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拿铁锤老在身后”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14日10:06 南方都市报

  “有个男人拿铁锤老在身后”

  受害者的身体被摧残,心理阴影更是挥之不去,人生道路或许从此改变

  楼梯间锤头劫案之改变

  曾婷婷经常会头昏、头痛。有时还会觉得脑袋里哐哐作响,就好像里面有螺丝在晃荡。麦颖琪失去了嗅觉。给儿子煲汤,水煮干了,锅烧焦冒出了黑烟,她一点都闻不到。林丽的左嘴角留下一道3厘米长的疤痕。每次照镜子,她总觉得有个男人拿着铁锤站在背后。

  何少雄的父亲原来是很乐观、开朗的人。可自从三个儿子都出事以后,他个性变了。与邻居路遇,也是眼睛往地面看,“好像抬不起头似的”。

  案件改变了受害者和作案者的个人,也改变了他们的家庭。

  苏丽

  走路走不了直线

  2004年春节,苏丽一家是在医院过的。

  丈夫晚上在医院照顾她,女儿搬到舅舅家。1个多月后,她出院了。东借西凑,交了1.5万多元的医药费。

  医生说她得了轻微脑震荡,可能有后遗症。

  有时候,苏丽走路走不了直线。走着走着,就歪了。睡觉,也不敢随便翻身,一翻身,苏丽就感到头晕。她常常整晚都侧着身,用身体的同一边睡。

  苏丽也不再留长发了。她没继续工作。虽然脸上没留伤疤,她却不愿意见人,总喜欢躲在房间里。听说,在她遭劫前10分钟,同一个地方,一对夫妇却安然通过。“我总是想,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想不通的时候,我就开始哭”。

  她现在不背包了。出门,就拎个透明塑料袋。“好让所有人看清楚里面装了什么,要抢东西也不会打我的主意”。

  每天晚上10点多,小美下班,丈夫都会步行10多分钟去接她。小美每晚下班也都会打电话给父亲,从不独自回家。

  整座宿舍楼,很多街坊都开始习惯接送家人上下楼。“有时候我去接女儿,看到几个邻居也正踱着步子。有接老婆的,也有接孩子的。”苏丽的丈夫区先生说。

  曾婷婷

  脑袋里像有螺丝

  经过两次大手术,曾婷婷的头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疤痕。

  不过,一个部位的一块头骨无法补回,头发也一直没有长出来。医生说,可能还有碎骨留在脑袋里面,可能还会有后遗症。

  她的记忆力变差了。刚刚做的事,转身就忘了。早上背的英语单词,晚上就忘了。

  曾婷婷经常会头昏、头痛。

  有时还会觉得脑袋里哐哐作响,就好像里面有螺丝在晃荡。

  曾婷婷开始变得异常胆小,害怕单独碰到陌生人。她现在很依赖妈妈。不管走到哪儿,都要妈妈陪着。每天早上,妈妈要陪着女儿在楼下等学校黄校长开车接她上学。如果校长没空,妈妈就必须陪女儿到学校,送进校门再离开。

  曾婷婷要求把家里的门锁全部重新换过。有时出门,明明把门反锁了,可走到楼下,曾婷婷就是不记得,任凭母亲怎么说,还是要回家确认。每晚睡觉前,她都会检查门锁是否已经反锁。她还会将客厅的桌椅推到门口,把门顶住。要等到妈妈洗完澡陪她,她才敢上床睡觉。

  检方希望曾婷婷出庭指控凶手。但她最终也没敢出庭。

  她不敢见到这个男人。即使有人当面谈起,曾婷婷的情绪也有抵抗。记者采访的时候,曾婷婷始终躲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

  妈妈讲起劫案的时候,从她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用手拍打墙面的声音。

  麦颖琪

  闻不到靓汤的味道了

  昏迷了4天4夜,2006年8月24日,苏醒这天是麦颖琪52岁生日。

  人是醒了。不过,她左半边身体没了知觉。头顶被砸了3个鸡蛋大的洞,这直接伤害了神经中枢。7月27日,广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做出鉴定结论。

  因钝性暴力作用致急性重型颅脑损伤,遗留有中枢神经系统机能障碍致右下肢显著运动障碍。……医生打了个比方:中山路全部被堵塞了,现在只能试着疏通东川路、较场东路这些支路,看能否继续畅通。

  她只能靠着助行器一步一步挪动。“去20米远的厕所要走半个小时”。走不了路。去楼下菜市场买菜,她只能请邻居阿云的妈妈帮忙。一年里,她只搭朋友的顺风车去看过一次父亲。

  麦颖琪失去了嗅觉。给儿子煲汤。水煮干了,锅烧焦冒出了黑烟,她一点都闻不到。

  她的视力也下降了。以前只用戴100度的老花镜,现在带着200度的老花镜。而且每次看书只能看10分钟,就眼睛发胀。

  8月1日上午,由儿子搀扶着,麦颖琪拄着拐杖到何少雄的庭审现场。麦颖琪说,受害人询问时间,她很想问何少雄,家里是否还有亲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不过,听到何少雄说“他喜欢犯罪”,她放弃了提问。

