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学喝酒

　　冷暖人生

　　文/彭永强

　　父亲一直喜欢喝几口，好在他能自持度量，极少喝醉，所以，我们也没去劝他戒酒。

　　前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和弟弟都回了一趟家，我还特意带回了一瓶好酒。吃午饭时，发生了一件让我惊讶的事情：在我给父亲倒酒的时候，母亲把她的碗伸过来对我说：“也给我倒一点。”

　　母亲生于农村，19岁时经人做媒，受外公外婆之命嫁给父亲。她性情温和，为人贤淑，勤劳俭朴，从无任何不良嗜好，可以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最重要的是，母亲以前闻到酒味就感到头晕。而现在，仅仅几个月不见，母亲竟然让我给她倒酒，这怎么可能？我提着酒瓶，傻了一样愣着。

　　母亲自己拿过了我手里的酒，往她的碗里倒上了小半碗，端起来朝父亲的碗轻碰了一下，说：“老头子，喝吧。”然后，她低下头来抿了一小口，眉头随之一蹙。

　　看得出来，她还不会喝酒。这时，弟弟笑着问父亲：“爸，是您要教我妈喝酒吧？”

　　“不准你瞎说！我是自己学的，我喝酒怎么啦，那电视上不是也有很多女人喝酒吗？”母亲小声地呵斥弟弟。父亲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我当然不会相信母亲说的解释，略作思索之后，我便想到了母亲喝酒的原因。

　　一年前，父亲是县城一家小工厂的干部，同事、朋友都不少，自然不缺酒伴。但工厂效益不好，父亲提前退休了。慢慢地，再也没有人来找父亲喝酒了，而我和弟弟又都在外地工作。喝酒的乐趣在很大程度上是享受一种氛围，一个人独自喝酒，就算有再好的心情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母亲看到了父亲一个人喝酒索然无味的样子，这才毅然地端起了酒碗，学做父亲的酒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母亲去学喝酒了。

　　我问过母亲和父亲，他们都不置可否。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在感情上无论是付出还是接受，都不会说什么，而是习惯沉默。就像母亲默默地陪父亲喝酒，就像父亲明明知道母亲的用意，却永远也不去点破。

　　一切尽在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