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战争还是和平？由台湾选举引发的台海危机把这样一个关乎生死的议题提到了大陆领导层的议事日程。如果要维持台海的和平，那么中、美、台三方都能接受的一个均衡点成为必须。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均衡点，那么就是接连不断的台海危机，甚至战争。

　　大陆力图维护和平

　　1996年前，台海存在着均衡点，当时台湾没有把独立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大陆也没有感到台湾问题的严重性，而美国更没有动力来改变这种现状。但李登辉在大选中把台湾的

　　“独立”问题作为议程，从此打破了这种均衡，很快引发1996年的导弹危机。大陆的武力威胁目标很显然，就是要把台湾拉回到1996年前的均衡点。

　　1996年导弹危机对中、美、台三方都是一个教训。它没有阻止李登辉的上台，更没有阻止李登辉继续引导台湾走向“台独”，并且武力威胁差点酿成中美之间的危机。

　　就美国来说，导弹危机表明了大陆阻止“台湾独立”的决心，如果美国要避免和中国大陆的公开冲突，那么在大陆和台湾之间，不能有明显的倾向性。

　　在台湾，无论是李登辉还是后来的陈水扁，对台海局势的发展应当是非常满意的。从前者的“特殊的一边一国论”到后者的“一边一国论”，台湾毕竟向“独立”方面前进了许多。尽管这些都引起了大陆的不快，但终究没有酿成深刻的台海危机。

　　导弹危机后形成了一种暂时的均衡点。但这个均衡点是以大陆的退让而“找”到的。大陆领导人从早先把“统一”作为目标退让到把“防台独”作为目标。从90年代后期开始，大陆更把重点放在维持台海和平与稳定。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大陆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和美国改善关系。

　　由于历史的原因，美国在台湾问题上举足轻重。如果没有美国，台湾不会成为大问题，但如果抛开了美国，台湾问题也很难解决。再者，大陆本身很难影响台湾政局，只有通过美国才能发挥这种影响。

　　台海均衡现状脆弱

　　可以说，在维持台海稳定方面，美国和中国大陆是具有共同利益的，也有一定的共识。

　　但是，“维持台海现状”这个均衡点非常脆弱。陈水扁在渡过了执政之初的困难后，马上就开始再进一步向台独迈进。

　　均衡点立刻被打破。从“一边一国”到最近的“公投制宪”，陈水扁试图迅速达成“台独”的目标。

　　均衡点遭破坏，也再次迫使中国大陆采取措施来遏制“台独”的热头。因为有从前很多次的教训，这次中国大陆加强了和美国方面的沟通，希望通过美国的合作来维持“台海现状”这个均衡点。

　　这个努力并非没有成效。布什总统最近就明确表示，美国反对大陆台湾双方任何一方单方面改变台海现状。

　　如果陈水扁愿意放弃激进的“台独”路线，那么中、美、台三方就能够找回这个均衡点。但是，显然非常困难。陈水扁已经控制了台湾民主发展的最高点，现在不仅能够挟持国亲联盟接受“台独”立场，而且也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牵”着美国的鼻子走。

　　在台湾内部，陈水扁利用民主化和本土化的强大力量，造成一个“独立就是生存，非独立即是死亡”的政治大局。

　　为了政治生存，连宋首先接受了陈水扁所提出的“公投制宪”论。在《公投法》出炉之后，连宋希望选举政治回归政策层面，尤其是台湾的经济层面。但这种理性的努力并没有多大成功。在以“台独”精神为主导的“文化大革命”的政治环境下，任何理性的政策争论已经没有可能。

　　政治人物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政治态度。为了生存，就必须认同和支持“台独”。连宋因此节节败退，在“台独”方面迁就陈水扁。不仅接受了“公投制宪”，而且更进一步不承认“九二共识”，不否认“台独”的可能性。

　　台当局淡化美国态度

　　在牵着美国人的鼻子方面，陈水扁也不逊色。在布什公开表示反对陈水扁最近单方面改变台湾现状的言行后面，外界都认为这次美国是当真的。但台湾官方有意无意地淡化美国的态度。

　　台湾高层官员就表示，布什表示的仅仅是表面文章，台湾高层认为：较之大陆和美国的关系，台湾和美国的关系更具实质性(有《与台湾关系法》)；大陆和美国只有战术关系，而台湾和美国则具有战略关系等等。

　　在很大程度上，陈水扁的看法并没有错。推行民主是美国充当世界霸权的最重要的“软力量”。中美关系的发展，但还没有发展到美国可以轻易牺牲台湾民主的程度。陈水扁当然知道，台湾可以利用美国的《与台湾关系法》和美国对民主的承诺来牵着美国的鼻子走到最尽端。正因为如此，陈水扁在挑衅大陆方面变本加厉。

　　正是因为1996年以后台海局势的新均衡点是以大陆的退让而“找”到的，台湾方面就把此解读成为大陆在台湾“独立”方面的立场具有伸缩性。既然大陆可以从“统一”退让到“维持现状”，为什么主导“台独”的发展，陈水扁开始任意规定所谓的台湾受到的威胁的标志(如大陆的导弹部署)。

　　陈水扁给大陆造成的困境是：如果大陆不回应，那么台湾就可以和平“独立”了；如果大陆作出非理性的回应，那么无疑有助于其再次当选，再继续“台独”的努力。

　　要维持台海稳定，需要新的均衡点。但这个均衡点在台湾民主化和本土化双重发展的大环境下，越来越难以寻找，越来越不可能了。如果当“台独”到了临界点还找不到这个均衡点的时候，下一步的问题就不再是战争与和平的问题，而是大战争还是小战争的问题。(郑永年)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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