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女大学生缘何投奔“伊斯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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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斯科大学（摄影 贾宇辰）

　　《参考消息》驻莫斯科记者胡晓光6月15日报道 在投奔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受挫之后，6月11日，俄罗斯顶尖学府莫斯科大学二年级学生瓦尔瓦拉·卡劳洛娃离开土耳其返回莫斯科。一路上，卡劳洛娃白巾裹面，一言不发。

　　卡劳洛娃19岁，面容清秀，主修哲学，通晓四门外语，信奉基督教。这样一位接受良好教育、家境优越的“白富美”，怎么能够认同血债累累、臭名昭著的“伊斯兰国”，并且义无反顾前去追随？对此俄罗斯人深受震动，百思不得其解。“伊斯兰国”是如何成功招募卡劳洛娃的？招募者现在藏身莫斯科吗？随着事件调查的深入，也许会有答案。

　　“我们闻到狼的气息，但现在还不知道它身在何处。”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一位网民写道。可以肯定的是，“伊斯兰国”触角已经伸向俄心脏地带。俄官方已经宣布该恐怖组织是俄目前的主要敌人，但不是直接威胁。

　　在土叙边境被抓获

　　卡劳洛娃从去年9月开始学习阿拉伯语，作为哲学研究的一部分，阅读了大量伊斯兰教书籍。她的朋友注意到，她在校园里开始穿传统伊斯兰服装。出事前，卡劳洛娃的父亲没有注意到女儿行为有异常。

　　卡劳洛娃背着父母办理了出国护照。5月27日，她本应去学校上课，却偷偷飞往伊斯坦布尔。她挂念家中的小狗，当天给母亲发送信息，请求她按时遛狗，之后便断了联系。父母开始四处寻找并报警。俄方向国际刑警组织做了通报。

　　卡劳洛娃买的是单程机票，走的是俄罗斯应募者参加恐怖组织的老路：去土耳其，然后偷越土叙边境。6月4日，卡劳洛娃在土耳其边境小镇基利斯与13名俄公民企图非法越境时被土耳其边防军抓获，关押在移民中心。一起被捕的俄罗斯人中有6名儿童，其中一名1岁，一名3岁，以及他们的母亲。

　　卡劳洛娃的父亲得到消息后飞到土耳其，先后两次到难民中心探视，转交给她一些钱、食品和儿童玩具，卡劳洛娃将这些玩具送给了关在一起的儿童。她的父亲告诉俄媒体，卡劳洛娃非常沮丧，渴望回到莫斯科。

　　经过俄外交部努力，11日上午，卡劳洛娃获释，在国际刑警组织和土耳其移民局押送下从巴特曼飞抵伊斯坦布尔。在伊斯坦布尔，俄领事官员向卡劳洛娃发放了临时证件以便她离境。卡劳洛娃的护照据说在“伊斯兰国”招募者手里。

　　卡劳洛娃原本预定了俄航从伊斯坦布尔回莫斯科的机票。但俄土两国特工和国际刑警组织担心“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报复，出于安全考虑，卡劳洛娃在最后一刻改乘土航班机。她抵达莫斯科机场后在舷梯旁直接被俄侦查委员会带走询问，不久被放回家中休息。

　　卡劳洛娃的律师对媒体表示，卡劳洛娃回来后状态压抑，现在才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她相信招募者对她使用了各种心理手段，包括精神类药物，据此向她灌输了离开俄罗斯的想法。

　　俄最高法院认定“伊斯兰国”是恐怖组织，加入该组织作战的俄公民面临剥夺自由5年到10年，最高罚款50万卢布（1美元约合53卢布）。俄侦查委员会没有指控卡劳洛娃。案件调查人员目前视她为牺牲品，她可能成为针对“伊斯兰国”招募者案的证人，俄警方正在确认这些招募者的身份。

　　官方认定不是个案

　　据俄媒体报道，讲俄语的伊斯兰激进分子一直在俄语社交网络积极招募改变信仰者，发表专门设计的激发年轻人冒险意识的旅行指南，以及据信由武装分子写给妻子的情书。

　　俄外长拉夫罗夫公开承认，俄对恐怖分子招募俄公民感到不安。

　　卡劳洛娃被“伊斯兰国”招募在俄是孤立个案还是普遍现象？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尼古拉·帕特鲁舍夫认为，这一事件不是个案。“伊斯兰国”和其他恐怖团体在积极招募俄罗斯、独联体国家和其他许多国家的公民，将目标对准年轻人和少数族裔，寻找支持者。

