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9日，曼德拉的90岁寿辰庆典上，曼德拉正准备吹灭蜡烛，他的妻子格拉萨在一旁观看

　　□苍鹘

　　近日，曼德拉因肺部感染住院治疗，牵动着全世界的心。他曾经为反种族歧视奋斗了大半生，他因此被视为“南非国父”，受到全世界的尊敬。

　　历经磨难，表面铮铮铁骨的曼德拉，内心里对家人充满了千回百转的柔情。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对家人满怀内疚；在凄苦孤独的时候，也不乏浪漫情怀。

　　1.

　　内心难以掩抑的哀伤

　　曼德拉被称为二十世纪的巨人，他以反种族歧视的斗士而永载史册。他是“南非国父”，他在辞去总统一职后，成为一名艾滋病防治事业的先锋。

　　2005年1月6日，曼德拉宣布，他的儿子马克贾托·曼德拉当天在约翰内斯堡一家医院因艾滋病去世，终年54岁。本来，马克贾托去世后，医院并未透露其死因，似有难言之隐。

　　数小时之后，是86岁的曼德拉将记者召集到自己在约翰内斯堡的家中，老泪纵横地对记者说：“今天把你们请到这里，我要宣布我儿子死于艾滋病。我曾说过，‘让我们公开艾滋病，而不是隐藏它’。唯有这样做，艾滋病才能被当成一种普通疾病。我们不能逃避真实。”

　　在当时，南非视艾滋病若“超级瘟疫”，许多人都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的情况下，经受着老年丧子之痛的曼德拉，主动向媒体公布儿子的死因，无疑是极富勇气的举动。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人间极大的悲剧，更何况这是他还留在世上的唯一儿子。

　　“我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意识到公开讨论艾滋病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样才能让看似不可战胜的艾滋病恢复其‘只是一种普通疾病’的本来面目。”他还说，在得知儿子患上艾滋病之前，他就一直为打破这种疾病的话题禁忌而苦苦斗争。

　　当时，曼德拉还表示，在他东开普省老家的大家庭中，另外有3人被艾滋病夺去了生命，“这3位亲人中，一个是我22岁的侄女，另两人是我外甥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重要亲戚，和我非常亲近。”

　　曼德拉公布了儿子的死因后，南非媒体和社会各界纷纷向曼德拉致敬，许多报道认为，曼德拉公开家庭悲剧的做法挑战了广泛的禁忌，值得赞赏，因为目前南非艾滋病防治工作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人们对艾滋病问题采取歧视和遮掩的态度。

　　南非著名的防治艾滋病人士扎基·阿赫马说，曼德拉在艾滋病问题上的坦诚，是“极为有胆量的”，他认为曼德拉的举动“帮助社会向前迈进了一步”。此后，他更投身到影响全球的艾滋病防治的慈善事业之中。

　　曼德拉的一生，对家人满怀内疚，反抗种族歧视的斗争，令他曾经无暇顾及家人。而当他有时间去关心孩子、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又早早地离他而去。这让人更同情曼德拉家庭生活的不幸，感叹他为争取黑人自由的事业付出的代价太过高昂。

　　曼德拉经历了太多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6个亲生儿女中，他参加了其中3个的葬礼，以及第一任妻子的葬礼。1945年，曼德拉9个月的大女儿因病夭折；1969年，大儿子马迪巴·桑贝基勒遭遇车祸死亡；2004年，离婚了46年的发妻伊芙琳病逝。2010年6月11日凌晨，南非世界杯开幕在即，曼德拉的第九个曾孙女、刚过完13生日的泽娜妮·曼德拉，遭遇车祸身亡。

　　这些痛楚在曼德拉心中剜出了一个深深的洞，曼德拉说这个洞永远也无法修复。

　　

　　1988年7月17日，温妮举行大规模的流行音乐会庆祝狱中丈夫的70岁生日

　　

　　1961年，曼德拉与第二任妻子温妮抱着刚诞生的小女儿津荠

　　2.

