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

　　■文/肖宁

　　大脚是我们包车的司机兼导游。一个黝黑结实的男子，很符合我们对东北大汉的想象，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笑起来像高原上的阳光一样畅快奔放，沉默时又有几分深重的忧郁。

　　大脚已经四十多岁了，人到中年，却依然很帅。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的生活：生在昆明的满城春花中。十来岁就到西藏参军，当了一名汽车兵。而后与石油结缘，先是去了山东油田，十年岁月苍苍；再后有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石油勘探；大陆呆腻了，就跑到海上钻井平台，过着每日伙食费38美金的奢侈而单调生活。最近的职业则是云南省刑侦大队的警察。如电影一般的夸张生涯，听得众人满脸写着崇拜，下巴都掉到肚皮上了。看着大家的神情，爱笑的大脚更得意了，呵呵一咧嘴，又是标志性的“大脚笑”。军旅和流浪的日子，给了他一种生动，一种带着恰到好处的龌龊的俏皮，流浪汉的无拘束和士兵的责任感交织激荡，使得这笑有种特别的热情，也使他更容易和驴友们打成一片。

　　大脚游历四方，知道的八卦也多，尤其是关于沿途将要遇上的旅店老板们。一边开车，一边开讲。大脚说了许多别人的故事，但始终没有提到自己。一路上，他朋友多多，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女孩子比较多。在依拉草原，他还特意带了上一趟拍的照片给卖门票的小姑娘，我们嫉妒地嚷嚷：“大脚你偏心！把她拍得那么好看，把我们拍得那么难看！”大脚也只是嘿嘿地笑。此后我们每到一个景点，大脚懒得跟进去玩，要在外面等着，我们就坏笑着起哄大脚要会老相好小姑娘咯。其实，隐约感觉大脚还是很寂寞的，否则，他不会一到旅馆，就抱着他的笔记本无线上网，泡在那个其实人气不旺的自助游论坛上。沿路也终日不见他的手机响起，就合伙人阿苏打了两次，飞来寺老板打了两次，都是联系业务的。整天滔滔不绝的大脚，没有只言片语提及家庭，或是孩子，或是老婆。但他会赞许地说，阿苏那个读高三的聪明儿子啊，非北大清华复旦不考。

　　想想也不奇怪，大脚半生漂泊在中国各地，又都是那么艰苦恶劣的地方，能有什么女人愿意陪着他闯荡？如今，定居在昆明，他还是改不了四处跑动的习惯，三天两头带着游客往外面跑，还都是荒山野地的角落，扎下根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又或者，大脚也不习惯扎根的生活吧。在回丽江的途中，老大冉冉装着不经意地问大脚：“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那家里没人怎么办呢？”大脚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有阿苏的老婆帮着照料旅馆啊！

　　没事的。”这个不经意的小细节让我们更加坚信自己的揣测，大脚对“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助旅馆，是他和阿苏共同经营的事业，心血都在这上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