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里的孩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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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3日00:55 青年时报 | ||
前天,民政部出台《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实施细则》,并将从下月实施。《细则》要求对受助的未成年人求助者加强保护。 对此,杭州救助站的戴站长有个想法,从8月1日起,他要把受助的人群区分管理,救助站只接受成年人的求助,流浪少儿都转入“流浪少儿救助保护中心”。细分化的管理,让孩子们更好地得到救助、保护与教育。 救助站里的孩子 □时报记者池笑旖文孙午飞 房门口的铁栅栏被崭新的木门取代,墙面粉刷得亮亮的,地上铺了地砖,房顶上有电风扇,靠门的地方有电视机……改造后的救助站让人眼前一亮。 在这个“新家”里,现在住着28名流浪者,其中有12名流浪少年。他们最大的才16岁,最小的只有11岁。 是什么让这些孩子成了流浪者?孩子的流浪路上发生了什么故事?他们的未来又如何?昨天,记者带着疑问来到前杭州市收容遣送站。虽然这里还没有挂上新的牌子,但工作人员已经自发地转入救助站的工作模式。 13岁的汪志煌 “7月30日是我流浪的最后期限” 汪志煌是自己跑进记者的视线的。这个不安分的小男孩,哪里有声响哪里就有他的身影。面对采访,他表现得很熟练。不要提问,他就自言自语讲述了他从福建流浪到浙江的离奇故事。在讲述间隙,他时不时嘣出几句愤世的话,让人很难想象,这些话出自一个13岁的孩子之口。 “我不是第一次跑出来了。通常,爸爸一打我,我就跑。小时候,往山里面躲;现在,我往外面跑。”按照汪志煌的说法,他爸爸为了找他,已经花了几万块。这次“出走”,又是因为和爸爸的不愉快经历。 那天,汪志煌的爸爸给了他5元钱,并嘱咐他“不要去偷东西”,就是这句话伤了小志煌的心。他一气之下,扒火车一路流浪到了杭州。 进入救助站之前的风餐露宿,小志煌不怎么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而一旦提起那个伤他心的爸爸,他也只是说:“爸爸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打我了”。在外人面前,这个世故的孩子有意地保护起了他爸爸。 “我8岁那年,妈妈就走了。”小志煌的口中只提爸爸,当我问起他另一个监护人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小家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难过,没有气愤,只有冷漠。 汪志煌的手上有着几道伤口,我问他,伤口怎么来的? 他说,是流浪过程中被别人烧的,背上还有。 “还疼吗?” 汪志煌摇摇头。或许对这个孩子来说,身体上的伤并不算什么。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老杨告诉记者,他们已经和汪志煌邻居联系上,孩子父亲要亲自来带孩子回去。 知道他马上可以离开救助站,我忍不住问汪志煌:“回去后还跑吗?” 汪志煌用一种大人的口吻说:“7月30日是我流浪的最后期限,我想回去上学。爸爸说过,不上学,没出息。” 为什么要把7月30日定做最后的流浪期限?汪志煌不肯说出原因。这个13岁的孩子一旦面对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时,就会表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沧桑。 16岁的俞英杰 这里有干净的床铺,还有“回家”的承诺 长期的流浪生活,在这些孩子的身心都烙下深深的痕迹。面对陌生人,孩子们习惯性地表现出两种态度———或是静默或是讪笑。 这些皮肤黝黑的孩子,眼神中时而流露天真,时而又显得世故。嘴里常充斥着这样那样的“传奇”故事的孩子们,流浪教会他们怎样自我保护。 所以,当16岁的东阳“小伙”俞英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诧异。这个面孔白净的大男孩,有着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气质。说起自己的受助经历,这个大男孩显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地埋怨自己太傻。 俞英杰的父母已经离异,现在各自在外地打工。英杰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前段时间学校放暑假,英杰想去看望住在桐庐的外婆。可没想到,这趟暑期的旅程竟会波澜重生。 在杭州,俞英杰遇到4个自称是江苏人的骗子。他们告诉英杰,因为没钱,刚被房东赶出来,他们想和英杰一起凑合过一晚。 