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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白人推了一下车,他们变成强奸犯,中弹400颗……

帮白人推了一下车,他们变成强奸犯,中弹400颗……
2022年08月06日 12:35 新浪新闻综合

  来源:环球人物

  赤膊的黑人被勒着脖子,挂在一棵松树上,身体布满弹孔。

  这是瑟古德·马歇尔梦中闪现的私刑画面

  他经常坐火车从纽约去往南方。1951年的一天,他坐在火车头后的非裔隔离车厢,忍受着柴油机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弓着近一米九的身躯,埋首案件卷宗。

  火车上,他又被噩梦惊醒,“我看到白人孩子围着我的尸体欢呼”。

  火车越来越靠近佛罗里达州格罗夫兰小镇,那里有凶狠的白人检察官、仇视非裔的警察与奉行白人至上主义的三K党。

  但马歇尔没有退却,他知道那里有几个非裔青年在等待自己。

· 瑟古德·马歇尔曾为格罗夫兰案奔走,后来他成为美国最高法院首任非裔大法官。· 瑟古德·马歇尔曾为格罗夫兰案奔走,后来他成为美国最高法院首任非裔大法官。

  “你认为我会在黑鬼

  喝过之后再喝它吗?”

  1949年7月15日傍晚,格罗夫兰小镇。

  威利·帕吉特坐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老旧福特车里,金发女子诺尔玛·帕吉特坐上了他的车。几分钟后,福特车在一家酒吧前停下,威利进去买了一瓶威士忌。

  23岁的威利是土生土长的佐治亚州白人,后来搬到格罗夫兰,与诺尔玛结婚。当晚,这对年轻夫妇去了一场派对。他们喝威士忌、跳舞,凌晨1点才离开。开到格罗夫兰以北几公里处,车子突然出了故障。

·如今的格罗夫兰小镇。·如今的格罗夫兰小镇。

  塞缪尔·谢菲尔德与朋友沃尔特·欧文此时正好开车路过。

  他俩都是20多岁刚刚退役的非裔军人。此前,这对朋友去了格罗夫兰北边的伊顿维尔镇。他们大摇大摆走进一家为非裔服务的俱乐部,吃了顿晚餐,喝了些啤酒,和姑娘们聊天,享受了一个美好夜晚。

  那是种族隔离风气盛行的美国,伊顿维尔与格罗夫兰完全是两个世界。

  南北战争结束后,非裔老兵被赶到城市的角落。1887年,伊顿维尔成为美国第一个非裔社区。按照一位曾居住于此的非裔作家的话说:“这是个纯粹的黑人小镇,是黑人的绿洲。”

  而在格罗夫兰,无论在学校、酒馆、餐厅,黑人与白人都被隔离开。于是,生活在格罗夫兰的非裔常开车去伊顿维尔,以获得片刻的尊重与自由。

  那晚午夜过后,谢菲尔德与欧文回家。在车前灯光的照射下,他们发现了威利的福特车,看到一对年轻的白人夫妇坐在车里。

  “需要帮忙吗?”谢菲尔德探出头来问。

  “是的。”威利回答。

  谢菲尔德与欧文决定帮帮他们。两人走到威利的车后,弯下腰就开始推,威利却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还命令他们:“快点啊。”

  诺尔玛有些过意不去。她下了车,微笑着递出了那瓶喝剩下的威士忌,谢菲尔德感激地喝了一大口。

  威利一直盯着酒瓶,当诺尔玛将威士忌递还给自己时,他大发雷霆:“你认为我会在黑鬼喝过之后再喝它吗?”

  这句话激怒了谢菲尔德。自己竭尽全力帮助这个暴躁的醉汉,却受到如此羞辱。谢菲尔德一把抓住威利的衣领,对他动了手。骨瘦如柴的威利栽倒在地,一时间失去了知觉。

  其实谢菲尔德下手并不重,但这里是格罗夫兰。跟白人发生冲突,会让身为非裔的自己被处以私刑。谢菲尔德和欧文知道,不好的事情就要来了。

  “一个白人已婚女子

  遭四名非裔强奸”

  这一晚,威利与诺尔玛都没回家。

  7月16日,诺尔玛去格罗夫兰警察局报了案,称自己遭到了性侵。几日后,副警长耶茨向警长麦考尔汇报:“一个白人已婚女子遭4名非裔强奸。”

  其中两名“强奸犯”就是谢菲尔德与欧文。他们立即被逮捕,蜷缩在耶茨车后座的地板上,被送至佛罗里达州监狱。另外两名“强奸犯”是16岁的查尔斯·格林利与25岁的欧内斯特·托马斯。