　　俄《宗教与法》杂志总编辑、法学博士普契林采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卡劳洛娃被招募的原因在于，极端伊斯兰势力在网络上宣传攻势非常强大，上钩的不仅是穆斯林，还有像卡劳洛娃这样的基督徒。此外，父母失察，教会影响不够大，安全机关、护法机关存在失误，也是重要原因。

　　在卡劳洛娃之前，另一个年轻女子、在圣彼得堡一所大学学习儿科的佳马洛娃，据信已经离家前往加入“伊斯兰国”。但她到达土耳其后改变了主意，给家里发信息说后悔自己的行为，请求帮助。

　　英国《卫报》网站5月报道了“伊斯兰国”如何在莫斯科招募移民工人加入叙利亚战争的情况。据说在莫斯科已经有4000名中亚移民被“车臣帮派”招募到叙利亚参战。他们的目标是那些鲁莽急躁的移民工，每个月给他们家人一点钱。这些人本来就对在俄生活状况不满。贫穷和被边缘化是他们参加极端组织的主要原因。

　　但俄侦查委员会发言人马尔金持不同看法。他认为，在俄不存在“伊斯兰国”大规模招募的情况，谈论的只是个案。他举例说，达吉斯坦对武装分子马戈梅多夫起诉，此人2013年在中东学习，参加“伊斯兰国”与叙利亚政府军作战。也有其他一些北高加索居民加入“伊斯兰国”的例子。有关部门还在调查其他一些非法武装团伙招募案件。

　　“伊斯兰国”影响力也在俄周边一些国家扩散。独联体国家反恐中心主任诺维科夫认为，“伊斯兰国”招募活动强化让人非常不安。

　　塔吉克斯坦前警官哈利莫夫今年4月23日起下落不明。5月份，他出现在一段由“伊斯兰国”录制的网络视频中，挥舞着狙击步枪，威胁要对美国和俄罗斯发动袭击。据塔吉克斯坦内务部数据，不少于400名塔吉克人在“伊斯兰国”一方作战，其中大约60人已经被打死。

　　美国《星条旗报》网站报道，在格鲁吉亚东北部山区，“伊斯兰国”的招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据报道，在叙利亚战场消灭的“伊斯兰国”武装分子中，已经发现有俄罗斯达吉斯坦人、车臣人，也包括中亚的乌兹别克人、哈萨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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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流传的卡劳洛娃照片

　　严打涉恐网络传播

　　俄是恐怖袭击重灾区。从1999年到2013年，俄接连发生针对平民百姓的多起重大恐怖袭击事件，如莫斯科剧院人质事件、别斯兰人质事件、莫斯科地铁连环爆炸事件等。其中，北高加索联邦区非法武装活跃，是暴力和恐怖事件多发地。

　　俄打击恐怖主义态度坚决，一直对非法武装保持武力弹压态势。同时，俄通过法律手段严惩、震慑、吓阻潜在的恐怖分子。2013年11月，普京签署《关于与恐怖主义作斗争新措施法》，增加恐怖分子亲友的连带责任。该法目的在于“使参与恐怖犯罪团体无利可图、没有吸引力”。2014年上半年，俄出台系列反恐法案加大打击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力度。

　　为了遏制恐怖主义、极端主义意识形态传播，俄政府依法严密监控网上动向，对一些被认为不利于稳定的网站进行封锁。俄总检察院说，到今年5月25日，约3000家网站被查封，大多数是鼓吹极端主义思想和恐怖活动的网站。

　　今年5月，普京签署法律，加大对鼓吹搞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的媒体的惩罚力度，将最高罚金提高了10倍。类似罚金以前在5万卢布到10万卢布之间。

　　俄主管部门多次约谈社交媒体推特，要求其清除包含极端主义内容的材料。据俄官方6月1日宣布，推特已经删除32处违法引文。

　　前不久，俄网络杂志《美杜莎》采访了柏林清真寺伊玛目、“伊斯兰国”传教士阿塔耶夫。俄杜马信息政策委员会副主席坚金认为，采访“伊斯兰国”招募者并将其公布在网上，是在传播极端主义，公开为其做广告，应该被追究刑事责任。政治学者卡拉什尼科也指控这项专访包含为“伊斯兰国”行动辩护的信息。俄中东研究所所长萨塔诺夫斯基认为，公布对圣战分子的采访，本身就成为他们犯罪的帮凶。侦查委员会和总检察院表示将核实《美杜莎》杂志传播恐怖主义指控。

　　对俄构成多重威胁

　　俄官方明确表示，“伊斯兰国”目前是俄主要敌人，但不是直接威胁。学者分析，中东距离俄北高加索地区不远，如果“伊斯兰国”坐大，俄面临的威胁将实实在在。

　　“伊斯兰国”目前对俄的威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该恐怖组织中有俄罗斯人作战，他们回国后“可能在自家惹是生非”。

