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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刘心印
他满腹才华、野心勃勃,却在晚年孤苦伶仃、郁郁而终;他渴望成为历史画大师,却是靠描绘底层人民的风俗画、肖像画名垂千古——就连画罗马女神,他也非要另辟蹊径把神“PS”成普通人。可以说,在17世纪中叶的荷兰,他,著名画家伦勃朗,就是无产阶级最爱的人民艺术家。
最近,美国莱顿收藏馆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了“伦勃朗和他的时代”藏品展。虽然名为伦勃朗的作品展,但事实上,展厅内的第一幅作品是由他的学生伊萨克·乔德尔维尔创作的《身着东方服饰的伦勃朗》。画中,伦勃朗身穿中东风韵的华丽服装,披着丝质外衣,拄着拐杖,睁大双眼,露出自信的神情。
《身着东方服饰的伦勃朗》,由伦勃朗最早的学生之一伊萨克·乔德尔维尔绘制。
这幅作品大约创作于1631年,那时的伦勃朗是家乡莱顿城最有名气的天才——这个磨坊工家的儿子天赋异禀,不到25岁就有了自己的画室,意气风发。众多学生慕名而来,乔德尔维尔是他的第一批学生。这幅《身着东方服饰的伦勃朗》的原版,就是伦勃朗的一幅自画像。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自拍狂”,伦勃朗一生留下了90多幅自画像,还特别喜欢让学生临摹自己的自画像。
除了“自恋”,伦勃朗早期的画作特点还能用三个词形容:细节控、浮夸风和技术宅。创作于17世纪20年代的《昏迷中的病人》,就完美诠释了这三种特点。
《昏迷中的病人》
画面上,妇人和医生正在抢救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瘫坐在靠背椅上,布满彩色条纹的居家服从胸口敞开。老妇人试图用嗅盐让年轻人醒来,医生则在一旁无助地观望。3个主角脸上的纹路、衣服上的褶皱,以及墙上医疗器械的光泽,都被伦勃朗描绘得栩栩如生。人们还能从这幅画中初见伦勃朗对光影的迷恋,从右侧而来的光打在妇人与医生脸上,凸显了两人夸张的面部表情,这是典型的“伦勃朗式惊恐”。
当然了,这幅画最有价值的部分,还是伦勃朗透过色彩展现出的高超技法。他利用淡紫、蓝、金等色彩组合,使小品式的画作呈现出丰富的表现力,展现出了当时社会3个阶级——农民、中产阶级和贵族之间耐人寻味的状态与关系。
凭借高超的绘画技法,伦勃朗在莱顿声名鹊起。但作为野心勃勃的画坛新秀,他又怎能满足于只在小城出名?
1632年,伦勃朗关了画室,背起行囊,前往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决定去那儿做一名历史画的画师。毕竟在当时,画肖像、风俗的人只能算是“民间网红”,要真正做艺术巨星,可得画点和历史沾边、与上帝有关的东西。
此次藏品展展示的伦勃朗画作,大部分都创作于阿姆斯特丹时期。在这座艺术之城,伦勃朗经历了巅峰与低谷,赞美与争议,他的个人生活越发窘迫,艺术造诣却不断突破。他梦想成为历史画大师,却更爱把精力花在写实、肖像和研究技术上。
事实上,初到阿姆斯特丹,伦勃朗就被现实泼了冷水。他认识了荷兰北部一座小城市长的女儿莉斯贝茨,与她陷入爱河。但莉斯贝茨家看不上伦勃朗,认为画家就是不入流的底层人士,更何况还是磨坊工家里出来的画家。1634年,伦勃朗和莉斯贝茨结婚时,没有一位女方亲属出席他们的婚礼。
但很快,伦勃朗就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1635年,他在阿姆斯特丹创办了新的画室,并开始着手神话题材的创作。可能是在生活中看透了世态炎凉,伦勃朗的画逐渐褪去了年轻时的浮夸与绚丽,走上了写实的路子:即便画的是神,他也要把神请下神坛,请进寻常百姓的家里。比如他画罗马神话中的智慧女神密涅瓦,就把女神“PS”成了17世纪荷兰知识分子的模样。这就是此次展览中最受关注的作品——《书房中的女神密涅瓦》。
《书房中的女神密涅瓦》
在这幅画中,女神密涅瓦端坐在书桌旁,面前摊着一本巨大的书。她身穿点缀金色刺绣的蓝色衣服,肩上披着一件华美斗篷,金色长发垂到双肩,头上戴着一顶桂冠。在密涅瓦周围,有精美的地球仪,还有带着戈尔贡头像的盾牌。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坐姿是17世纪绘画作品中男性学者在书房里的经典坐姿,伦勃朗将当时荷兰知识分子的形象巧妙地移植到了智慧女神的身上。
