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疾病控制中心一位专家曾说：“我们除了对广东捕杀果子狸的行动应该有所理解外，也应该真心地对果子狸说声 对不起。”然而，谁来对果子狸养殖户说声对不起呢？

　　作者/孙春龙

　　2月17日至19日，21名陕西省果子狸养殖户来到省政府，要求“‘SARS元凶’果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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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杀是放请政府对话 ”。

　　“一不能卖，二不能杀，三不能放，四不能饿死，你说让我们怎么办？”2月25日，来自安康的果子狸养殖户谭文 天无奈地对记者说，同来的还有廖平安、柯昌斌。这已是春节后他们第三次到离家400多公里的省城上访。而相关部门对他 们上访的回答是“你们回去等(结果)吧。”于是，部分果子狸养殖户选择了静坐。

　　据记者了解，全国果子狸的消费市场99%在广东，但自身的养殖规模并不大，多靠外省流入。陕西是全国人工驯养 果子狸数量最多的地区，有141家养殖场，存栏果子狸14800多只。目前，众多陷入困境的养殖户正在联系律师准备通 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一是状告陕西省卫生厅，原因是在未有科学根据的情况下，擅自并且越权下达禁令；二是状告 钟南山，因为是他让果子狸的消费市场彻底毁灭。”

　　果子狸“封存暂养”风波

　　谭文天对记者说，他曾经有一个很美满的致富梦。

　　谭曾在外贸公司做过向港澳出口野生果子狸的工作，知道利润非常可观。1998年他下岗后，恰逢当地政府作为新 兴产业鼓励驯养野生果子狸。谭文天投资几万元，养了十几只。后来将盈利追加投资，到2002年已经养了100多只，当 时，果子狸已被卖到每公斤200元。可观的利润以及旺盛的市场需求让谭文天等一批果子狸养殖户开始按科学养殖的方法大 规模追加投入，“果子狸的养殖数量一般不能低于100只，要不就会近亲繁殖。”

　　未料，致富梦遭遇“SARS”。

　　2003年5月23日，深圳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香港大学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果子狸标本中的SARS病毒样本 与人类SARS病毒有99％以上的同源性。

　　备受推崇的“野味王”一下子成了人类警惕的公敌。为了严防病毒的传播，全国各地陆续封存了市场上流通的果子狸 ，并对果子狸养殖基地也一并查封、隔离。

　　这时，正是陕西众多果子狸养殖户大规模投入后的头一年。谭文天的果子狸养殖中心存栏520只，总投资达到66 万元；廖平安和柯昌斌的养殖场投资均在百万元以上，存栏800多只；咸阳兴隆野生动物养殖公司的存栏数近千，总投入1 30万元；汉中万山养殖场投资110多万元，存栏600多只……

　　“不过那时我们并没有绝望，政府只是说让暂存封养，况且果子狸的大量上市是在元旦前后。”廖平安说。

　　“钟南山一句话，谁还敢吃？”

　　廖平安他们果然盼到了转机。2003年6月19日，中国农业大学给果子狸“平反”，其研究人员在广东等地采集 的76份果子狸样本及其他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样本中，均未检测到SARS病毒。8月5日，国家林业局签发的“林护发［ 2003］121号”通知明确规定：果子狸、山鸡、鳄鱼、梅花鹿等54种陆生野生动物已被批准列入首批可进行商业性经 营利用和驯养繁殖名单。10月14日，广东部分陆生野生动物经营者已通过了审核批准，重新领取了《广东省陆生野生动物 及其产品经营利用准许证明》，如无意外，受SARS影响遭禁5个月之久的果子狸即将重返广东市民餐桌。

　　三天后的10月17日，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针对此消息说：“广东果子狸重返餐桌为时过早，我不赞成。”廖平 安很气恼：“本来广东的市场刚刚恢复，钟南山一句话，谁还敢吃呀！”

　　2004年1月5日，在粤港SARS溯源科研进展会新闻发布会上，广东疾控中心有关负责人宣布，广州2003 年12月底出现的SARS病例样本的S基因序列与果子狸携带的SARS冠状病毒的S基因序列高度同源。广东随即宣布关 闭全省41家果子狸养殖场，在全省范围内灭杀市场上养殖销售的果子狸，封堵外省入粤果子狸，同时，由所在地政府给予合 法养殖户适当的经济补偿。

