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撰稿 赵月珍

　　他在西方的指责和咒骂声中离去。

　　在离退休仅有15天时，他说“犹太人用代理人统治世界”、“他们让别人当炮灰”。美国、以色列、法国、德国、澳大利亚等国政府和领导人纷纷发表声明，批评这一言论。美国总统布什毫不犹豫地将他列为美国在亚洲的敌人之一。

　　同以往一样，他面对全世界泰然自若，没有收回自己的言论或做任何形式的道歉。

　　马哈蒂尔，78岁，1981年7月16日出任马来西亚总理，2003年10月31日退休，连续任职22年。

　　“不拿女士皮包的撒切尔夫人”

　　直到马哈蒂尔即将退任之际，马国媒体仍认为，听马哈蒂尔“见招拆招、连消带打、深入浅出”地与人辩论，是一种享受。

　　对于马来西亚人来说，马哈蒂尔是一位深具个人魅力的领袖。他们津津乐道马哈蒂尔的好口才。他们说，马哈蒂尔演讲不看稿，甚至根本没有稿，滔滔不绝，而且言语犀利风趣。早在1964年他初次当选议员时，就被公认为议会中最受欢迎的演说家。

　　让马哈蒂尔为全世界所熟知的，也是他的“妙语”。最令西方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马来西亚这样一个严重依赖外国经济的国家，马哈蒂尔对于别国政府毫不客气，想说就说。

　　他谴责美国攻打阿富汗、伊拉克；谴责以色列袭击叙利亚；谴责以色列杀害巴勒斯坦人。

　　他对全球化的概念也有不同的诠释，认为西方会利用全球化对发展中国家进行新的殖民统治。在反恐问题成为全球关注焦点的时候，他大声疾呼，国家恐怖主义的威胁更大。

　　他说马来西亚的世风日下都是因为西方文化的入侵，“外国电影只会终结这个、终结那个，除了性和暴力，已经没有其他题材”。

　　在马哈蒂尔的字典中，以1997年称呼应为亚洲金融危机负责的绍罗什“moron”（白痴）一词最为著名，当时全球舆论为之哗然。

　　即使对于东南亚另一位强势人物李光耀，马哈蒂尔也不放在眼里：“因为他喜欢在国会上发表长篇伟论，因此我经常发问以打断他的伟论。他并不是很能够接受。”

　　马哈蒂尔说，他最喜欢同“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人士合作，如纳米比亚总统努乔玛及南非前总统曼德拉”，而“跟发达国家则比较难愉快”。不过，也有例外：“我最谈得来的领袖是法国总统希拉克”，说这话时，希拉克正因为阻止欧盟对马哈蒂尔反犹言论的谴责而引起国内一片讨伐声。

　　被称为“铁娘子”的前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在谈到马哈蒂尔时曾经这么说：“我们都是直言不讳的人。还好他是男性，要不然他手里拿着女士皮包，一定很厉害。”

　　而马哈蒂尔回答说：“我想，她比我更了解女士皮包的用处。不过，我认为在某方面她说对了。我们都希望说出心里话。我们都没有想过要时时刻刻做受欢迎的领袖。我认为这就是作为领导人应该做的。”

　　“马哈蒂尔就是马来西亚”

　　一家西方媒体曾经不无讥讽地说“任何时候，只要一提到马来西亚，人们就会想到马哈蒂尔。22年来，马哈蒂尔就是马来西亚。”

　　在马来语中，“马哈”是“伟大”的意思。

　　多年之后，他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给他起这样的名字。

　　据说，1925年，曾经有一位华人教师预言这位刚出生的吉打州英文学校校长最小的孩子“将来必会成为大将军、大统帅……必能成为挑起时代重担之士。”

　　而20年后，当他读完《林肯传》，与父亲探讨“如果大家投票选我当总统，当还是不当”时，马哈蒂尔说“当不了也要当”、“人民信任我，投我的票，我不当对不起人民”、“同样是人，人家能当，我为什么不能”。

　　22年中，马来西亚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发展成为新兴的工业国。最近马国内最大的马来文报纸《马来西亚使者报》正在进行一项民意调查，让读者在该报列出的20件大事中评出马哈蒂尔执政时期贡献最大的一件或若干件，选项中包括修改宪法、抗击索罗斯、发展国产汽车、发展重工业、建造吉隆坡的双峰塔等。

　　在西方国家的眼中，马哈蒂尔充满了悖论。他们说他是一个来自东方的独裁者。但在他主持下修改的宪法，目的却是要限制统治者的权力。

　　他们认为马哈蒂尔总是肆无忌惮地乱说话，但据身边工作人员说，马哈蒂尔平时温文尔雅，跟下属说话从来不会提高嗓门，更不会呵斥。

　　他要求公务员上班打卡，佩戴胸卡。自己以身作则，所以人们可以看到他衣服上总是别着写有“Mahathir”的小黑胸卡。他的衣服口袋里总是装着一个小本子，把看到或听到的问题记下来，回到办公室后立刻交待国家秘书长安排处理。过后他还要问处理的结果。

　　马国前国家秘书长说，政府发出的每一个通知，马哈蒂尔都要亲自过目。他一天工作十几小时，星期天也不例外。新加坡总理吴作栋说：“马哈蒂尔（给继任者）留下的是一艘好船，船上有出色的官员，引擎的表现也很好。”

　　最后一次流泪

　　10月27日，马哈蒂尔最后一次以财长身份出席财政部的一个活动，唱到一首爱国歌曲时，忽然当众流下热泪。

　　他一直说，他一定会如期完成政权交接。他说他退休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晚起床、睡懒觉。

　　“我想真正的退休。我不会被任何同政治或政府有关的工作束缚。”

　　“不过，我对于党有义务。他们让我坐上这个职位，我认为是我欠了他们，因此我将在基层为党继续工作。也许为他们发言，也许是在选举期间。这是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马哈蒂尔的大女儿说，走在街上，常常会有人请求她不要让父亲退休。但她却要对大家说，“让我的父亲退休吧！”

　　11月1日，马哈蒂尔将飞往国外度假。

　　于是，马来西亚《星州日报》的一篇专栏文章告诉世界：《1031，眼泪狂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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