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公开形式的成功实践

　　创新公开形式的成功实践

　　——德庆县打造全国首个农村党风廉政信息平台调查与思考

　　本报记者 田东江 周虎城

　　肇庆市德庆县地处粤西中部，总面积2258平方公里，像全省许多地方一样，八山一水一分田。全县辖12个镇、一个街道办事处、175个行政村。总人口36万，其中农村人口28.7万，占全县人口的79.7％。

　　就是这样一个方方面面条件都寻常不过的山区县，却作出了一个惊人创举：打造出全国首个党风廉政信息平台。通俗地阐释说，农民坐在家里“动一动手指”，就能在电视、固定电话、手机、互联网等多种载体上随时点播、查阅村委会的财务报表，了解各项行政事业性涉农收费的信息……

　　现代信息技术由此为农村党风廉政建设插上了飞跃的翅膀：平台开通以来，群众查询村务公开信息共7.22万人(次)，其中上互联网1.39万人(次)，点击手机短信5.26万人(次)，点播电视0.57万人(次)。村民对本村事务的参与性、满意度都明显得到了加强。

　　在此基础上，德庆县委、县政府确立了加强农村党风廉政建设的新思路：以创新公开形式为突破口，规范约束村(组)干部依法、依规、依序管理村务财务，从而切实保障村民经济利益和民主权利，建设和谐富裕新农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张德江亲笔批示：德庆经验值得在全省推广。

　　△基本情况

　　德庆县共有175个村委会、1747个村小组。党风廉政信息平台的建设，基础工作在于全面实行“村(组)账镇代理”。

　　平台建立前，他们专门成立了农村财务清理整顿专责小组，由县纪委牵头，从公、检、法、司、农业、财政、审计等部门抽调人员组成，对不按时不按要求公开、违规发包处置集体资产的村(组)进行清理整顿。整顿结果既对群众反映问题比较突出的村(组)财务作出了处理，还为一些被投诉的干部澄清了是非。与此同时，明确了农村财务收支规范，完善了报账制度，按省的要求统一了财务收支项目报表，农村财务比较混乱的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保障了公开工作顺利开展。

　　平台建立后，相关信息登录的操作流程大致如下：每月初，由村委报账员将本村上月的收支凭证和财务送审表按规定整理好，经村民主理财小组成员审查签名，送镇驻村干部审阅把关；然后报镇农经站审核，由镇财政所打印成表后，经财政所分管领导复审签名；然后再报送县纪委、县农业局审核，最后传输到县广播电视台、县电信公司、县移动公司，通过电视、网络、手机、固定电话等载体予以发布。这个流程叫做“过五关”。

　　信息平台公开的内容包括四大方面：农村财务、涉农收费项目、惠农政策以及农村重大事项。其中，农村财务作为村务公开的重点，所有收支必须逐项逐笔公布明细账目；涉农收费项目包括了国土、民生、民政、计生、林业等7个行政部门事业单位的18个收费项目；农村重大事项包括村集体所有的各种流动资产、固定资产的管理和处置，工程项目招投标等与村民利益相关的信息。

　　德庆信息平台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村民查询便捷，从而最大程度地满足了村民的知情权。以往一些村民因为居住在山上或者比较偏远，来一趟村委会不容易，无法及时查看村务公开栏，如今则足不出户就可以“点播”了解本村村务状况；尤其是外出打工人员，只要发一条手机短信就能了然于胸。当地群众说：以往“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现在呢？“公道不公道，一看就知道”。

　　德庆县是经济欠发达的山区农业县，为了搞信息公开平台建设，他们已经投入了资金110万元。财政虽然有一定的压力，但是他们有自己的一本账，那就是：这110万元的支出，远远低于因为干部不廉洁而造成的损失以及查处干部违纪的行政支出。这笔账算得实！

　　△几点思考

　　德庆县面对的问题，实际上是全省许多农村同样面对的共性问题。德庆党风廉政信息平台的建设及其取得的初步成效，至少能够引起我们这样几点思考。

　　1 创新形式是落实政策的有效手段

　　所谓创新，并不意味着凡事都要推倒重来、另起炉灶，而是说，在现有各项机制不足以有效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必须通过扬弃，建立一套更加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

