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卫/城市快报

　　“哎，买了！买了！赶快买，回力球赛马上开打，下一块赢10块，下得多赢得多！”义商运动场(今天津市第一工人文化宫)的售票员扯着脖子使劲地叫嚷，拥在售票员周围的观众手中高举钞票，这个说：“5号，我买5号独赢！”那个喊：“2号，我买2号独赢！”这个不屑一顾地对那个人说：“2号还能赢？做梦！今晚5号肯定赢！”

第39届世界广告大会 迷住男人的数码武器 命运我把握 好运不错过 注册财富会员人人得奖

　　晚上10点，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义商运动场大门走出，2个小时的比赛结束了，筋疲力尽的赌客们如同打了败仗一样从大门中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又赌输了。“今儿也真邪行，怎么3号得了第一呢？我觉得5号才该得第一呢。下次一定得翻本，不然今儿的50块钱就又白花了！”

　　回忆起20世纪30年代风靡天津的回力球赛，年过8旬的李世瑜先生对那时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害人哪。”李世瑜先生用3个字总结了当年的这一“高雅运动”。

　　为增收入 意租界盖赌场

　　从20世纪30年代生活过来的天津人，大都记得当时的意租界里有一个回力球场。它与同时存在的英商赛马会齐名，是外国租界在天津设立的著名赌博场所。不过，与一般乌烟瘴气的赌场相比，这里的赌博更加“文明”，而且冠以“运动”的名义，使人觉得自己的身份高于那些只会掷骰子的普通百姓。

　　天津意租界虽守着海河，但因意租界这边河岸淤积，无法修筑码头，很难像英、法租界那样发展。租界内商业很不发达，收取的捐税也远不及英、法等国租界。1931年，曾任意国驻华公使的齐亚诺来津，与当时意国驻津领事查璧商讨如何增加租界收入，鉴于上海的回力球场开设以后获利颇丰，于是决定在天津建一所回力球场。

　　策划既定，先期工作马上展开，查璧先从上海回力球场调来意大利人傅家烈和素有“球王”之称的乔尔贵。与此同时，由意国领事馆和意租界工部局分头向租界内有财势的外国人和华人的“大户”发动集资。意租界工部局的翻译郭志卿找到当时在意租界工部局担任咨议的杨豹灵和孙俊卿，杨当时在意租界经营大昌实业公司并担任华北水利委员会的工程师，孙当时在意租界经营寿丰面粉公司。由杨、孙二人出面，在一些下野军阀、官僚买办、商豪富贾当中活动，到1933年，中外股东已集资40余万元。义(意)商运动场大楼终于在1934年8月落成。

　　新潮运动 回力球进津门

　　李世瑜说，回力球本来是西班牙北部比利牛斯山巴斯克山区人们的一种游戏，他们以峭壁为墙，向其掷球弹回对接，西班牙语意为“欢乐的节日”。后来逐渐流传到地中海沿岸国家，并演变成以藤条编制成一种长约一米左右的勺形器械，缚于手腕，用以掷球和接球，在特设的场地上比赛。传到美洲和东南亚后逐渐成为赌博的工具。

　　回力球场当年的名字是“义(意)商运动场”，球员多是来自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当时的那些外国运动员特别能吸引女性观众，对于这些年轻英俊、身强体健的运动员，有些富家小姐痴情于他们的英俊相貌和潇洒球技。不但为自己看中的队员拼命下注，而且还经常闹出一些花边新闻。”

　　1937年以后，李世瑜一家为了躲避战乱，举家迁入相对平静的意租界，恰好住在离回力球场不远的一条小巷内。也正因为如此，正在上高中的李世瑜就有了进入球场的机会。

　　“回力球场是个有名的赌博场所，家里并不赞成我去那里玩儿，主要怕我学坏了。但日本侵占天津后，许多事都没法做了，还是学生的我只能在自家周围找点娱乐活动。我也向父母保证过，只是去看比赛，决不赌钱，这样家里才不再过问。”李世瑜说。

　　在1934年9月20日的天津《大公报》上，一幅巨型广告吸引了记者的目光，用了一个整版的版面，义(意)商运动场向天津人宣告了正式开业，最吸引人的广告语为：世界上最快速度之球戏。

　　当年回力球 靠赌回利

　　李世瑜告诉记者：“回力球比赛在天津从无到有再到最后消失，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年，但一直是个非常火的赌博项目。除了输赢以外，比赛的刺激性确实也占了很大的原因。运动员比赛时，大力的发球、快速的扑救、各种眼花缭乱的球技让全场人忍不住呐喊助威。”对当年的情形，李老记得非常清楚：“现在河北区一宫的那座大楼，当年可是车水马龙，每到比赛时间，进进出出的人流将原本宽阔的马路挤得寸步难行。”

　　与当时中国赌场不同的是，义(意)商运动场对15岁以下的孩子禁止入内和下注。在李世瑜的记忆中，运动场门口有几个身穿制服的意大利巡捕和士兵把守，负责维持秩序，进门后，看客们可以向售票员买票。不过，这种票不是入门的门票，而是代表运动员比赛成绩的彩票。普通人不下注，也可以直接进入场内观看，根本不用花钱。表面看没有门票收入，但如果前来看着玩儿的看客长时间在这里，很少不被现场的气氛感染而加入到下注的行列中来。