　　晚年身边剩下的5个女人

　　在儿子马克贾托的葬礼上，曼德拉在台上致词，他只说了两句话：“我儿子是一名律师，受到了专业领域的认可，这是他的荣耀。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尽管曼德拉名扬全球，但人们对他的儿子马克贾托鲜有所知，只知道马克贾托是曼德拉的第一任妻子所生。马克贾托从出生起就基本没有与父亲亲近的机会。1950年马克贾托出生，这年正是年轻的曼德拉致力于南非种族斗争，带领工人进行罢工的开始。

　　马克贾托6岁的时候，曼德拉被以“叛国罪”起诉。1962年，曼德拉遭南非当局逮捕，在监狱一蹲就是27年。这27年，在曼德拉和马克贾托父子之间，建筑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直到马克贾托16岁的时候，才获准每年到罗宾岛看望父亲一两次。但后来，马克贾托在1983年中断了对狱中的父亲的看望，并且极少与父亲通信。

　　大儿子马迪巴·桑贝基勒1969年死于车祸后，曼德拉几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马克贾托身上了。但马克贾托的成绩不好，升级考试不及格，后来还因为组织同学开展罢课活动而被学校开除。1994年，曼德拉的总统就职仪式，马克贾托因为要参加法律考试，没有参加。

　　27年的牢狱生活，以及出狱之后种种公务让曼德拉分身乏术，让曼德拉失去了和家人之间的亲昵感觉。这次的“丧子之痛”，对他是沉重的打击，让年迈的他一时间无法恢复过来。

　　早在曼德拉刚刚退休的时候，他就表示，“含饴弄孙”该是他余生的重要内容。曼德拉开始和第二任妻子温妮调解关系，尽管两人曾经闹得水火不相容。他经常与他和温妮所生的两个女儿泽妮和津荠吃饭，也经常和大女儿梅基见面，梅基是他和第一任妻子现在唯一还在世的孩子了。

　　曼德拉和他的第三任妻子格拉萨在南非首都约翰内斯堡郊外买了一栋漂亮的住宅。他非常幽默地说，将在路边竖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我没有职业，刚结婚，要养一个大家庭，请帮忙。”

　　曼德拉是不幸的，面对家庭悲剧，让他觉得安慰的是，他身边还有5个女人：爱妻格拉萨、前妻温妮和3个女儿。这5个女人的爱，能让心中凄苦孤独的曼德拉感受家的温暖。

　　

　　曼德拉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温妮于1958年拍的一张结婚照

　　3.

　　阴阳之间，和三任妻子在一起

　　2004年5月初，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的第一位妻子、82岁的伊芙琳·梅斯因患呼吸道疾病去世。5月8日，曼德拉出席了伊芙琳这位第一任妻子的葬礼，出席伊芙琳的葬礼的还有他的第二任妻子温妮·曼德拉，和现任妻子格拉萨·马歇尔。

　　这位耄耋老人平生第一次同时与三任妻子在一起，内心的感慨可想而知。纳尔逊·曼德拉一生拥有过三段惊心动魄爱情：“初恋情人”伊芙琳，“黑人母亲”温妮和“晚年知己”格拉萨。

　　1941年，23岁的曼德拉结识了反种族隔离人士西苏鲁，与之结下了深厚友情，西苏鲁不但介绍曼德拉加入了非国大，还是曼德拉与伊芙琳的“月下老人”：曼德拉的初恋情人、第一任夫人伊芙琳·梅斯，正是西苏鲁的表妹。当时，年轻的伊芙琳在市立深矿医院的护士，十分漂亮。

　　1944年，曼德拉与伊芙琳喜结良缘，伊芙琳先后为他生育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而后，由于曼德拉完全投身于反种族隔离运动，鲜有时间照顾家庭，夫妻隔阂渐生。1955年，两人黯然分手。1997年，伊芙琳嫁给一位退休商人，但她依然坚持使用“伊芙琳·曼德拉”这个名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而曼德拉与温妮的结合，最受人们关注。1956年，曼德拉与年轻貌美的温妮相遇，一见钟情。1958年6月，正在受“叛国罪”审判的曼德拉获准保释候审与温妮结婚，保释候审的期限仅仅只有4天。两人的传统婚礼才进行了一半，曼德拉即被带回法庭受审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温妮·曼德拉”是南非家喻户晓的响亮名字，作为曼德拉的第二任妻子，她曾不顾个人安危，站在反种族斗争的最前线，支持狱中的丈夫与种族主义政权进行斗争。她以战斗、忠贞、母爱的形象，赢得了广大黑人的爱戴，在南非享有“黑人母亲”的尊称。