单纯的俞英杰相信了。他把身上100元钱给了4个骗子,自己只留下20多元钱。骗子们说:我们去找住处,等会带你过去。 可是他们一去不复返。手上握着剩下的20多元钱,俞英杰回不了家。他从这条街流浪到那条街,饿了,买几个包子吃;困了,在商场的拐角窝一窝。 走投无路的俞英杰最终向110求助,之后,他被转入杭州市救助站。这里有干净的床铺,有一天6元的伙食保证,还有“回家”的承诺。 英杰说,救助站已经帮他联系家里人了,再过两天,他就可以离开。“我现在只想回家。”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受骗经历和短暂的流浪生活,在他的心里留下无法抚平的伤痕。 11岁的李楠楠 “爸妈打我的头” 从遣送站到救助站,老杨在这儿一工作就是十几年。老是对着流浪少年,59岁的老杨都成了孩子王。可就连老杨也无法从李楠楠嘴里撬出更多的话来。 11岁的李楠楠来自安徽。老杨说,楠楠的爸爸妈妈就在杭州打工。一星期前,她爷爷把孩子领走了。可没想到前天,楠楠又跑回来了。问她什么原因,小姑娘老低着头,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站在面前的李楠楠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正眼看我。她的衣服已经很脏,肩膀两旁有着很明显的擦伤的痕迹。 我拉着楠楠的手问:“不想回爸爸妈妈那儿吗?”她点点头。 我继续问:“为什么?”楠楠沉默不语。旁边的流浪伙伴却插嘴———他们打她。 “爸妈打我的头”,楠楠低着头,突然冒出一句话。小家伙蜷缩着肩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忍心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问她:“楠楠在上学了吗?” “上的,在合肥,和爷爷奶奶一起。” “我不想回杭州的家,我想回合肥的家。” 楠楠和小伙伴安安静静地去看电视了。这个貌似温顺的小姑娘,骨子里却隐隐地透着股倔强。在被送走之后,之所以又跑回来,是因为她已经把这儿当成了庇护所。在这里,不会被太阳晒被雨淋,不用怕吃不饱睡不好。 当然,也没有人打她,伤害她。 救助站救助期限一般不超10天 前天,民政部公布了《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实施细则》,对“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作出了明确的界定。 根据细则规定,“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是指因自身无力解决食宿,无亲友投靠,又不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或者农村五保供养,正在城市流浪乞讨度日的人员。细则说,虽有流浪乞讨行为,但不具备以上规定情形的,不属于救助对象。 细则要求,对遗弃残疾人、未成年人、老年人的近亲属或者其他监护人,责令其履行抚养、赡养义务;对确实无家可归的残疾人、未成年人、老年人应当给予安置。 《实施细则》中规定,救助站应当根据受助人员的情况确定救助期限,一般不超过10天。实施细则自8月1日起施行。 救助站庇护所还是心灵家园 孩子求助上门,救助站自然不能将他们推在门外。 老杨说,等孩子住下来后,他们一般会联系孩子的家长,让他们把孩子领回去,或者由救助站派专人送回;而像一些家庭有问题的孩子,救助站还会和家长沟通,教育家长,甚至督促有关部门进行关注;对于一直找不到家长的孩子,救助站会把他们转到下属的“流浪少儿救助保护中心”,暂时由那里担负起教育照顾孩子的责任。 老杨说,救助站里的孩子是最难办的。他们出走的情况比较复杂,大多是父母离异,孩子们平时得不到完整的爱和妥善的教育,有些甚至遭遇家庭暴力。这些孩子,在社会上游荡时间长了,容易沾染不良习惯,性格上变得我行我素,盲目性强,很难教育。 其实,浙江省从1996年开始,就在金华、杭州、嘉兴、温州、湖州等市分别设立了“流浪少儿救助保护中心”,针对流浪少儿在不同教育阶段的心理特点和思想转化情况,在教育方法上,采取循序渐进的程序,通过校规期教育、感化期教育、矫正期教育、回归期教育等多种方法,让他们走上正途。 救助站的戴站长说,他有个想法,就是从8月1日起,把受助的人群区分管理,救助站只接受成年人的求助,流浪少儿都转入“流浪少儿救助保护中心”。细分化的管理,将让孩子们更好地得到救助、保护与教育。 但是,流浪少儿仍然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流浪的苦涩经历,在他们的心灵上留下的痕迹,将是很难磨灭的。他们如何在这阴影下面对未来?他们心中的结,又有谁能解开? 无论是“救助站”还是“流浪少儿救助保护中心”,都只能是这些孩子们暂时的庇护所,不是心灵家园。他们前面的路,还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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