　　德庆之举并非空穴来风，是他们在深入调查分析、梳理出本县农村党风廉政建设中存在主要问题的基础上，非常有针对性地进行公开形式的一种创新。

　　这些问题主要包括：现有的村务财务监管约束机制不够完善，不能有效防范村干部损害群众利益；而村务财务的透明度不高，势必导致群众对村干部的信任度存在疑虑，甚至一批事后经过审查并没有发现问题的村干部也受到株连；加上原有的一些公开和村账镇代理，虽然在规范村财务收支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代理后村的财务报表也仅仅是墙上公开、本村公开，不能“按时、全面、真实、持久”，群众难以参与监督，因而该县曾多次出现一些村民把清理整顿财务和查清村干部问题，作为配合党委政府搞项目征地或推行一些中心工作的前提条件。

　　宏观来看，村务财务问题一直都是影响农村社会稳定和谐的主要问题。德庆提供的数据显示，近两年来该县纪委监察机关和信访部门受理群众反映村干部问题的来信来访85件(次)，其中涉及村务财务问题的达51件(次)。村务财务问题决不能小觑，它很有可能由小问题转化为大矛盾，导致集体上访，给社会稳定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

　　德庆的创新利用了现代通讯技术手段，结合该县农村电视、电话、手机已经进入千家万户的实际，以及村民不再满足于村务公开栏所展现的“墙上民主”，从而实现了村务公开在图像、声音领域的具体应用，在扩大政务村务公开服务面、覆盖范围以及信息的及时性、便捷性方面实现了新的跨越。平台的开通，也说明此前已有的信息公开化措施，对于制止实质性的暗箱操作和腐败，还远远不够。如果村干部的公开意识薄弱或者自身不廉洁，就会出现不敢公开、不按时公开、不真实公开或只部分公开等形式主义的现象。正是在这些意义上，德庆的创新不仅必要，而且及时，完善了自下而上公开和自上而下监督的长效机制。

　　必须明确，所谓创新，并不意味着凡事都要推倒重来、另起炉灶，而是说，在现有各项机制不足以有效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必须通过扬弃，建立一套更加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

　　2 “阳光政府”的一个前提是“阳光财务”

　　群众非常认同村务财务信息化公开这种做法，一位基层干部因此深有感触地说：“只要把这项工作搞好了，明年的换届就顺利得多了。”

　　“阳光”与“暗箱”相对，实际上就是透明。所谓阳光是最好的杀虫剂。村级财务公开，从来都是村务公开的重点，也是难点，更是群众关注的焦点。因此，做到“阳光财务”，要么让阳光穿透暗箱，要么打破暗箱，迎来阳光。

　　建设“阳光政府”，是新形势下加强政府建设特别是基层政府建设的必然选择。打造“阳光政府”，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些行之有效的前提步骤，其中一个就是“阳光财务”。或者可以说，“阳光财务”是打造“阳光政府”的最佳切入口，因为前者具体、务实，可操作性极强。而“阳光财务”的实现，无疑在于“阳光作业”。德庆的村民们说：“以前我们担心村与镇做假账，现在县里直接监督，还上了电视公开，就算他们想做假账都难。”

　　“阳光财务”直接激发了村民参与农村政治的热情。还是在上一次——2005年村级换届选举时，德庆有20多条村的群众质疑村务财务有问题，其中有7条村因问题复杂，群众一度还抵制了选举，县派出专责工作组，经过一段时间艰苦细致的工作，才完成选举任务。现在，群众非常认同村务财务信息化公开这种做法，一位基层干部因此深有感触地说：“只要把这项工作搞好了，明年的换届就顺利得多了。”让我们把视野再放宽一点，当村民参与村务管理的热情被极大地激发之后，不独每三年一次的换届选举，就是整个农村政治生态都将因之而发生剧烈的变化。

