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狂欢中的双面香港三警枪击疑案(组图)

媒体狂欢中的双面港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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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香港媒体报道案发现场，红色箭头所指为冼家强，灰色箭头所指为徐步高

徐步高与妻子于1995年的结婚照。有媒体报道徐步高妻子所穿婚纱正是徐与曾结怨的源头

香港媒体所登载笔学专家徐庆元根据徐步高的签名字样作分析。

　　2006年4月4日，香港尖沙咀警杀警案中的死难警察隆重出殡，但是这一案件仍然在各种传闻中扑朔迷离。案件发生在3月17日凌晨，三名警察二死一伤。案件给香港带来的却是一场媒体的狂欢。无间道的真实版本？警员之间的个人恩仇？疑凶不得志报复社会？抑或关乎灵异？媒体各显神通，官方紧急公关，而市民则依然是云里雾里。记者采访了这场罗生门讲述中的各方媒体及警方、市民，从这些推理甚至臆测、官方的应急反应中，可以管窥香港社会的方方面面。

　　2006年4月4日正午，香港忽晴忽阴，一会儿阳光普照，一会儿密云遮顶。静默的浩园，只闻悲壮的风笛声，夹杂隐忍的抽泣声，香港警队在这里以最高规格为尖沙咀杀警案中死难的曾国恒举殡。

　　当日清晨8时，枪战案中受伤的警员冼家强一身黑色西装，帽子口罩包得密密实实，由八名便装警员护送悄悄走医院“秘道”到灵堂，只为达成送共生死的同僚最后一程的心愿。身体正在复原的冼家强在灵堂的二十分钟，不停以手拭泪。作为案件唯一的幸存者，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枪战当日血淋淋的模糊面孔，至今他仍受到警方重点看护，未在媒体面前开过一句声。

　　案件中的凶嫌，同是现任警员的徐步高，传闻也在当天举行简单丧礼，其六十余岁满头白发的老母亲连日为其丧事奔波，希望他能往生极乐世界。

　　同是警员的三人，经过那个诡异的凌晨，命运一瞬间逆转。有人成了英雄，有人成了魔鬼。

　　2006年3月17日凌晨1时12分，香港尖沙咀广东道人行隧道发生一起枪战案。

　　刚调至尖沙咀分区两周的警察曾国恒与拍档冼家强，在广东道与柯士甸道交界的地下人行通道巡逻簿留下签名。4分钟后，在西九龙进行反罪恶行动的警长黄正强接同僚对讲机求助。此时10声枪响已毕，曾国恒、冼家强与身穿便服头戴假发的休班警察徐步高均倒卧在地，左太阳穴中一枪的曾国恒身体抽搐，他因失血过多堵住呼吸窒息而死；冼家强面部和小腿各中一枪，经抢救逐日康复；身中五枪的徐步高身亡。

　　案发后一小时，香港政府官方网站挂出一条新闻，发布枪案消息。三个半小时后，香港警务处处长李明逵面色凝重地出现在记者见面会上，通报该案疑犯可能是警员。3月20日，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香港媒体报道的各种传闻，但提供的信息有限，以案件正在侦办为由，拒绝透露案件唯一幸存者冼家强的笔录内容。

　　从来没有一个警匪故事会带出这么多令人费解的问号和惊悚，正与邪，本来是划得清楚，界得分明，但这一回，却是混沌得令人看不透，猜不清。

　　到底谁杀了谁？一个休班现任警员为何会和两巡警枪战？凶嫌还有其他同伙吗？在警方没有释疑解惑的情况下，香港传媒使出浑身解数，担任了侦探的角色，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香港媒体充满了臆测、推理，演绎着一出真假莫辨、甚至矛盾层出、疑点重重的港版罗生门。

　　无间道版

　　3月17日早晨7点半，香港中文大学研究生Lorrena打开电视，头条的枪案报道立刻吸引了她，主播提到疑匪身上有警员证，最后一句说“目前该案已经由O记介入调查”，她脑中第一个跳出的就是“这太无间道了吧！”

　　事实上她的联想与香港媒体不谋而合，当香港警方在枪战当天一确认凶嫌徐步高的身份确为现任警员时，第二日的香港媒体就作出了“无间道”真实版的判断。“电影《无间道》强烈地Shape(形塑)了我们对社会的想象。”Lorrena说。

