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元秀的床旁边就放了一口几年前准备给自己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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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版撰文／本报特派记者，胡利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刘可

　　核心提示

　　50多岁的血吸虫病人虞元秀只有1.3米高，为了不给同病相怜、身体单薄的丈夫、儿子出难题，她把提前置办好的棺材并排摆在床边，以便哪天断气时丈夫可以把她直接从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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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棺材；

　　兄弟三个都患血吸虫病的老汉周志敏，挣扎着供养老母亲，为避免子子孙孙都得这种病，他忍痛苦劝儿子到别处去“倒插门”；

　　两名世界上罕见的血吸虫病人，一个被血吸虫攻破脊椎骨，在他的脊髓里产卵生子，使他下肢瘫痪，另一个则被血吸虫钻进大脑安营扎寨，几乎使他全身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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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洞庭湖畔的湖南沅江市，血吸虫带来的惨状令人不忍卒睹，疾病和贫穷使不少人外出到广东浙江等地谋生。据不完全统计，其中仅沅江南大镇就有近2万农民工分布在广东省珠三角的各个角落。

　　记者探访 死后家人无力抬她进棺材

　　湖南沅江市有关负责人说，从前血吸虫在疫水区出现后，很多孩子不知道它的危害性，便下水游玩或捕鱼捉虾，却不料病毒侵入自己体内，直接压迫孩子的身体生长机能，使他们长大后变成侏儒，从少年到白发也还是孩提时代的身高。

　　在该市的双丰乡双丰村，记者见到今年53岁的女侏儒病人虞元秀，她的身高只有1.3米的样子。由于初春尚有寒意，她在厚厚的衣服包裹下显得更加矮小。她指着自己大大的肚子说，那是腹水严重所引起的。她信奉起基督教，不时面对墙上的十字架祷告，希望来生不再遭受这样的痛苦。她与丈夫李长庚结婚20年，因体力不行没做过稍微笨重些的家务活。

　　虞元秀的邻居告诉记者说，元秀有时洗衣都洗不干净。无奈，李长庚除了耕地种田还得收拾家务，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弄得雪上加霜。记者当心意给他们家的几十块钱，也够他们一家省吃俭用花两个星期了。须知他们家买点肉吃，也得等贵客光临的某一天。

　　虞元秀的家一个用压木板做的柜子是唯一像样的家具，可柜子没有上过一点漆。李长庚告诉记者，柜子是8年前赚了点钱狠心打造的，但因无钱买漆粉刷闲置了整整8年。

　　他们夫妻俩生了一个儿子小强，今年18岁，比他妈妈还矮小。小强见到记者表现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称自己成为侏儒病人很大程度上与儿时下水有关，跟母亲的侏儒遗传并无联系。

　　让人感到奇怪无比的是，平时让人恐惧不堪的棺材，竟赫然与虞元秀的睡床并排摆放在一起。棺材是杉木做的，宽大而厚实，一样未上漆。如果掀起床铺上的纱布帘并揭开棺材盖子，睡在床上的人就可直接滚进棺材里去。见记者对此表示惊惧与不解，李长庚说这是妻子元秀的主意。元秀念及老公也患有严重的血吸虫病，身体单薄，儿子也是带病之躯，便想出这个法子，以便老公在她断气时一把推她入棺。

　　媳妇遇害 儿子就跟着去了

　　离双丰村3公里的学校坪村，是虞文秀的娘家所在地。每当闲暇时光，她就回到那里去陪伴娘家的大嫂。她说，哥嫂的儿子虞文波，也患有血吸虫病，后来在长沙打工时，因听说媳妇胡翠兰在广州被杀害，也紧随其后自杀身亡了。侄儿和侄媳妇的死，给大嫂冯福珍留下了难以割断的阴影，所以她去陪大嫂说说话。

　　记者到冯福珍家采访得知，1999年，33岁的虞文波和妻子胡翠兰一商量认为，在家干农活不光赚不到钱，还容易反复感染血吸虫病。为此，夫妻二人决定分头到广州、长沙打工，以图打工挣钱改变家庭处境。但天有不测风云，胡翠兰到广州增城的新塘镇不久，被人谋害于自己的出租屋内。她身上的金耳环、戒指等物被歹徒洗劫一空。紧接着，广州警方把翠兰遇害的消息告诉了冯福珍，匆匆赶回家的虞文波一听美丽善良的老婆没了，顿时沉默无语。

