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本报记者 周庆安 蓝建中

　　2003年8月19日，北京，卢沟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当一位年轻的中国律师和一位年老的日本律师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的时候，人们把目光注视到一群奇特的人身上。无论是在北京还是东京，中国的律师与日本的律师携手合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中国受害者向日本政府讨回一个公道。

　　"日本律师团"干事长小野寺利孝这样评价说："年轻有为的中国律师苏向祥和他的朋友们所做出的努力，让我们这些日本同行也感到十分感动。"而中国律师苏向祥同样想说："我曾经多次有放弃的念头，面对日本同行的意志，我在想，日本人都能做，难道中国人没有声音吗？中国受害者凄惨的叫声，无助的目光，都让我们感到责任的重大。"正是双方间的协力合作，互相支撑着这群特殊的朋友走过了不寻常的八年。

　　 "中国人不需要施舍"

　　8月4日齐齐哈尔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人事件发生后，苏向祥律师就奔赴事件发生地，看望受害者，并且着手为维护受害者的权利提出诉讼。"日本律师团"干事长小野寺利孝也专程飞赴北京，向媒体介绍事件的进展，表达律师们的希望。

　　谈起8月4日发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的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人事件，"中国律师团"团长苏向祥的气愤之情溢于言表，他告诉《国际先驱导报》，"8·4事件"在国际社会的关注和压力下，日本政府可能会有所作为。"但是提醒中国民众的是，日本政府一贯喜欢玩文字游戏。如果是出于可怜或者同情，通过民间募集一点钱交给中国受害者，名曰救助，中国人是不会接受的。"苏律师认为，要让日本政府首先道歉和谢罪，在此基础上继续谈赔偿，这是中国人民一贯的主张。中国人不需要施舍和同情，而是要求日本政府承担历史责任，对将来如何避免这样事件的发生做出承诺。

　　日本律师团对此也有同感，几位日本律师奔赴齐齐哈尔实地调查取证后，和中国同行们一起商讨如何针对近期的一系列事件采取措施，起诉日本政府，要求赔偿。在采访中，小野寺利孝律师告诉《国际先驱导报》："我们所要求的，是赔偿而不是补偿，所谓的补偿，是不承认自己应当负法律责任，而只是在连续的一段时间中给受害人钱，我们所要求的，是日本政府在承认自己的法律责任的基础上，根据法律支付赔偿。"

　　小野寺利孝认为，对于受害者来说，最理想的解决方案就是日本政府在承认自身法律责任的基础上，向受害者道歉，支付一次性的赔偿，并且签署协议，保证在今后出现类似事件时给予同样的赔偿。小野寺利孝对这次事件十分重视，他认为，如果这场官司打输了，今后要通过民间向日本政府提出索赔就会很困难了。

　　苏向祥律师告诉记者，与以往不同的是，由于事实部分的认定比较快，此次"8·4事件"的处理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一些。日本外务省很快的承认毒气是他们遗留下来的。但是这个承认是有背景的，这是在中国的政府和军方的强大压力下，第二次调查的时候承认的。苏律师表示："可见只要中国政府一强硬，日本政府就能承认了，如果我们的政府声音弱，他们就溜之大吉了。"

　　这是"律师的责任"

　　"8·4事件"发生后，齐齐哈尔市政府迅速向日本政府提出了四点要求，并且要求在一周之内给予答复。但是十几天时间过去了，日本政府只是派出了医疗小组，但是实际上芥子气的治疗在全世界都没有最理想的方案。因此医疗救助应当是实质性的，不但要有资金上的承担，还应当有具体医疗方案的出台，设备的支援，最重要的是承担法律上的责任。

　　苏向祥在和齐齐哈尔市政府协商之后认为，从法理的角度来说，政府无法代表个人作为原告走上法庭，齐齐哈尔市政府也从来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唯一的原告就是受害人及其家属。

　　在谈到为什么无偿地为中国受害者服务了八年时，中日两国的律师都斩钉截铁地说，是"律师的责任"。苏向祥律师告诉记者，作为一个律师首先要的是正义感。苏向祥动情地说："在开始打官司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一做就是8年，没想到会用这么长时间，也没想到会这么难。看来8年只是一个阶段，过去的都只是开始。"听到这个问题，小野寺利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每一个人都有人权，日本人有，中国人也有，人的权利是普世的。"他认为，尽管自己是日本的律师，但是为了中国人的权利而与本国政府打官司，这也是义无返顾的。在日本国内，仍然存在着比较强大的右翼势力，这些势力在不断地阻挠小野寺利孝等人的起诉活动，但是小野寺利孝说："在这场斗争中，我们一定要胜利，而且我们一定会胜利。"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员、北京方元律师事务所的康健律师告诉记者，9月29日，日本法院就要开庭审理第一批日军遗留化武案件了，"8·4事件"的事实部分认定之后，中日两国律师团也要将这一事件提交法庭程序，希望中日两国的人民，都来关注这场为捍卫人的权利而进行的斗争。

　　采访结束的时候，年长的小野寺利孝律师一再向记者表示感谢，并且反复询问"还有问题吗？"接下去，他们还要和中国的律师们一起坐下来，商讨索赔的细节。

　　2003年，北京的夏天，两个国家有良知和正义感的律师，又将从这里启程，开始新的"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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