　　1962 年，曼德拉被判入狱时，温妮刚怀上小女儿。在婚后的31年里，她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成人，南非政府不断对她拘留、监禁、流放，她与女儿一直过着动荡的生活，但这位坚强的女性也在反对种族隔离的斗争中成长起来。

　　但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个人威信逐步扩大，温妮性格中专横跋扈、野蛮霸道的一面逐渐暴露无遗。她变得激进、暴力。她所组织的“曼德拉俱乐部”，频繁地介入斗殴、绑架、刑讯乃至谋杀，还有23起刑事案与她有牵连。甚至生活腐化，还发生了婚外恋。

　　曼德拉出狱后，看到媒体充斥着温妮的种种丑闻，他苦苦相劝，却无法挽回温妮的心。曼德拉曾痛苦地说，出狱后与温妮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他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1996年，曼德拉与温妮离婚。2003年4月，66岁的温妮因犯有盗窃和欺诈等共计68项罪名，被判入狱5年，缓刑1年。

　　1996年，在法国巴黎的一次正式宴会上，曼德拉出语惊人地宣布：“我再次坠入了爱河，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在众人惊愕中，他满脸幸福地公布了自己与莫桑比克前总统马歇尔遗孀格拉萨·马歇尔的恋情。1998年7月18日，曼德拉80岁生日那天，53岁的格拉萨成为曼德拉的新娘。

　　格拉萨出身于莫桑比克部落酋长家庭，毕业于葡萄牙里斯本大学。20世纪60年代，她与莫桑比克农民领袖萨莫拉·马歇尔邂逅，成为一名为自由而战的女战士。1975年6月，莫桑比克建国，9月，她嫁给了成为莫桑比克开国总统的萨莫拉·马歇尔，1986年10月，马歇尔死于一次飞机失事。

　　莫桑比克建国后，格拉萨曾担任莫桑比克教育部部长，她的智慧能力为国际社会所赞赏。嫁给曼德拉的格拉萨，为曼德拉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曼德拉开玩笑说：“从今往后，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有两个：第一个是格拉萨，第二个是到莫桑比克吃大虾。”

　　

　　1990年2月11日开普敦，刚刚获释的曼德拉与温妮向支持者致意

　　4.

　　中国歌曲《光辉岁月》

　　让他潸然泪下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这是大多中国的70后、80后都耳熟能详，并感人至深的一首流行歌曲的歌词。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中国香港已故歌星黄家驹生前所创作的，歌曲的名字叫做《光辉岁月》。

　　但关于这首歌曲创作的背景、传唱的内容，却鲜有人知。这是唱遍中国大江南北的歌曲，也是响彻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的心坎的歌曲。因为这是1990年中国香港著名摇滚乐队BEYOND到南非巡演时，黄家驹专门为曼德拉写的歌，以此来传唱曼德拉漫长曲折，却又辉煌的人生，向这位“南非斗士”致敬。

　　据说，曼德拉听了这首《光辉岁月》之后，立即找人来翻译了歌词内容，当他听完歌词的含义之后，不禁潸然泪下。歌词中的每一句话、乐曲中的每一个音符，可能都深深地冲击着这位历经磨难的伟人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了。

　　1998年1月1日，中国与南非正式建交，中南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历史阶段。截至2011年，中国已是南非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双边贸易额已达454.3亿美元。但当年在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的问题上，曼德拉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的。

　　中国驻南非开普敦领事馆前总领事陆苗耕，曾经讲述过中国和南非建交的故事。曼德拉担任南非总统之后，在与中国建交的问题上，大概有两年半的时候是充满着矛盾的。

　　因为在中国和南非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台湾地区的问题。1976年，台湾地区和南非“建交”后，给过非国大和曼德拉一些帮助。曼德拉因此老是想不通。曼德拉喜欢搞和解、喜欢折中调和，既讲斗争又讲调和的。