  但在此之前,格林利与托马斯压根没见过诺尔玛。7月15日晚,两人睡在格罗夫兰车站旁,被两个值班巡警发现。凌晨3点,格林利被带回警局,托马斯逃走了。

  自这一天起,四个非裔年轻人的噩梦人生开启。

·罗夫兰案中的3名受冤非裔青年,还有一名青年在审判前就被白人警察残忍杀害。·罗夫兰案中的3名受冤非裔青年,还有一名青年在审判前就被白人警察残忍杀害。

  格林利年龄最小。被转到候审室。审讯员一边吼:“你是不是其中一个(强奸犯)?”一边鞭打他的胳膊和脸。

  45分钟后,格林利满身是血。他边喘气边颤抖,承认自己就是强奸犯,祈求别杀他。

  逃走的托马斯被警犬锁定了位置。7月26日,麦考尔带上千名警员进入佛罗里达北部的沼泽地,包围了托马斯。大概是跑累了,在沼泽边的一片茂密松林里,托马斯靠着一棵树,迷迷糊糊睡着了。

·残忍杀害托马斯的麦考尔。·残忍杀害托马斯的麦考尔。

  四面八方突然响起枪声,托马斯惊醒,央求道:“别开枪,白人”回答他的是更密集的枪声。他很快就横躺在混着泥土与松针的血泊中。第二天,诺尔玛来到殡仪馆。她低头看着那具“被嵌进400颗弹头”的尸体,说道:“就是他。”

  在8月的一场庭审上,诺尔玛指控谢菲尔德与欧文,法官宣布“强奸罪成立”。他们将被移送至另一间看守所,负责转运的又是麦考尔。途中警车爆胎,麦考尔下车,朝车里大喊:“两个狗娘养的,快出来修车轮。”

·遭枪击后的谢菲尔德(左)与欧文。·遭枪击后的谢菲尔德(左)与欧文。

  车门打开,谢菲尔德一脚踩在沙地上,在他身后,与他手腕拷在一起的欧文也跌跌撞撞下了车。麦考尔绕到车后,从皮枪套里拔出枪,对准他们打出6发子弹。

  谢菲尔德当场死去,欧文装死才捡回一条命,但也奄奄一息。

  “林中之恶”还在延续

  “4个黑人强奸犯的罪行”激怒了格罗夫兰的白人居民,小镇越来越不平静。载着白人的汽车在街上兜圈子,向黑人胡乱扫射。

  格罗夫兰案发生之前,“非裔强奸”等刑事案件的数量就已经呈爆发式增长。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每天都要收到此类案件消息。当时,41岁的马歇尔正是这个非裔民权组织的一员。

  马歇尔出生于巴尔的摩,从霍华德大学法学院毕业后,他先是创办了一家自己的律所,后来成为该组织的律师。

  1949年的夏天,坐在纽约办公室的马歇尔,关注到这四个非裔青年。

  1951年夏天,马歇尔决定亲自代理格罗夫兰案被告。从夏天到秋天,他坐火车往返于纽约与佛罗里达之间,四处寻找潜在的证人。

  马歇尔为格罗夫兰的非裔带去了希望。当地非裔把自己的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让他留宿,开着“用胶水粘在一起”的破旧汽车,送他来来往往。

  常常独自一人出差的马歇尔,时刻面临三K党的死亡威胁。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小镇上的非裔每天都背着枪,在他门前站岗。

  在格罗夫兰案两次申诉中,马歇尔一一传唤证人。

  案发现场“强奸犯”留下的脚印被证明是伪造的,当初“亲眼见到诺尔玛被强奸”的邻居称“事实上没发生那种事”,曾为诺尔玛“验伤”的医生也终于承认,“她的身体没有遭性侵的迹象”。

  种种证据还原了案件真相——所谓强奸纯属虚构。

·马歇尔(前排右一)在格罗夫兰案庭审现场。·马歇尔(前排右一)在格罗夫兰案庭审现场。

  然而,法官依旧维持了原判,强奸罪依旧成立。

  此后欧文一直被关在监狱,直到1968年,40岁的他才获假释。出狱一年后,欧文离世。

  林利“作案”时未满18岁,但也被判了重刑,在农场服刑。1960年获假释后,他结了婚,并成功经营一家采暖维修公司,于2020年去世。

  2021年,4个受冤的非裔青年都已离世,此案终于平反。对谢菲尔德与托马斯的起诉以及格林利与欧文的有罪判决终被撤销,但他们没能亲眼见到正义来临。

·2021年,格罗夫兰案平反,受冤4人的亲属终于等到正义来临。·2021年,格罗夫兰案平反,受冤4人的亲属终于等到正义来临。

  经历过“佛罗里达恐怖时期”的马歇尔,将其后一生都投入非裔民权事业。

  1954年,在“布朗诉托皮卡教育局案”中,他帮助非裔被告胜诉。这一判决帮助废除了美国种族隔离政策。

  1967年,59岁的马歇尔被任命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成为担任此职的第一个非裔。1993年,84岁的马歇尔逝世。

  2012年,格罗夫兰受冤青年的故事被写成非虚构作品《林中之恶》,热销至今。该书中文版不久前面世,编辑黄洁向《环球人物》记者感慨:

  “人们怀念马歇尔,重读格罗夫兰案,是因为在今日美国,种族不公仍未消失。马歇尔为之奋斗一生的民权成果正在消亡。从‘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到白人男性枪杀非裔案,‘林中之恶’还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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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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