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特派记者章成钧

　　一封信，将经历神奇

　　中国千百年来，恐怕没有一件信函能像这封信一样，能“投递”到如此之高之远。

　　——信函题名：《致航天员的一封信》；署名：“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任务试验大队全体队员”。

　　据可靠消息，这次执行“神舟5号”载人航天首飞任务的航天员只有一人。也就是说，收信人只有一人。至于他的姓名，要到“神舟5号”飞天当日才能揭晓。

　　另外从权威人士那里获得“独家消息”：“神舟5号”上除了携带少量植物种子之外，就是这封充满激情的写给航天员的信函了。

　　8月下旬，试验大队刚进基地时，就草拟了这封信。全文700余字，激情充溢字里行间：

　　“古往今来，遥望星空，炎黄子孙做了多少飞天梦。我们的祖先凭着丰富的想象力，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

　　“从承担载人航天工程第一天起，我们就把神圣使命牢牢铭刻在心中，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10余年来，在设计室，在车间，在发射场，我们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日日夜夜，做了无数次地面试验，就是为了火箭和飞船的万无一失……

　　“请您相信，500颗心与您心心相连，500颗心将伴随您一同遨游太空；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以实际行动实践庄严的承诺：确保‘神箭’准确入轨，确保‘神舟’正常运行，确保您安全返回……

　　“我们为您祝福。当您安全返回祖国母亲怀抱的时候，祖国人民一定会用最隆重的礼节欢迎您——载誉归来的民族英雄！”

　　诗一般的语言，诗一样的激情。

　　与钢铁、星空打交道的航天人，同样激情洋溢，看重精神追求。在“神舟4号”飞船上，除搭载科学实验仪器外，也曾携带一幅写有“喜庆十六大”几个字的横幅。

　　我联想起进入基地以来，放眼都是标语、横幅，那上面写得最多的是这样几句话：“一切为载人，全力保成功！”“实现一个梦想，兑现一个承诺，谱写一段历史！”……

　　与其说这是航天人刻意营造气氛，毋宁说是他们来自内心的一种激情的迸发。

　　“航天功臣”的诗兴

　　激情，就是这股在航天人心中澎湃的激情，在连日来的采访活动中，又给了我一个新的独特的视角——航天人的诗。那天，试验大队大队长许达哲专门会见了这次前来基地采访的“老记”。这位500“飞天将”的领军人物，一副儒雅学者形象。当时，我身旁有位第一次从北京来基地采访的年轻女记者，好奇地问他：“您是研究什么的？”

　　他微笑着，幽默地打了个哑谜：“喏，见过国庆50周年阅兵式上最后一个车队方阵吗？我就是搞那大家伙的！有些北京人说，那东西是个大烟囱。”

　　那位女记者顿时明白了，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

　　接触下来，我发现这位与洲际运载、核弹头、核辐射等令人生畏的名词相“伴”了几十年的专家，竟也有一副激情洋溢的诗人气质。我读到了他为基地“快报”写的一首题为《发射》的诗，其中四句是：“铁塔雄风映朝晖，高歌一曲箭入轨。华夏南北翘首望，太空英雄完美归。”诗句寄托了他对这次载人飞天试验的美好祝愿。

　　我在采访“神舟5号”载人航天飞船副总指挥、副总设计师施金苗时，发现他诗兴也很浓。他写了一首题为《千年飞天梦辉煌》的诗，对他多年的航天生涯抒发了感慨：“太原西昌戈壁滩，一生转战发射场。星箭弹船多型号，强我国力和国防。最属神舟载人行，千年飞天梦辉煌！”

　　施金苗在航天界身经百战，拼搏奋斗了几十年，曾担任过卫星、火箭、导弹、飞船诸多型号的“老总”。他在接受我采访时，总有点气喘吁吁，说得很轻、很慢。后来我得知，他多年积劳成疾，患有心脏病，加上此地沙漠空气稀薄，平均浓度要低3个百分点，常常感到胸闷。

　　但他一心扑在试验工作上。每逢紧要关头，总要他“老将出马”。他有一句话：“成功后一醉方休就过去了，而失败一次却是永远刻骨铭心的。”这句话被试验队里的年轻人当作名言警句，至今一直牢记。

　　上海航天局801所老所长黄瑞生研究员，连日来也在基地“快报”上写了一首题为《梦中迎我航天员》的诗，诗中写道：“似水年华花甲年，领命载人进航城。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只是任务重千钧。……”

　　这些在星空中叱咤风云、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航天功臣们，激情来自执着。

　　寄情“飞天”盼梦圆

　　采访几日，我像是突然发现似的，基地“快报”上刊载的，墙报上张贴的，黑板报上书写的，中秋联欢晚会上的诗朗诵，宿舍中卡拉OK的高歌……诗作随处可见。浪漫诗意，竟出自向来只记计算公式、辨别仪器符号、装满枯燥数据的一个个大脑，似乎航天城成了诗城，航天人都成了诗人。

　　在试验三分队的墙报上，我摘抄了一位年轻的研究所女所长写的诗：《神奇的土地》，诗中充满了浪漫的“飞天”联想：

　　“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多少传说回荡在戈壁。遥想远古——那居延海里的波涛，那丝绸路上的琵琶，把飞天的羽衣，迎风扬起……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悄悄地，航天人又来到这里。竖起火箭，架好飞船，将梦想成真的飞天神话高高托起！”

　　有位队员写的一篇“飞天”前夜试验队业余生活的报道，竟也是诗情充溢、画意迭出：

　　“看！老专家背起相机，把晚霞中的‘东风’美景尽收眼底：操场上有扣杀羽毛球的激战，有竞相夺高的篮球健将；五彩的毽球在队员的身影中穿梭，不时地画出美丽的弧线；碧波荡漾的游泳池中，队员们的身影时隐时现……听！宿舍中又有一名‘歌手’诞生了。”

　　有的队员作诗只是抒发“飞天”前夜的一种激情，也有不少试验队队员作诗是藉以表达大战将临，对自己工作的告诫与激励。有位队员在听了总指挥讲解、分析我国航天事故，以及前不久美国、巴西出现的重大航天事故的教训后，写诗以自勉：

　　“‘风云’动魄多变幻，‘长征’惊世出征艰；天梭折翼同叹息，南美断戟共扼腕。万人齐心造飞船，丝毫纰漏铸大患；前事勿忘后事师，严细慎实天梦圆。”

　　如今的基地，条件尽管有了很大改善，但毕竟是置身于水源短缺的大沙漠中，全天只在规定时间内集中供应两个小时的热水，供500余名队员洗浴。但条件再艰苦，试验队队员们仍是充满了乐观主义的诗意豪情。

　　有些队员激情迸发，“飞天”联想甚至上了月球。有首诗写道：“一朝腾飞天地动，万众期盼夙愿同。待到揽月归来时，与君把酒论英雄。”

　　试验队队员们，就这样选择了最能表达自己喜悦和激情的一种文学体裁。千百年来，在这胡笳、羌笛伴唱“阳关三叠”的地方，诗是最能点燃和激发人们情感的“引线”。

　　千年“飞天”梦想，千载难逢梦圆。这批航天人是幸运的。他们中的不少人兴奋地对我说：这几天我们的心跳已经加速，有时彻夜难眠，就等着那辉煌一刻的降临！

　　是的，他们企盼成功的喜悦，他们追求卓越的激情，总要选择最好的方式表达。

　　激情前夜，大漠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