　　“原先一宫剧场的大银幕就是赛球场的击球墙，从大银幕的位置到前排座椅的位置是一个长方形场地，向看台的一面以铜网相隔，看台上的人可以隔网观看比赛。赛球场和看台是在一个由底层延伸顶层的大厅里，占了整个建筑的大部分。人们站在阶梯上，在呐喊声中，期待自己下注的队员赢得比赛。”

　　通过李世瑜先生的介绍，记者发现回力球比赛的规则与现今的壁球有些相似，只不过回力球只能打向击球墙，等球弹回地面一次后(也可以不等球落地)，另一名运动员用勺形器械(棒兜)接住，再快速扔回击球墙。“击球墙是个黑色的大墙，墙体材料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但决不是水泥墙。开赛时，双方运动员同时站在场地的一边，一方运动员用力把球抽向前方的墙壁上，反弹后另一方的运动员立即用棒兜把球接住，随后又把球抽向前壁，如此轮流反复地抽球和接球，直到一方把球抽出界外或接不住球，便是输球，另一方便是赢球。双方以每局中以先得5分者为胜。回力球是一个直径为2英寸、内为橡胶心、外面包有羊皮的硬球。弹性极强，运动员将球抽向墙壁后，弹力惊人。”

　　“速度固然是输赢的关键，但也有一定的技巧在里面。发球时必须让球能够很快地弹回而不被接到，但如果不能把握力道，球也非常容易出界，比如球碰到两边的墙壁就为失分，从后面出线自然不必说。所以，一方发球时，另一方也要猜测落点，然后接球后再发出去。有时，一方接球后，以假动作骗对手，故意做出大力出球的样子，引得对手向后移位，但却以很小的力道发球，球自然不能弹得很远，用巧劲获取分数。当年，运动员经常做出鱼跃救球、侧扑救球的精彩表演，吸引了众多有钱人前来观看。”

　　每日赌注几十万

　　老板操纵输和赢

　　当时，回力球的比赛方法分单打和双打。单打是每场(盘)出6名球员，两人对打；双打是每场出12名球员，两人为一组，两组对打。比赛采取单循环方式逐个(逐组)淘汰，产生胜家。这样一场场地进行，按场次出售球票，一晚可以进行6至8场比赛，看客们可以有选择地(每场比赛出场的球员不同，又有单、双打之分)分场次参赌。每场比赛时，出场球员被编列为1至6号(组)，球场分号售票，赌客选其认为能胜者购票下注，如能押中，可得高于票价若干倍的彩金。

　　不过，赌回力球和赌赛马一样，名马名骑师不一定能跑出头马，名球员也不一定准能场场赢球。胜负都是有选择的。年近九旬的张澜生先生说，回力球场自开业以后，每日可收球票(赌注)款二三十万元，因为比赛是在赌客之间进行，即所谓大伙儿赢大伙儿，球场从售票款中提取15%至20%的利润之后，其余才是彩金，所以回力球场自己一点风险也没有。但是，回力球场没有风险为何作弊呢？这就与运动员有关系了。

　　张澜生先生说，运动员比赛的成绩，决定各自的奖金，而这种奖金是从下注者而来。比如90%的人都认为1号运动员能赢，如果1号运动员最后获胜，1号运动员将和这90%的人平分奖金(即其他没有押1号获胜人的赌注钱数)。一般说，10%的人下注数额肯定不如90%的人钱多，如果再有这么多人平分，到运动员这里就没有多少钱了。而如果一个认为最没有可能获胜的运动员最后胜利，这名运动员将与极少数的人分享胜利果实，同样是一场比赛，奖金多少一目了然，他们当然要作弊了。每盘(球赛的一局)球的球票卖出后，球场的人要以最快速的办法统计出每号球员(参赛球员被编号后按号出卖球票)的售票概数，由主事者决定哪个球员赢球，其结果当然是被赌客们下注最多的球员不会打赢。

　　据张澜生先生回忆，当时出售球票的价格有每票2元和每票5元之分(5元的位置票，如购买某号球票未能取胜，但在比赛的结果中排列在一定位置的号码，则购此票者虽不能得头等彩金，却还可以得到少量彩金)。购票张数不限，凭票领取彩金。赌票的种类很多，有独赢(某号球员独得5分)、双独赢(两盘球赛均是该号球员获胜)、联号(是指每场第一、二名均被押中)等等，以上种类繁多的办法促使赌客多方参赌，大量购买球票。

　　说来奇怪，这种人为操纵比赛的情况不仅没被赌客认为是欺诈，反而更激起了赌客们的求胜欲，张澜生先生说，许多赌客也知道人为操纵比赛的情况，但也想利用冷门的几率押中比赛结果，争当少数的幸运儿。但往往是押得多，输得也多。

　　相关专题：天津建卫600周年纪念