　　据普京估计，目前有超过1500名北高加索人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参加“伊斯兰国”的恐怖活动。俄罗斯宗教和政治研究所所长伊格纳坚科分析，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肯定要带着圣战使命返回俄罗斯。他们威胁在北高加索发动圣战，在俄联邦主体直至首都莫斯科搞恐怖活动。也不能排除“伊斯兰国”武装在北高加索乃至整个高加索方向和中亚地区推进，这些地区俄都有切实利益。

　　伊格纳坚科认为，俄领导层注意到这些危险，正在采取积极打击行动，而且取得相当成效。在北高加索地区正在开展消灭已经返回的“伊斯兰国”武装分子行动。普京要求联邦安全局采取进一步措施，切断恐怖分子的国际联系和资金链，关闭恐怖分子进出俄通道。在中亚地区，在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和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也在进行动员。

　　第二，“伊斯兰国”借已经在活动的恐怖分子团体进行扩张。

　　“伊斯兰国”对俄车臣分裂组织“高加索酋长国”感兴趣，北高加索一些非法武装宣誓效忠“伊斯兰国”，俄一直在严厉打击。在达吉斯坦，一些效忠“伊斯兰国”的恐怖分子团体头目及成员已经被消灭。2014年初，俄强力部门消灭了“高加索酋长国”头目乌马罗夫。今年4月19日，俄特种部队在达吉斯坦击毙乌马罗夫的继任者克别科夫。

　　第三，“伊斯兰国”的主要威胁不是军事威胁而是政治威胁。

　　俄功勋科学工作者米尔斯基认为，鉴于俄拥有2000万穆斯林人口，“伊斯兰国”慢慢地会到达俄罗斯。现在俄穆斯林尤其年轻人，主要通过网络被灌输各种思想，说什么伊斯兰教受到威胁，犹太人和美国人夺走了耶路撒冷、巴勒斯坦等等。这就使俄穆斯林群体发生分化，一些人观念中第一位的不是俄罗斯爱国主义，而是极端分子、圣战分子的利益。这样，就把一部分俄穆斯林变成“第五纵队”，变成俄政府在国内的敌人。

　　反恐需要国际合作

　　“伊斯兰国”占领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大片领土，在占领的土地上宣布成立哈里发国，并致力于继续扩张。据美国中央情报局估计，“伊斯兰国”武装人员约3万人。

　　俄外交部国际关系学院国际研究所文明和伙伴关系中心主任波波夫认为，“伊斯兰国”的根源正是美国和其他西方大国，这个极端组织正在发展壮大，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有可能使阿拉伯及亚洲和非洲的其他人民出现新的并发症。

　　面对国内外恐怖威胁，俄方认为，打击恐怖主义是整个国际社会的事情，应该开展国际合作。俄表示将推动制定在联合国安理会领导下打击“伊斯兰国”的统一战略，建议世界各国特工机构加大对恐怖分子招募者的打击力度，依托国际法并发挥安理会的作用。

　　鉴于西方以往态度，拉夫罗夫说，俄在与恐怖主义进行斗争，其他国家也在做同样的工作，但当恐怖分子的活动在政治上对某国有利时，他们常常对这些恐怖分子视而不见，“这种事情不应该允许发生，反恐不能奉行双重标准”。

　　4月26日，普京在俄国家电视一台播出的纪录片《总统》中警告西方国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甚至不要企图利用恐怖分子，以达成自己现时的政治甚至是地缘政治目的，因为倘若在一处支持他们，他们就会在另一地抬头，且一定会攻击那些昔日支持过他们的人。

　　美国建议俄罗斯联手打击“伊斯兰国”。美国国务卿克里前不久到访索契时明确传递出了这一信号。但对于俄美能否有效合作，俄方态度似乎并不乐观。拉夫罗夫说，俄提议将“伊斯兰国”组织列入联合国安理会的恐怖组织名单，但美国人拒绝这么做。

　　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副所长伊萨耶夫指出，俄美在打击“伊斯兰国”问题上既统一又对立。在反对恐怖主义和阻止“伊斯兰国”坐大方面，俄美立场一致，但是双方都不希望对方通过反恐增加在中东地区的政治经济影响力。

　　普契林采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在目前西方企图孤立俄罗斯的情况下，与美合作很难达成，甚至是不可能的，但应该向这个方向努力，否则今后几十年里世界就会面临巨大震荡，因为恐怖主义就是瘟疫，像鼠疫一样传播，甚至连俄罗斯的姑娘们都会卷入其中。

　　（原标题：俄罗斯女大学生缘何投奔“伊斯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