初一都是一天三段在那儿工作,上午、下午、晚上,所以我能够体会一句名言,“一个献身于学术的人就再也没有权利像普通人那么生活。”我家里必然会失掉常人所能享受到的不少的乐趣,但也能得到常人所享受不到的很多的乐趣。当然这个乐趣是难以形容的,看到我们全国的报纸,99%都用了北京大学开创的这种技术,这种既感动又难以形容的心情,是一种享受。

  按国外的惯例,当自己提出新的思想的时候,必然自己是首先的实现者。我看第一个高级语言,第一个数据库,第一个操作系统等等,最新思想提出者往往是第一个实现者。因为别的人不可能利用你这种感情、这种精力来实现你的新东西,假如你的新思想自己不能实现,别人缺乏你这种感情,碰到困难以后也不知道要害关键的地方,就不容易取得好的结果。这个新思想假如不实现,时间一过,它的创新就没有了。所以年轻人一定要注意在年轻的时候培养动手习惯,没有动手的习惯只想出出主意,不想动手,很难取得很大的成果。

  人最可贵的是把冷门搞成热门

  第五个抉择是在80年代初(上个世纪———编者注),致力于商品化、企业化,坚持不懈的走商品化、企业化的道路。我觉得我自己能够有一点贡献,可能跟我比较“看破红尘”有关。我从来不把鉴定会当回事,因为鉴定会就是庆功、友好,最后大家弄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我从来不参加鉴定会,因为人家特别愿意我去参加一些我不懂的领域的鉴定会,因为我有点名气,又不懂得,这就特别有利。说什么“国际领先水平”,其实那个国际领先一点价值没有。假如我们都相信鉴定会结论的话,中国早就成为世界超级产品大国了,怎么会我们的产品就跟外国竞争不过呢?

  所以我觉得要有正确的名利观,一个人不要为暂时的利益所迷惑。我当时选择激光照排作为我第四个重要抉择的时候,在计算机同行里也被看不起,当时很时髦的项目,什么数据库管理系统、操作系统的结构等等,搞这些研究的人就说:“王选怎么去搞黑不溜秋的印刷。”我觉得经常是这样的,赶潮流往往不行,一个人最可贵的是把一个冷门的东西搞成热门。我们千万不要跟潮流,要预见到社会的需要,来锻炼和培养自己。好比我们当年致力于商品化、产业化,当时是“物以稀”,很少人这么干的,时代转变了,我们一下子成为了典范。

  没有55岁以上的计算机权威

  我觉得世界上有些事情也非常可悲和可笑。当我26岁在最前沿,处于第一个创造高峰的时候,没有人承认。我38岁搞激光照排,提出一种崭新的技术途径,人家说我是权威,这样说也马马虎虎,因为在这个领域我懂得最多,而且我也在第一线。但可悲的是,人们对小人物往往重视。有一种马太效应,已经得到的他使劲地得到,多多益善,不能得到的他永远得不到。这个马太效应现在体现在我的头上很厉害,就是什么事情都王选领导,其实我什么都没有领导起来,工作都不是我做的。有时候我觉得可笑,当年当我在第一线,在前沿的时候不被承认,反而有些表面上比我更权威的人要来干预,你该怎么怎么做,实际上确实不如我懂得多。所以多数情况下,了解我的人还相信我,还能说服他,对我不太了解的人我很难就服他,我也懒得说服他,就采取阳奉阴违的方法,一旦干到具体活,他根本不清楚里头怎么回事。我现在到了这个年龄,61岁,创造高峰已经过去,我55岁以上就没什么创造了,反而从1922年开始连续三年每年增加一个院士,这是很奇怪的。院士是什么,大家不要以为院士当前的就是权威,就是代表,这是误解,现在把我看成权威,这实在是好笑的,我已经五年脱离第一线,怎么可能是权威?世界上从来没有过55岁以上的计算机权威,只有55岁以上犯错误的一大堆。

  院士只是过去时态

  我发现,在人们认为我是权威这个事情上,我真正是权威的时候,不被承认,反而说我在玩弄骗人的数学游戏;可是我已经脱离第一线,高峰过去了,干什么事情,已经堕落到了靠卖狗皮膏药为生的时候,却说我是权威。当然一直到今年61岁我才卖狗皮膏药,讲讲过去的经历、体会,所以有人讲:“前两天电视上又看到你了。”我说:“一个人老在电视上露面,说明这个科技工作者的科技生涯基本上快结束了。”在第一线努力做贡献的,哪有时间去电视台做采访。所以1992年前电视台采访我,我基本上都拒绝了。现在为了方正有些需要,事业需要,有时候就去卖狗皮膏药,做点招摇撞骗的事情。但是我到61岁才这么干的,以前一直是奋斗过来的,所以现在也是可以谅解的。年轻人如果老上电视台,老卖狗皮膏药,这个人我就觉得一点出息都没有。我觉得人们把我看成权威的错误在什么地方呢,是把时态给弄错了,明明是一个过去时态,大家误以为是现在时态,甚至于以为是能主导将来方向的一个将来时态。院士者,就是他一生辛勤奋斗,做出了贡献,晚年给他一个肯定,这就是院士。所以千万不要把院士看成当前的学术权威。

