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瓜的乡愁

　　小儿瓜瓜在七个月大的时候，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被送回了老家。

　　瓜瓜在老家呆了一年。他对妈妈的概念开始模糊，对我的情感完全转移到了他的姨妈、姨夫、外公、外婆以及已经上了初中的表姐身上。情感排序姨妈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姨父和表姐，在他们离开去上班上学后，才轮到外公外婆，最后，是保姆，保姆的职责瓜瓜任命为带他出去玩，因为他知道外公外婆力气不够。

　　出家门，第一站是我们家所在的学校，楼上楼下邻居、操场上的小朋友、打球的学生，甚至包括扫地的清洁工、做基建的工人、小卖部的小姑娘，瓜瓜跟他们都相熟，经常在某个旮旯里，也能听到意外的招呼声，然后逗两句、吃点东西、耍上一会。

　　第二站，出校门的小街，这是瓜瓜最主要的娱乐场所。他喜欢一家一家地逛，烤饼店的老板娘、文具店的阿姨、理发店的夫妻俩、卖熟食的中年汉子、药店的老板，都是瓜瓜的熟人，有空的时候还要抱抱。

　　最后是城中心的广场。吃过晚饭，打腰鼓和交谊舞两支队伍正式开始飙技，人影舞动，乐声震天，围观者众。瓜瓜挤在人堆里伸着脑袋看，胳膊腿也跟着打节奏，入迷得很。

　　一般是八点多钟，瓜瓜开始打哈欠了。一天社交生活结束，回家，洗澡睡觉，进入甜蜜梦乡。

　　我利用年休假加国庆长假的时间回去接瓜瓜。此时他一岁六个月，心理学家跟我说，还好，还来得及，重建他正常的情感体系（和父母在一起）。

　　环境是全新的，瓜瓜表现得很开心。东摸摸，西看看，脚在地板上用力踩，体会它不同的质感；在小区花园里蹦来跳去，唯一不同的是，得带上买的车车、球球之类，因为这里没有了泥巴和随处可见的各种小石头，瓜瓜用来做玩具的原料少了很多。也没有了他熟悉的人、街道、热闹的腰鼓队，遇到小朋友，他主动伸手去握，那些小孩却惊得往后退。

　　起床后的惯例是，玩电话。在那里拨打电话，拿起话筒，歪歪扭扭举到耳朵边上，脱口而出的便是“家家（我们家乡的方言，称呼外婆；“有有”……这是在称呼姨妈姨父，他还发不了这个音）

　　我大惊失色。时间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他还没忘记。突然想起来他在梦哭中叫的也是这两个字。

　　真的有谁能知道，在他小小的脑袋瓜里，藏着多少大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思念和哀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