　　当时曼德拉讲，我们现在跟台湾地区有“外交关系”，我们跟中国肯定要建交的，但是你们中国要求我们跟台湾地区一定要断交。他觉得台湾地区如果做了对不起非国大的事情、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我们可以断交，而现在我们好像看不到台湾地区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啊。曼德拉当时还讲台湾地区给南非财政上的帮助。

　　所以，当时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部长吴仪去跟曼德拉谈的时候，曼德拉说，跟中国建交没有问题，但这个事我要跟台湾商量商量。曼德拉也很坦率，不搞什么外交辞令。后来吴仪部长回来说，好像曼德拉这个弯还没有转过来，跟台湾商量，这个问题没办法跟台湾商量的。

　　当时非国大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都同意要跟中国建交，曼德拉思想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就是过不去，但他后来还是想通了。1997年12月份下旬，我们钱其琛副总理兼外长到南非去签订建交协议，协议签订好了以后，曼德拉接见钱副总理，接见了我们。

　　接见钱副总理的时候，曼德拉他也很幽默地讲，他说非国大的年轻人他们都希望跟中国建交，我年纪大了所以考虑问题思想顾虑比较多一点，行动比较慢了一点。他能够做这样的自我解释，不容易的。

　　链接

　　纳尔逊·曼德拉年谱

　　●1918年7月18日，出生于南非特兰斯凯一个部落酋长家庭。

　　●1940年，因参加学生罢课，被逐出黑尔堡学院。后就读于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获法学学士学位。

　　●1941年，迁往约翰内斯堡，在一座矿山当了警察。

　　●1943年，加入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

　　●1944年，与见习护士伊芙琳·梅斯结婚。

　　●1952年，与奥利佛·坦博在约翰内斯堡开办了南非首个黑人律师事务所。

　　●1956年12月5日，曼德拉等156名政治活动家遭逮捕，被控“叛国罪”。

　　●1958年，与第一任妻子离婚后，曼德拉与温妮结婚。

　　●1961年，在“叛国罪”审判中被宣告无罪。

　　●1961年12月16日，非国大军事组织“民族之矛”成立，曼德拉担任总司令。

　　●1962年8月5日，曼德拉被逮捕。11月7日，因煽动罢工、非法离开南非，被判五年监禁。

　　●1963年，在服刑期间，被指控从事破坏活动，被指控的还有在约翰内斯堡附近利福尼亚遭到逮捕的其他非国大成员。

　　●1964年6月12日，在被告席上发表著名演讲《民主是“我准备为之献身的理想”》，被判终身监禁，送罗宾岛监狱服刑。渡过了长达27年的狱中生涯。备受迫害和折磨。

　　●1990年2月11日，从罗宾岛监狱获释。

　　●1991年7月5日，当选非国大主席。

　　●1992年4月，与温妮离婚。

　　●1993年10月15日，与德克勒克一起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1994年4月27日，在南非第一次所有种族都参加的选举中投票，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投票。

　　●1994年5月10日，就任总统。

　　●1998年7月18日，与莫桑比克总统萨莫拉·马歇尔的遗孀格拉萨·马歇尔结婚。

　　●1999年，总统任期届满。

　　●2004年6月1日，宣布退出公共生活。

　　●2005年1月6日，宣布他的儿子马克贾托死于艾滋病。

　　●2009年4月19日，在非国大竞选集会上，用录音方式发表了他的最后一次政治演讲。

　　●2010年7月11日，在南非足球世界杯闭幕式上露面。

　　●2011年1月28日，在治疗了两天急性呼吸道感染后出院。

　　●2011年5月23日，迁往位于库努的乡下家中。

　　●2012年12月18日，住进比勒陀利亚一家医院，治疗肺部感染和胆结石。

　　●2012年12月26日，出院。

　　●2013年1月6日，医生表示，尽管曼德拉仍在位于约翰内斯堡的家中继续接受治疗，但已经“康复”。

　　●2013年3月9日，曼德拉于夜间被送往比勒陀利亚一家医院，做“定期体检”。第二天，在“成功”体检后，曼德拉出院。

　　●2013年3月27日，因肺部感染复发，再次被送入医院。

　　●2013年6月27日，南非民众放飞95只白色气球，庆祝曼德拉即将到来的95岁生日。曼德拉病情好转。

(原标题："光辉岁月"里的情感世界——曼德拉与他的妻子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