  要反对论资排辈

  在我刚过55岁的时候,我立刻提了一个建议,说:“国家的重大项目,863计划,学术带头人,要小于或等于55岁。”———把我排除在外。这个当然不见得能行,但我还是坚信这是对的。我们看世界上一些企业的创业者、发明家,没有一个超过45岁的。王安创业时是30岁、英特尔的三个创业者,最年轻的31岁,另外两个人也不到40岁;苹果公司的开创者也只有22岁;比尔·盖茨创微软的时候是19岁,雅虎创业者也是不到30岁。所以创业的都是年轻人,我们需要一种风险投资的基金来支持创业者,要看到这个趋势。

  我扶植年轻人真心诚意。我们的中年教师,包括我们的博士生导师,都是靠自己奋斗过来的,都是苦出身,所以我们一贯倡导我们的年轻人做的成果,导师没有做什么工作,导师就不署名。当然,外面宣传报道“在王选领导下……”我承认我剥削年轻人最多,但是由于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主观上要去剥削年轻人,所以对我也比较谅解,见报以后也不以为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扶植年轻人我觉得是一种历史的潮流,当然我们要创造条件,就是把他们推到需求刺激的风口浪尖上。在这方面我们要创造一切条件让年轻人能够出成果,特别要反对马太效应,尤其在中国,我觉得在中国论资排辈的势力还是有的,崇尚名人,什么都要挂一个名人的头衔,鉴定会的时候挂一个什么院士,其实院士根本不懂的,我们打破这种风气是需要努力的。

  名人与凡人的区别

  名人和凡人差别在什么地方呢?名人用过的东西,就是文物了,凡人用过的就是废物;名人做一点错事,写起来叫名人轶事,凡人呢,就是犯傻;名人强词夺理,叫做雄辩,凡人就是狡辩了;名人跟人握握手,叫做平易近人,凡人就是巴结别人了;名人打扮得不修边幅,叫真有艺术家的气质,凡人呢,就是流里流气的;名人喝酒,叫豪饮,凡人就叫贪杯;名人老了,称呼变成王老,凡人就只能叫老王。这样一讲呢,我似乎慢慢在变成一个名人了,在我贡献越来越少的时候,忽然名气大了。所以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认识到自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而且正处在犯错误的危险的年龄上。这在历史上不乏先例。

  

王选:“在第一线努力哪有时间上电视”

  图:王选在查看汉字激光照排系统输出的报纸胶片。(资料图片)

  ■资料链接

  告别铅与火:王选与他的“748”工程

  1974年8月,由四机部(电子工业部)、一机部(机械工业部)、中国科学院、新华社、国家出版局、新闻出版署联合发起,国家计委批准设立了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汉字信息处理系统工程”,简称“748”工程。王选教授作为技术总负责人,主持研究工作。

  1974.8原国家计委批准“748”工程立项,启动精密汉字编辑排版系统、汉字情报检索系统、和汉字通信系统三个子项目的研制工作。

  1976.8 北京大学王选教授做出越过当时国际流行的第二代、第三代照排机,直接上第四代激光照排系统的决策。

  1980.7 汉字激光照排系统排出第一本汉字图书的样书———《伍豪之剑》。

  1985.5华光Ⅱ型系统通过国家鉴定,在新华社投入运行,每日排印《新华社新闻稿》,后被评为1985年中国十大科技成就之一。

  1988 华光IV型投入批量生产,由于采用了两块专用的超大规模集成芯片,性能比华光III型优越得多。

  1992.1《澳门日报》采用彩色出版系统,成为在世界上首次实现彩色图片与中文合一处理和输出的中文彩色报纸。

  1994 《深圳晚报》首家采用新闻采编流程计算机管理系统,引发了国内报业“告别纸和笔”的技术革新。

  1997我国研制的日文出版系统出口日本,这是中国企业第一次较大规模地出口和销售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自有产品品牌的高科技应用软件。

  1976-1979王选发明了高分辨率字形的信息压缩、高速还原和输出方法等世界领先技术,成为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的技术核心,分别获得1项欧洲专利和8项中国专利。

  1981.7 中国第一台计算机激光汉字编辑排版系统“原理性样机”(即华光I型机)通过国家鉴定。

  1987汉字激光照排系统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在《经济日报》印刷厂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张采用计算机组版、整版输出的中文报纸。

  1987-1993国内99%的报社和90%以上的黑白书刊采用了国产激光照排系统,延续上百年的中国传统出版印刷行业得到彻底改造。

  1993北京大学研制出世界上第一个PostScriptLevel2的中文页面解释器。国产电子出版系统迅速进入海外华人报业市场。

  1995 中文电子出版系统被评为中国十大科技成就之一,并再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2000推出基于Internet的全数字化报业生产流程管理系统及电子图书出版系统(e-Book)、印前领域全数字化工作流程系统等基于互联网的新技术、新产品。

  (晓航/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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