  “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人性。”

  8月3日一早,儿子推着麦颖珊去广东省第二中医院康复科。她的腿仍旧不能站立。

  麦颖琪头上戴着假发,三个鸡蛋大的凹坑依次排列在头顶。加上后脑勺和前额的两个凹坑,摸上去,她的头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医生说,这些凹坑,和她失去的嗅觉一样,再也好不了了。

  伍欣茹

  后脑勺伤痕像蚯蚓

  醒来的时候,伍欣茹听见有人说,”现在给她缝针”。

  她感觉有人在头上“缝来缝去”。没打麻药,她疼得大叫起来。6道口子,缝了将近40针。伍欣茹在医院住了9天。第3天,头发上的血全部结了硬痂。妈妈用毛巾蘸水给她擦。洗了10脸盆血水,才把硬邦邦的头发洗软。

  伤口都在脑后勺,晚上没法睡。伍欣茹只能背部枕着枕头,头部悬空,坐着睡觉。坐得累了,她就偏头倒在妈妈肩上。

  那9天,母女俩就像一直坐火车硬座一样。

  去年11月,伍欣茹头顶的伤口才基本痊愈,重新上班。拨开重新长起来的头发,后脑勺有一串“像蚯蚓一样”的伤痕。再也没有长出头发。

  工作久了,或睡眠不足,她的头就会痛。

  伍欣茹不敢一个人回家,也不敢单独走楼梯。每次走到离家还有200米的大路边,她就会给家里打电话,在父母的陪同下才敢回去。

  事发两个多月后,伍欣茹尝试一个人下楼。看到有个男人从楼上下来,她条件反射般跑回家,锁上铁门。直到从铁门缝里看到男子已经走远了,她才出来。

  8月1日上午,何少雄出庭受审,伍欣茹由妈妈陪着去了现场。伍欣茹,问何少雄:“你下手这么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何少雄点了点头,回答:“是。”

  伍欣茹在法庭上大喊起来:“那就判他死刑,我要求法庭判他死刑!”

  林丽

  只能用右边牙齿咀嚼

  被劫第二天,林丽本来是要去面试的。

  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在家待业两年多的林丽,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面试机会。

  醒过来时,林丽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尝试侧头,却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地喊“好痛”。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两天了。

  林丽的头部缝了几十针,左边两颗大牙被撬断,嘴角撕裂。双眼布满血丝,整个头用纱布裹着,左眼圈发黑。爸爸德叔害怕她的眼睛会瞎掉。

  林丽吃饭只能用右边大牙嚼动。伤口痊愈后,林丽的左嘴角留下一道3厘米长的疤痕。每次照镜子看到嘴角的疤痕,她总觉得有个男人拿着铁锤站在背后。

  出院后1个月,她天天把自己锁在家里,“当时还光着头,不想见陌生人”。

  被利器撬断了左边大牙,饮食要很讲究。1个月内,她只能喝粥、麦片,吃面食。而且。只能用右边大牙嚼。“每次吃饭,左边大牙都会有小块食物陷入牙齿间,饭后要用牙签挑出来”。

  她常头晕,集中不了精神。两个月前,她开始外出找工作,不过还没有回音。

  林丽说,她希望过正常的日子,不想再提起何少雄。

  ■ 作案者家访

  何少雄老父路遇邻居看地面

  何少雄家现在就剩下了年近八十的父母,和一个已出嫁的姐姐。

  邻居刘平说,早年,何少雄有两个亲兄弟,因“犯了大事”已被枪决。何少雄的姐姐嫁到广州。何少雄被关押后,每周她都会回来看一次父母。何少雄受审当天,她陪母亲去了庭审现场。

  何少雄的家境很一般。他的父母靠不到1000元的退休工资生活。每天上午,何少雄白发苍苍的父亲会出门捡垃圾,补贴家用。

  刘平说,何少雄的父亲原来是一个很乐观、开朗的人。可自从三个儿子都出事以后,他个性阴郁了很多。在路上与邻居相遇,也是眼睛往地面看,“好像抬不起头似的”。

  去年有一天,刘平跟何少雄的父亲聊天,说起某邻居的儿子很孝顺。何伯的眼睛都泛红了,直摇头说:“别提了。”

  去年12月2日晚上7点多,何少雄双手被拷,由警察押回了家。当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很多邻居都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邻居们再也没见过何少雄。

  刘平说,何少雄在家时,遇到何伯买菜回来,如果问他买了什么菜,何伯只会说“吃什么都没味”。现在遇到他,他会详细地告诉邻居,自己买了什么菜。

  图:

  时隔一年,受害者麦女士至今行走仍需借助拐杖,去20米远的厕所要走半个小时。

  (南方都市报)

爱问(i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