　　17日上午9时，香港中文大学内部网站的BBS上已经在转贴着各种消息，所有的读者反应只有两个字：惊讶。消息里透露的信息说，这不是一般突发的袭警案，而是有着极其复杂、诡秘的内情。

　　尽管没人能讲出事件真相，3月18日的《明报》记者却如临现场地写道，休班军装警员徐步高请了半天假，有计划地步进隧道出入口处，当正巡逻的尖沙咀分区警员曾国恒、冼家强两名警员走至隧道楼梯底时，双方眼神一交流，曾国恒见徐有所动作，双方几乎同时拔枪近距离互轰，曾国恒头部中枪倒地。此时在旁的冼家强欲阻止徐，飞扑上前与对方埋身肉搏及驳火，一时枪声乍响，冼中两枪，而徐亦中两枪。

　　冼中枪后仍有知觉，将徐的手枪夺过抛走。“救命，On fire！”“我中口左枪，地点系港景峰行人隧道！”冼家强按动通讯器的紧急掣以断续及微弱声音叫喊，尖沙咀分区警长黄正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增援，亲眼看到曾国恒倒在隧道口阶梯上，痛苦呼救的冼家强身旁，就是已不能动弹的徐步高。

　　黄正强检查发现，墙上没有血，现场亦无挣扎痕迹，估计凶徒早有预谋蓄意行凶。3月17日凌晨，香港特别行政区特首曾荫权、保安局局长李少光及警务处处长李明逵均在第一时间内得知此事，而李明逵接报后星夜赶往现场了解情况，再转往医院探望伤情危殆的冼家强。

　　警方则通宵封锁现场调查，并在次日下午运去一台新型的查找指纹等先进仪器，搜集证据过程长达18小时。

　　据透露，引起警察高度关注的是，凶嫌用的左轮枪与5年前港警梁成恩被杀案有关。

　　就在杀警案发生的当天，警方展开一连三日代号为“风管”的大规模反罪恶行动之际，连日来，尖沙咀一带的酒吧、卡拉OK及色情场所生意大受打击。据港府新闻处18日晚发布消息称：“行动旨在针对各种与三合会有关的罪行，借以堵截三合会的收入来源。这些活动包括色情活动、非法赌博、贩毒、制造及贩卖色情及盗版光盘，以及收藏和贩卖私烟及冒牌货品等。行动中，警方突击搜查超过158个地点，共拘捕553人。”

　　尖沙咀地区的警方行动是在17日凌晨1时结束，而距警方大队人马收队仅12分钟，枪击警员案就在距尖沙咀警署不远处的人行隧道发生。两者之间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向警方扫荡行动“还以颜色”？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案中行凶者使用了梁成恩失枪，该案的发生与梁案背景惊人相似。2001年3月，梁案发生前，正是前警务处长曾荫培新官上任之初下令大举扫黄，以及阻截当时猖獗一时的海上“大飞”走私活动，拘捕了过百人。当时已有人指出，梁成恩的无故遇袭，不排除黑恶势力的报复。

　　5年前的梁成恩案失枪再现，在这次“反黑”高潮中再次夺去警员的生命，谁是真正的凶手，甚至谁是警、谁是匪，突然显得费解。或者这就是一个《无间道》的真实再现。

　　除了同反黑活动相关，徐步高也可能是赌博集团藏在警队中的一名活跃分子。

　　据《星岛日报》随后报道，凶嫌徐步高涉嫌与赌博集团有关，由于警方在徐步高三个户口中发现逾百万元存款，并有证据显示，徐长期与地下赌博集团联系。初步估计，这笔巨款还可能牵涉2001年丽城恒生银行劫案的失款。

　　在《星岛日报》的描述里，身为普通警员的徐步高，月入两万多元，他购买的第一套房是一次付清五十多万房款，而且他共拥有两个公寓，还有存款过百万元，明显职位与收入不相称。

　　消息称，警方一直怀疑警队内暗藏一个跨警区的庞大赌博集团，早于2000年至2001年，已追查牛头角警署涉嫌与赌博集团有关的几名警员，据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官指出，身为牛头角警署普通警员的这几个人，每日均以高价房车代步，但展开调查后警方并未获得确实证据，故始终没采取相关行动。