　　1月11日，陕西省卫生厅召开电视电话会议，一位主管副省长出席。此次会议指出，要严密控制养殖人员进出，严 格禁止市场销售和食用果子狸。但有关部门并没有提及养殖户的经济补偿的问题。

　　“养果子狸的出去，你们是带SARS病毒的。”

　　2000多平方米的养殖场，如今只有一个人和两条狗看守着近千只果子狸。这是记者在咸阳兴隆养殖场看到的情景 。这是咸阳市第一家果子狸养殖户，被镇政府作为招商引资项目落户于秦都区私营开发区。

　　“工作人员听说果子狸传染‘SARS’都跑光了，就是不跑我们也付不起工资了。现在每天喂杂粮和苹果的钱就要 好几百，只能几天喂一次，果子狸饿得在圈里互相乱咬。”该养殖场的负责人聂萍萍告诉记者，“我们现在是混天天(混日子 )，用的饲料是我弟的，没给钱，上次拿我哥的也没给钱，下次再拿谁的呀？”

　　据记者了解，投资在40万元到100万元左右的果子狸养殖场目前在陕西有20多家

　　，他们的资金大多来源于银行贷款，以及亲戚朋友的借款。廖平安伤心地说：“我们曾经都是致富一方的带头人，现 在竟然连家也不敢回了，一回家催账的就来了。”

　　2004年1月8日，众多养殖户向陕西省林业厅、省卫生厅、省防非办、省政府信访局等部门反映情况，递交了《 关于“SARS元凶”果子狸养殖户无法生存的紧急请示》。

　　1月12日，在众多养殖户的捐助下，四名养殖户代表前往北京上访，后来，国家林业局和国务院信访局均向陕西省 政府做出书面批示，要求陕西尽快妥善解决此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入上访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等不起呀，那么多果子狸 饿得吱吱叫。”安康的养殖户柯昌斌对记者说。

　　2月3日，众多养殖户代表再次到省林业厅，被告知已向上级部门打了报告，“再继续等等”。这一次，他们还去找 了省卫生厅，因为果子狸的禁令是由省卫生厅发布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回去等吧”。

　　“地方政府信访接待人员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还有人在大厅里对我们喊‘养果子狸的出去，你这是带SARS病毒 的’。国务院信访接待员就很理解我们，为我们想办法出主意。其实，我们就是想请政府对果子狸是杀是放给个说法。”

　　“SARS元凶果子狸”之南北争论

　　记者找到了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的王处长，他表示，对于养殖户面临的生存问题，他们也非常着急，向国家林业 局反映请示了，但没有回音，因为国家关于果子狸是否携带SARS病毒没有明确的说法，所以造成了目前这种没人管、没人 负责的局面。

　　记者就此事向省卫生厅进行采访，经多方联系得到了一个“可以回答此问题”的负责人电话，但打过去却被告知该领 导不在。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告诉记者一段隐情，在果子狸的处置问题上，省林业厅和卫生厅之间有一些分歧，“本应是 由林业部门负责管理果子狸养殖问题的，但因牵涉‘SARS’卫生部门开会下禁令。”他还指出：“为什么没人管，就是谁 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养，市场都没有了，谁买？杀，几千万的损失谁来赔偿？放，万一传染了‘SARS’怎么办？”

　　据记者了解，目前，就果子狸是否携带SARS病毒的问题，存在着南北争论。南方以钟南山为代表，主张“宁可错 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北方以国家林业局、中科院以及中国农业大学部分学者为代表，认为“定果子狸‘死罪’没有充分 依据。”

　　多数与少数

　　有专家想通过记者呼吁，如果政府为了保护公众的整体利益而采取一些紧急行动，对部分人造成经济损失时，公共财 政应有所补偿，像广东省政府的做法就值得称道。这位专家还指出，政府应在第一时间把相关信息通知给经营者，不能置之不 理。

　　一位养殖户忧心忡忡地对记者说，目前正是果子狸交配的季节，按目前陕西果子狸的养殖规模，今年将会新增幼崽3 万多只，如果不尽快出台相关政策，陕西将要面临的问题比现在会大好几倍。

　　据记者了解，除广东以外，其他大多数养殖果子狸的省份也像陕西一样，还在等待有关部门对果子狸是否“SARS 元凶”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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