　　虞文波闭门在家20多天不思茶饭。此后的一天，他趁家里无人便喝农药自杀了。虞文波夫妇为亲人留下了一双儿女，而今儿女已分别为17岁、15岁。冯福珍从此带着两个孙子捱光阴，同时把虞元秀的心揪得紧紧的。她说：“哪怕行走不便，我还得回来看大嫂和侄孙们，农村人真累啊。”

　　为避患病 怂恿儿子“倒插门”

　　村里还有一个特殊病人、今年54岁的周志敏，住在离虞文秀家几公里的地方。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在晒太阳，尽管正午的太阳比较大，他还是把厚重的棉絮盖在身上，并穿着重重叠叠的衣服。整个样子老态龙钟，似乎已是七十好几的人。他声调低沉地说，已是晚血病人的他怕冷、咳嗽，大便也时松时紧，难受得要命。

　　周志敏说，他是母亲生育的大儿子，两个弟弟也都得了血吸虫病，幸亏老母的身子骨硬朗，不然他供养老母都困难。他的病是到洞庭湖里打湖草感染的，难以数计的血吸虫把他的皮肤都钻成了筛子眼。

　　“做田土没什么苦的，是农民就得一碗泥巴一碗饭，但我不想儿子在家搞农业。”周志敏告诉记者，他患病不要紧，怕就怕儿子孙子照样患。因此，儿子周正杰出门打工后，他极力主张正杰在外面找个姑娘成家，不用回老家干活都行。算是天遂人愿，正杰已在株洲市区当了上门女婿。本来不愿拱手把儿子让人的他，不得不成全了使邻居咋舌的创举。

　　罕见病例 血吸虫攻入脊椎脑髓

　　当地血防医院的医生介绍说，在沅江漉湖苇场，有两个世界首次发现的特异型血吸虫感染者，他们一名叫何登科；一名叫许德宏，两人都是上了50多岁的人。为医病吃了多少药，连他们自己也算不清楚，年复一年，钱都扔给血吸虫了。记者一行驱车前往面访两患者途中，又被告知他们已辗转外地治疗，至于去了哪里则无人知道。

　　村民及血防医生解释说，他们这般四处寻医的原因确实使人触目惊心。何登科被血吸虫攻破了他的脊骨，在他的脊髓里产卵生子，造成他下肢瘫痪。许德宏被血吸虫钻进了大脑安营扎寨，强烈压迫其神经，几乎使得他全身瘫痪。全瘫痪也罢，半瘫痪也罢，两人的家庭均因瘟神的安身立命，给搞得风雨飘摇食不果腹。

　　听说过两人病情的司机陈林坦言，何登科、许德宏两人的病情处境，提醒了很多最初不在乎血吸虫的人。特别是那些慢性病人，认识到了血吸虫的厉害不在一般皮肤里，更在骨髓乃至脑袋纵深地带。故此，知晓何、许两人的村民，再穷也设法全力防治。

　　亲情呼唤 住家病人唤打工病人回家

　　记者走村过庄采访住家治疗的老弱妇孺时，不少住家病人都表现出对外出打工亲人的担忧。他们说，打工的人出门时虽是好端端的，就怕有人发病了也不知道是血吸虫病。如果遇见高烧、咳嗽等症状，最怕亲人将其当感冒医治耽误了时间。对于急性病人来说，感染后的40来天便发作；对于慢性病人，则在半年或一年左右发作。真要发作了，即盼望发病的亲人回家接受当地的免费治疗，好歹还有家人的照顾。

　　当地有关部门人士称，时兴打工之后，沅江人最喜欢到广东与浙江两地，偏爱广东的人更多些。记者所到的南大镇，10万人中至少有3万多年轻人在外打工，估计有2万人分布于珠三角地区的每个角落。这些打工者是家庭的主要经济支柱，也是村民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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