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蔓延的大火令美国专栏作家帕蒂·戴维斯回忆起儿时：相同的可怕季节，相同的狡猾火焰，相同的人性光辉

　　帕蒂·戴维斯[美]

　　加利福尼亚州的大火仍在燃烧。已有1100栋房屋和50万亩土地被摧毁，至少有17人死去。我在这里长大，知道加州人非常害怕这个季节。空气干燥，沙漠上刮来热风，然后风越刮越大。即使没有大火蹂躏大地，你也可以感到人们的焦虑：他们神色紧张，眯起眼睛观风向，仰首天空，细看有没有浓烟的迹象。这些人像我一样，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经历过许多次大火，很不喜欢一年中的这个季节。

　　这次大火让我回忆起多年前同样猛烈的一场大火。1961年，加利福尼亚的贝尔艾尔发生过一次非常著名的火灾。那时我10岁，正在上学。我们被学校班车载着，撤离学校。两个小时后，学校被烧成一片废墟。

　　约翰·戴尔学校(这个学校后来又重建起来)位于贝尔艾尔的一个山坡上。11月6日那天早晨，我们到学校时，三分之一的天空布满黑烟。我的一位同班同学就住在街道对面稍高的一个山坡上，当时她已经是神色惊慌。学校上课铃响后不久，她就被叫回家，我们其余的人排着队走出学校。当班车驶离学校时，学校对面山坡已被烈火笼罩，我从汽车后窗望去，没有看到我的同学家着火，但我大概是最后一个看到它完整无损的人了。

　　那次大火是从圣莫妮卡山烧起的，然后烧过穆赫兰道，进入石头大峡谷，当时风助火势，风速达每小时50英里。第二拨火是本尼迪科特镇的一个纵火犯点起的，然后又在托潘加大峡谷燃起了第三拨大火。洛杉矶大部分地方都烈火熊熊，如果大火烧过日落大道，那就不知道城市要受多大的损失了。

　　我的父母整夜未眠，陪着一个朋友，这位朋友带着她的孩子们从曼德韦尔撤到我们家。她丈夫不愿离开自己家，留下来不停地用水冲他们家的屋顶。他和房子都幸存下来，但我从客厅里人们压低的声音中知道，当时没人确信他能活下来。我们的汽车都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撤离，从我们家就可以望到远处不祥的桔红色大火。

　　我们很幸运，在历次大火中都是很幸运的。在1961年大火后，我们在一座教堂中上课。我认识了一些在大火中失去家园的人，但是直到几年后，我才知道火灾的面积有多大。

　　在天灾面前，人类显得无能为力。洪水、飓风、地震，它们使我们意识到，我们无法控制这个巨大的、桀骜不驯的地球，自然总使我们显得很渺小。但是，火好像与这些天灾不同。不仅因为它经常是人为的，而且火好像还有一种性格，它们会突然改变方向，很狡猾。有时候，整条街道都被夷为平地，却有一栋房子安然无恙——大火绕过了它；相隔数里的两股大火会奔向对方，最后融为一体。我们觉得它们就像地狱之火一样，有自己的方向、自己的意志。

　　但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一些人，他们的行为提醒我们，人类的意志有多么惊人。许多陌生人为一无所有的邻居买来各种生活用品。有些人奋不顾身，抢救马匹或帮助他人。这样的事例使人类在凶暴的自然灾难面前重新赢回尊严。并且，即使在危难之刻，很多人也能将对小动物的爱坚持始终：一位老妇收容了数百只鸟，她坚持不肯弃之而逃，人们冲进去，把她和那些鸟都救了出来；有一位善良的公民发现了一只爪子被烧伤的白猫，他坚持要播音员在广播里描述这个猫的样子，以便猫主人找到它。

　　人们一回忆起那熊熊大火，就觉得它非常可怕。但是，人们还记得一些别的事情——人性中的无私和爱在灰烬中熠熠生辉。(王强/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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