　　报道中还称，警方更怀疑徐步高大半存款与赌博集团有关，怀疑徐长期与一个地下赌博集团频密来往，还可能是当中活跃成员。

　　梁成恩被杀后，警方一直苦无头绪破案，直至前日尖沙咀发生的警杀警枪击案，才爆出杀梁成恩很可能就是“双面狂魔”徐步高。

　　个人恩仇版

　　就在《无间道》令市民费解之际，3月20日，苹果日报独家披露，故事的版本可以是这样的：徐步高与曾国恒9年前就结下梁子，杀警案实际上就是徐步高为报私仇引发。

　　报道声称，警方在调查中有新的发现，原来徐、曾二人早已认识，并在9年前一宗案件结怨，徐步高怀恨在心，从此种下杀机；另外，警方还发现有一名神秘男子在案发当晚查看尖沙咀枪房的出更表，由于此人身材较矮，不如徐步高身材高大惹眼，相信此人并非徐步高，但极可能是要掌握曾国恒的当更路线，与徐步高串谋杀警。事后该男子乘电单车离开，警方正在追缉该电单车下落，以求证该男子是否徐步高同党。

　　曾国恒当差14年，案发两周前从九龙城警署调来尖沙咀警署，但他在1998年驻守旺角警署担任杂项调查工作时已与徐步高认识，不过，两人并非因一起驻守同一间警署，也不是合作破案，而是因为徐步高涉及一宗滋扰案，被曾国恒调查。

　　报道中说，警方调查发现徐步高于1998年结婚，他在旺角金都商场一间婚纱店租婚纱，婚礼结束后将婚纱交还店铺，有店员指婚纱损毁要他作出赔偿，徐则指婚纱店为黑店，当时徐步高表露警察身份拒绝作出赔偿，婚纱店最后没有追究，但徐步高心有不甘，并多次滋扰婚纱店。

　　在一次徐骚扰婚纱店后，婚纱店负责人向警方报案，当时到场调查案件的正是曾国恒，徐被带返警署亦由曾替他录口供，警方在调查之后，由于案件证据不足没有向他作出起诉。徐虽然免受刑责，但据知情人士指出，由于该事件，徐步高行为簿已被“划花”，对升职造成影响。

　　在2000年的升级试，徐的笔试成绩在2000多名考生中名列第二，面试时因被指“性格缺陷”，所以不获晋升为警长，其中滋扰婚纱店的事件，是指他“性格缺陷”的重要佐证。警方消息指，未获升级对徐造成重大打击，从此视曾国恒为仇人，所以很可能对曾国恒采取报复行动。

　　几乎在相同时刻，《东方日报》也为五年前警员梁成恩被杀案提供了一个类似的版本。梁成恩被杀后，警方一直苦无头绪破案，直至前日尖沙咀发生的警杀警枪击案，才爆出杀梁成恩很可能就是“双面狂魔”徐步高。徐表面上与梁成恩好像并无任何关联，但有消息透露，徐与梁曾同期驻守梨木树分区警署，更有指两人曾在卡拉OK因“争女”而引起争执，显示两人可能早已结怨。

　　有同僚表示，曾同期在梨木树分区警署驻守的徐、梁两人，曾在一次卡拉OK聚会上因一名女子而争风吃醋，并发生争执，此事在警界亦广泛流传。

　　2001年3月14日，驻守梨木树分区警署巡逻第三小队的梁成恩，往荃湾石围角石桃楼处理一宗噪音投诉时，被人夺去佩枪及十二发子弹，凶徒向他连轰六枪，令梁身中五枪，手法极度冷血，警方事后证实噪音投诉为虚报，故怀疑这是一个局。

　　其后警方调查荃湾丽城花园恒生银行劫案时，正式锁定杀死巴籍保安的凶徒与杀梁成恩是同一人，并向专门以左手持枪的警务人员追查。据消息透露，“O记”探员用超级电脑搜索凶徒时，超级电脑曾锁定徐步高为其中一名嫌疑人士，并对徐展开连串跟踪，甚至要求徐抽验DNA，其后徐的DNA化验结果与案件不合，令徐洗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