　　毫无疑问，最大限度地调动群众参与村民自治，“阳光财务”是有效的切入手段。“阳光财务”迈出了正常的一小步，“阳光政府”却可能因此迈出异乎寻常的一大步。

　　3 化解社会矛盾必须寻求有效手段

　　德庆县通过党风廉政建设的平台化解社会矛盾，为来年的农村换届选举做好了铺垫，以保障农民权利的方式来保障农村社会稳定，促进农村民主进步，这种思维是开风气之先的思维

　　当前，中国农村社会矛盾问题依然是关系到中国社会发展的大问题，社会矛盾处理得好与不好，直接关系到农村的发展氛围和社会稳定。在新的形势下，农村社会矛盾的表现形式不断发生变化：一是基层干群关系紧张。由于部分基层干部的腐败，加上监督不到位、透明度低，给农民留下太多的腐败想象空间，导致村民对乡村干部不信任。二是土地纠纷，尤其是在征地赔偿及赔偿款的用途中容易出现严重意见分歧，易于引发群体性事件。三是基层干部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干预农民生产生活，客观上剥夺了农民的生产自主权，导致农民群众的情绪反弹。四是村级组织选举中出现的乡镇与村一级的矛盾、村两委之间的矛盾，农村派系、宗法之间的矛盾等。

　　不管这些矛盾形式如何变化，根源还是农民的权利问题。农民的权利有没有得到尊重和保障，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政治权益、经济权益、发展权益能不能得到实现，能在什么程度上得到实现。在以上涉及的农村矛盾中，实际上主要反映了三个权利问题：一是知情权，二是参与权，三是决定权(谈判权)。没有知情权就无法保障村民对本村各项事务的了解，也就无法真正参与到本村的发展大计方针上来，更谈不上决定权了。所以，化解农村社会矛盾，首先就必须保障村民的知情权。

　　德庆信息平台的创新之处，在于很好地利用了现代信息传播技术，保障了村民的这一权利。他们在保留村务公开栏基础上开通的党风廉政建设信息公开平台，改变了以往单一的公开形式，村民可以随时随地通过电视点播、114查询、手机短信、信息网站等形式，轻松地查询村务公开信息。而且，和过去不同的是，村务信息的公开权从村级组织收到了县一级，由于增加了县纪委、县农业局两道审核关口，再加上借助电视、网络、短信等传播媒介，村务公开的真实性大为加强。

　　现代信息传播技术的好处还在于突破了容量限制、地域限制、时间限制，村民不仅可以全面地知晓村集体各项事务的来龙去脉，而且借助于手机短信的方式，做到了随时随地。这极大地方便了村民对村务的有效掌握，进一步推动了村务公开的制度化建设，加强了村干部的廉洁监督，也借此提高了村干部在村级管理事务中的公信力。

　　在不少地方，引发农民上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村干部和村民之间的关系紧张。一些村干部由于不注重工作方法和方式，漠视村民的合法权利及要求，对村级事务大包大揽，搞关门政治，导致农村干群关系恶化。有的地方由于牵涉到土地承包、集体经济收入等村民关心的热点问题，还导致了一些矛盾激化的情况出现。德庆党风廉政信息平台的建立，不失为化解社会矛盾的一条有效路径。在城乡二元结构之下，农村社会矛盾的产生有多种原因，既有政治上的，也有经济上的、文化上的，既有城乡之间的，也有乡土之内的。给出一个一揽子方案，试图全面消除这些矛盾，无异于乌托邦。但是，从细节着手，充分挖掘各方面力量，抓住当前农民最关心的问题，保障农民有知晓、参与、决定农村事务的权利，却完全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

　　4 基层民主是农村社会稳定的基石

　　农民的权益保护不是给予农民特殊待遇，而是恢复他们应有的“国民待遇”。通俗地说，是还历史的欠账，是让农民真正当家作主，而政权体系所要做的，是为农民当家作主提供服务

　　然而，农民的权益该怎样保护？如果单纯依靠行政命令，固然可以在短期内利用国家机器的动员机制迅速建立一套农民权益保护的话语体系，但是始终把农民权益保护看作是“上级的关怀”，就容易犯主体颠倒的错误。农民的权益保护不是给予农民特殊待遇，而是恢复他们应有的“国民待遇”。通俗地说，是还历史的欠账，是让农民真正当家作主，而政权体系所要做的，是为农民当家作主提供服务。