17世纪的荷兰共和国,在贸易、科学与艺术等方面的发展都处于世界前沿,这一时期被称为荷兰的“黄金时代”,也只有在这个时期的荷兰画家才会想到把神话人物生活化。当时,荷兰资本主义蓬勃发展,人民财富渐渐累积,艺术已经成为普通百姓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而这在之前由欧洲贵族主导的艺术世界里是不可想象的。
伦勃朗喜欢把女神画成普通人,这与他日常生活中的绘画习惯密不可分。为了练习自己的光影技术,伦勃朗常常逮着谁就画谁。刚在阿姆斯特丹办画室的那几年,他没什么钱和人脉,常常拿身边人当模特。这次展览中的《白帽妇女习作像》,就是他画的自己家的保姆。
《白帽妇女习作像》
画中,老妇人戴着白色麻帽,侧对画家,皮肤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麻帽一侧翻起露出金属的固定条,与四周的皮肤形成冷暖两种对比,细腻地展现了视觉冲击力。伦勃朗采用的是难度极高、速度极快的湿画法,却依然表现出了十分逼真的效果。与把女神拉下神坛相反,伦勃朗在保姆身上,反而画出了精致与高贵。
《白帽妇女习作像》大约创作于1639年,这也是伦勃朗的技术终于在阿姆斯特丹被广泛肯定的时期。之后的两年,伦勃朗迎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有钱、有名、有技术,他的订单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都来自上层贵族。渐渐成名后,伦勃朗搬到了圣安东尼宽街的一栋大房子里。他在业务上、生活上越来越接近高层,在绘画理念上却越来越偏向底层——用画笔讲故事成为他的主要追求,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厄运。
1642年,阿姆斯特丹射击手公会慕名前来邀请他绘制一幅巡警生活的群像画作,他们想将画悬挂在公会的房间以示纪念。伦勃朗没有按照传统的做法安排每位巡警站成一排,摆出气势宏大的画面,而是把这个任务当作历史主题来构思,有人在主要位置,有人只是背景,根据明暗变化表现出巡逻队突然接到任务时的紧张模样,看起来非常生活化。他还给这幅画起了个有故事情节的名字:《夜巡》。
《夜巡》
但伦勃朗的这种做法令主顾颇为不满。他们强令他把画作修改成“高大全”的模样,但伦勃朗拒绝了。为了索回画金,公会诉诸法庭,对伦勃朗进行人身攻击,还联合一些老百姓对伦勃朗进行诽谤,导致他声誉一落千丈,绘画事业急转直下。
就这样,伦勃朗与贵族的缘分,彻底断了。
就在《夜巡》事件过后不久,1642年夏天,伦勃朗的爱妻莉斯贝茨因病去世,伦勃朗的人生,也由此进入了黑暗时期。
这次展览中唯一一件伦勃朗的晚年作品,被摆在展厅的出口处。作品名为《两手紧握的妇人坐像》,画的是一位面无表情、垂垂老矣的妇人。她全身素黑,戴着麻布头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背景则是一片黯淡。与早期伦勃朗鲜明的色调、夸张的风格不同,这幅画表现出的冷静、肃穆令人感到一丝寒意。那是伦勃朗在经历丧妻、丧子、穷困之后的内心写照。
妻子去世后,伦勃朗和刚满周岁的儿子相依为命。他依旧画着劳动人民的日常,并在绘画过程中结识了农妇海尔特耶。他们一起生活7年,最后为了争夺一枚戒指反目成仇,对簿公堂。后来,伦勃朗又和管家亨德里克耶相爱。两人冲破教会的阻拦,在一起生活了17年。
在这17年里,荷兰与英国争夺海上霸权,国内经济日渐萧条,伦勃朗连普通阶级的主顾也丧失了。1660年,他卖掉了所有收藏和家产,却仍然难以支付债务。后来,亨德里克耶与儿子相继去世,伦勃朗也在潦倒中结束了一生。
在人生的结尾,伦勃朗说:“我是磨坊主的儿子,哥哥是皮鞋匠。即使将世界上所有的丝绸锦缎、所有的雀毛花边都加在我身上,都一点不能改变我。”
作者:《环球人物》记者余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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