　　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农村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全面免征农业税以后，县、乡、村三级政权的关系有了新的特点。乡镇和村之间不再有征税关系，村作为一个自治体，和县乡之间的关系如何协调，乡村自治之下的草根民主体系如何进一步推进，国家民主应当如何吸收草根民主的实践经验及教训，都是当前应当深入思考的课题。

　　德庆的信息平台虽然主要着眼点是农村党风廉政建设，但实践经验证明，廉政建设可以以点带面，借此来推动整体的基层民主的良好氛围。德庆县在德庆移动公司和其他一些机构的支持下，以手机短信这样的一些现代技术手段来保障农民的知情权和参与权，取得了明显效果。尤其是在农村还拥有较多外出务工人员的情况下，可以保障外出务工人员同样能够知晓并参与到本村的各项发展事业中来。比如外出务工人员可以通过对廉政信息的认读和反馈保障自己在本村的权益，又比如在村换届选举时，外出务工人员可以通过电话和短信确认自己的投票方向，有效行使自己的政治权利。

　　如前所述，德庆县通过党风廉政建设的平台化解社会矛盾，为来年的农村换届选举做好了铺垫，以保障农民权利的方式来保障农村社会稳定，促进农村民主进步，这种思维是开风气之先的思维。以往乃至现在，我们的一些地区都习惯于采取警戒式的、高压式的方式来保持暂时的稳定，殊不知，这样的稳定带有周期律的特点，一旦特定时机过去，又会迅速引起新的波荡。只有从根本上切实保障农民合法权利，推动基层民主，才能建立化解社会矛盾的长效机制，也才能持续推动农村各项事业的前进。

　　5 农村改革无止境

　　农村改革无止境，关键是要善于改革，敢于改革，学会有机利用各种社会资源，启迪民智，服务民生，保障民权，发展民主

　　胡锦涛总书记在“6·25”中央党校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在坚决惩治腐败的同时，要更加注重治本，更加注重预防，更加注重制度建设。

　　德庆县通过信息公开形式创新，发动机关、企业和村民都参与到廉政建设信息平台上来，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信息公开和反馈机制，这种积极利用现代传播手段，打破旧有窠臼的方式，不仅提高了基层组织的公信力，使干部施政的底气增加，而且在潜移默化中培养了农民的现代观、民主观和市场观，对于提高农村整体建设环境可谓大有裨益。

　　农村改革无止境，关键是要善于改革，敢于改革，要学会有机利用各种社会资源，启迪民智，服务民生，保障民权，发展民主。改革开放近30年来，农村范畴内的改革不断深化，为广大农民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活动空间，在市场经济体制的大背景下，农村经历了从工农业“剪刀差”到“工业反哺农业”政策的转变，各种利益团体逐渐兴起，农村和农村之间、村庄内部之间，都出现了发展不平衡的状况。比如珠三角的农民和粤东粤北山区的农民，经济发展状况就存在较大差异。这主要是由于珠三角城市化进程推进得较早较快，原有的务农形态的农村已基本消亡。但不管是经济发达地区，还是经济落后地区，在党风廉政建设、在基层民主方面所遭遇的问题性质都是一样的。作为公民，不管是生活形态上已转为居民的农民，还是在城镇务工的农民，还是在村庄务农的农民，他们都应充分享有宪法和法律所赋予他们的权利，都应对本村事务具有知情权、参与权、发言权乃至决定权。

　　强调农民的权利并非意味着就要放弃农村基层组织的建设。事实上，在探索农村改革的过程中，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农村基层组织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农村的稳定和发展，离不开基层组织，但基层组织的建设应当而且必须跟上农村改革的步伐，不能因循守旧，成为改革的阻力。因此，农村改革越是要迈进，农村基层组织的建设越是要抓好。从一定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说，没有基层组织的改革，就谈不上农村整体上的改革。

　　德庆在农村领域政治体制方面的探索经验应当及时总结，这对于要引领中国改革步伐的广东改革事业而言，弥足珍贵。在成都、重庆等地先后获得综合改革试验区资格后，在四川、云南、湖北先后启动党内民主、基层民主改革试点以来，广东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有必要再度出发，利用近30年来积累的丰富改革经验为中国改革的新阶段继续引路。

　　图：

　　规范村务财务管理，实现公平公正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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